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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   现今人间局势基本稳定,厉鬼们入不了城,各自占山为王,与人族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魔罗族没有生育能力,完全倚仗血海诞生。

      许是因为血海魔君被困,人口增长的速度也不似一开始那样突飞猛进,而是逐渐往一个月两名靠近,且还有放缓的趋势。

      自打九州都被孟婆祠罩住后,他们便在东胜神洲西北建了国,一个神秘的带着蓑帽的男子担任国主,倒也没来骚扰人族。
      加上这几年风调雨顺,粮食产量跟上来了,百姓的日子终于好过了些,各个城池之间也恢复了通商。

      孟清过了五岁生日,现在正骑着应琢的脖子在院子里晃荡。

      “谦儿,我要吃果子。”
      孟清冲着门口扫地的杨谦道。

      “你想吃苹果还是梨?”
      杨谦洗干净手,进屋端了果盘出来。

      杨谦能干,上个月刚被提拔为金曹,主管州内税赋、盐铁等事务。

      “梨吧,梨甜。”
      孟清伸手一抓,隔空将梨抓了过来。

      “你们也太惯着他了吧。”

      杨连在旁边晒药材,没忍住插话:
      “他这不是自己个能拿吗?”

      虽说整个孟婆祠只有他和杨老爹不知道孟清的身份,也没人打算告诉他,但相处这么久多少还是猜得出不是凡人。

      不过杨连向来大大咧咧,是以平时说话没那么讲究。

      就连每天冷着张脸的应琢,他这么个二皮脸也就一开始怕了俩时辰,第二天认死了人面冷心热,跟人称兄道弟起来,听得杨谦心惊肉跳,拉着他到一边好生警告。

      杨连不是没见过应琢一袖子劈开后山就为了给孟清找个泉眼的场景,但他总是不长记性,往往是话都说出口了才想起来这个人是多么恐怖。

      好在应琢从不把他放在心上。

      也可能是沾了谦儿的光。

      “惯着我怎么了?”
      孟清啃了口梨,轻松一跃,落在杨连肩膀上。

      “再惯下去,迟早是灵州城一霸。”
      说是这么说,他落下来时,杨连还是赶忙伸手扶住他俩小腿,好生伺候着放在地上,生怕摔出个好歹来。

      “不至于。”
      杨谦重新拿起扫帚,到门口扫地。

      “怎么不至于?”

      杨连被孟清一脚踩在脚背上,疼得龇牙咧嘴:
      “你想,你是灵州金曹,霍景现在是贼曹,又有应大夫给他撑腰,城里哪个敢惹他?”

      “你啊,你刚不就惹我了。”
      孟清把啃完的梨往杨连怀里一塞,飞身上了屋顶,一只雀儿落在他脚边,他蹲下喂了它两颗瓜子。

      “哎,往哪放呢你。”

      杨连瞥见应琢不经意的眼神,气势渐渐弱了下去:“我,我洗衣服去。”

      说真的,应琢那张脸好看是好看,就是有时候对上那双眼睛,特别吓人。

      总觉得下一秒就会被他一掌拍死。

      杨连甩甩头,从袖子里掏出镜子,理了理头发,把晒好的药材端回屋内。

      小雀儿吃够了飞走了,孟清跳下来,一屁股坐回应琢肩膀上:“讲故事。”

      应琢一直在下面等着,待他落定后,驮着他进屋:“想听什么?”

      “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今天霍景回得早,还从城里带了只烧鸡回来。

      “放那吧。”
      杨谦撸起袖子切肉,杨连蹲在地上择菜。

      应琢进来了,杨谦浑身一紧,不太想转身。

      霍景快步走了出去,远离这是非地。

      杨连低着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今天做什么?”
      应琢问道。

      “辣椒炒肉。”
      杨谦欲哭无泪道。

      “怎么做。”

      他问了,他问了。

      杨谦认命地让开位置,演示给应琢看。

      应神医看着一表人才,厨艺上是半点天赋没有,偏偏又很想亲自下厨做东西给孟清吃,而通常结果都是孟清看也不看,只吃杨谦做的。

      于是,每日杨谦做饭,应琢都在一旁认真观摩学习,不时还记点笔记,温故而知新,但结果总是差强人意。

      同样的原料,同样的步骤,这位应大人做出来的东西吃着总是味同嚼蜡,仿佛没有灵魂。

      或许这就是天道至公吧。
      杨谦苦哈哈想道。

      孟清面前摆着五盘菜,三荤两素一碗汤。

      依照惯例,没有人告诉他哪一盘菜是应琢做的。

      杨谦三人没敢动筷子,一定要等着这位小祖宗先动口,他们再跟着吃,以免暴露。

      不过,应大人这些年还是有进步,起码卖相上能看不少。

      辣椒炒肉,宫保鸡丁,烧鸡,清炒白菜,山药,萝卜肉片汤。

      孟清举着勺子冲辣椒炒肉去,等他咽下,杨连赶紧夹了一筷子肉到自己碗里,扒拉几口,接着看。

      下一道孟清盯上了烧鸡:“阿景,鸡。”

      烧鸡离霍景近一些,他伸手撕了三片,放在孟清碗里,假装看不见旁边应琢幽幽的眼神。

      “咸了。”
      孟清尝了一口。

      “下回我换一家。”
      霍景很自觉道。

      孟清换了白菜,吃完喝了口汤,其他人没动筷,等着看他是不吃了还是再尝尝。

      孟清不会饿,吃饭纯粹是嘴馋加上人多凑热闹,所以菜量可以少,但菜色一定要多,花样一定要变,天天吃一样的那绝对不可以。

      起初杨连还劝他说小孩不吃饭不行,等到见了这“小孩”一蹦三丈高,飞檐走壁不在话下,老实地闭上了嘴。

      同时很快接受了应思清也不用吃饭这件事。

      在众人目光之下,孟清朝宫保鸡丁伸出了筷子。

      小祖宗张嘴了,小祖宗在嚼了,小祖宗咽下去了!

