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诺风云》七月在予

49、重启

　　白忆云像收到指令一样，手起刀落，看似砍向风子诺，其实到了半空时，又不经意地转向邪恶的齐之雪，向毫无防备的齐之雪刺了一刀。

　　“你……”

　　“这是怎么回事？不可能，你怎么没有被控制？”齐之雪捂着小腹上的伤口惊讶地说道，与此同时，她左臂上的缠绕的红玫瑰立即变得苍白，然后枯萎，纷纷凋落。那些扎根在她手上的藤蔓也枯萎脱落下来，只留下手臂上一个个血红的孔洞，血液像蚯蚓一样，一条条从皮肤的孔洞里钻出来，不一会儿，整条苍白的手臂都被染红了。

　　“我早就知道你们在我脑袋里安装了控制器，所以也很早就把它取出来了。”白忆云右手拿出了一个小小的装置，它在闪着绿色荧光，在一片黑暗的虚空中显得格外幽微诡异。

　　“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在飞船上，你们也在Q的脑袋里装了同样的装置吧。”

　　齐之雪仰天大笑，这笑声诡异与凄凉。“没想到啊，到最后孤竟然败在你们手上，你以为孤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吗？这是不可能的。只要你还活着，就会有基地的人继续来捉你，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说完，她的脸上露出了笑，阴森而又恐怖，身体在渐渐消散，一片片红色的花瓣从她身上脱落下来。

　　“为什么你们要一直穷追不舍？”风子诺问道，白忆云虽然是个外星人，但他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却一直被人追杀，这是件很不公平的事。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不能回头，就不能心软。风子诺，你明知道他是外星人，却还在为他说话，不是很可悲吗？”

　　“他是外星人又怎么样？外星人也是人，他难过的时候会哭，开心的时候会笑，会同情会帮助关心别人，比起某些冷血残酷的人类好太多了。”

　　白忆云听到风子诺这番话，心头一暖，原来就算风子诺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也并没有把他被当成异类。

　　“不用跟她说太多废话。”白忆云再次挥动长剑，划过邪恶齐之雪的身影。

　　身影渐渐模糊，一点点消失在漫长的黑暗中，没有光芒，也没有谁会同情挽留，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黑暗的虚空也渐渐变回了熟悉的模样，各种桌椅也出现在眼前，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大厅，只是大厅中央的那扇门消失了。

　　只剩下一地的玫瑰花瓣，它们静静地卧在地上，有微风吹过，带动几片殷红如血的残朵，轻微颤动。

　　“送她去医院吧。”白忆云看着一地的花瓣说道。

　　风子诺搀扶着昏迷的齐之雪走出门去，刚走了没几步，白忆云感到胸口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他低头一看，胸口上不知什么时候被一支微小的暗箭刺穿了。

　　“怎么了？”风子诺觉察到白忆云放慢了脚步，回过头问。

　　白忆云抿了抿嘴唇，好掩饰一下自己的苍白和虚弱，“没什么……先送她出去再说。”

　　他在战斗时竟然没有注意到躲在黑暗处的杀手，即使齐之雪齐予浩等人死了，还是没有完全把这个黑暗组织连根拔起。该如何是好？他一边走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

　　浩瀚训练馆的门前，两丛毛竹在风中飒飒作响，救护车的鸣声与竹子的响声交错在一起。鸣声渐渐远去，只剩下沙沙声还在耳边。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风子诺擦了一下鼻子，双眼望着前方问。

　　“我……”白忆云仅说了一个字，双腿再也无力支撑他的身躯，单膝重重地压在地面上，右手捂着胸口。血从口中溢出，胸口一大片衣裳都染红了。

　　“你……你……怎么了？”风子诺握着白忆云的手，看到对方胸前有一根没入心脏的箭，所有的血都从那个小孔流出来。

　　“这么严重，为什么不早说！救护车！救护车！”风子诺一手搭着白忆云的肩，一手帮他捂着伤口。

　　“不用了，去了也救不了的。”白忆云艰难地抬起眼皮，看着风子诺。“对不起……以后这条路……这条路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别说话，救护车一会儿就来，一定会有办法的。”风子诺坚定地说道。

　　救护车来了。

　　他们把白忆云抬上了车。

　　风子