      苦日子到头了,每天半夜不用再听到隔壁厨房的剁肉声了。

      吃饭不用再看对面欠他钱的冷脸了!

      杨连几乎要站起来欢呼!

      “太甜了。”
      孟清舀了勺汤,飞快喝下,冲淡了嘴里的味道。

      小祖宗不爱吃,杨连坐下了。

      应琢微微点头,默默记在了心里。

      霍景和杨谦都松了口气,老老实实开始吃饭。

      不约而同的,大家都避开了桌上那盘宫保鸡丁,专心对付其他菜。

      应思清一口没吃,等他们吃完主动过来收拾碗筷,霍景告了声辞,头也不回往房间快步走去。

      显然对应思清还存有芥蒂。

      “他心里过不去那坎,你别介意,别介意。”
      杨连听说了霍景的事,一边帮他归置剩菜,一边打圆场。

      “无妨。”

      应思清神色淡然,分毫不往心里去,如往常一般托着碗碟进了厨房。

      不得不说,这些年来,他越发的淡定从容,越来越向应琢靠近了。

      杨谦叹了口气,拉着没有眼力见的杨连到院子里漫步。

      “谦儿。”
      杨连突然开口。

      “嗯?”
      杨谦侧目。

      “如果当初没发生那么多事,你说咱俩现在在干什么。”
      “我该是会考取功名,求得仕途吧。”

      杨谦伸手摘了片竹叶,放在唇边。

      悠扬的旋律在夜色中穿行,杨连跟着摘了一片,应和着他的曲调。唱和之间,月光放缓了步子,一寸一寸攀上衣袖,微微的风搅弄着他们的发丝,似是在为他们伴舞。

      一曲奏罢,杨连蹲坐在门前的石阶上,絮絮叨叨地说着从前的事,从幼时扯着杨谦爬树逃学,到少时流连烟花之地。

      杨谦静静地听着,将他话中的美好与苦涩悉数接下,目光落在庭中那几株修竹上。

      父亲严厉,母亲刚烈,唯有连兄填上了他那段畸形的过往,替他补足了儿时应有的快乐。

      若上天仁慈,请保佑连兄下半生一路顺遂,再无曲折。

      杨谦默念道。

      外头淅淅沥沥开始下起小雨,两人倚靠着彼此,望着自屋檐落下的水滴,一如多年前的某个夏夜。
      ……

      清早,杨连杵着扫把立在门口,揉着酸胀的太阳穴,提不起精神。
      同是大半宿没睡,杨谦一早就出了门,按时到了府衙,半点没有误事。

      难不成自个儿真的老了?

      杨连扭了扭脖子,踢了踢腿,强吸一口气,把落叶归进灰斗里,倒到了墙根,准备取火折子来烧干净。

      方一走到门口,不远处的槐树下站着一老一少两名女子,直愣愣地看向孟婆祠,见杨连转过来,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单看衣着打扮不过寻常百姓,非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便是她们都有些臃肿,不似旁人那般匀称。

      杨连心有疑惑,仍是主动开口问道:“可是来求医的?”

      少妇低头不语,老妇人应声道:“是。”

      “那随我进来吧。”

      有应琢在,杨连丝毫不担心会出什么岔子,直接将人领到了应思清那。

      “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应思清执笔问道。

      “老身唤作柳映梅,小女徐浴华,家住灵州城东来巷徐家坊。”
      柳映梅答道。

      应思清依言记下,接着问道:“有何不适?”

      “这,敢问小神医可在祠内?”
      柳映梅似有顾忌,反问一句。

      “若我无法诊治,自有应大夫接手,但说无妨。”

      应思清稳如泰山的架势颇有些唬人,柳映梅斟酌再三,还是开了口。

      一年前,徐浴华在城中孟婆祠上完香,返家途中不慎撞到了一名男子,徐浴华自是不住地道歉,男子宽宏没有与她计较。

      三日后,她到菜市买些时令蔬果时掉了荷包,恰巧又是这名男子捡到送了回来。

      徐浴华接过荷包,怯生生将男子的模样印在了眼眸里,春心萌动,情愫暗生。

      她捧着一颗悸动不已的心回到家中,自忖道,一次碰见是缘,两次相遇是分,若是再能邂逅,那便是命中注定。

      每每出门,她精心梳洗打扮,誓要将自己最为妥帖的一面展现出来,叫对方多看一眼。

      谁料从这日起,她再没见到男子。

      时常期盼,偶有懊悔。
      悔不该不问名姓放他离去,恨自己期期艾艾不堪一用。

      好在半月后她又遇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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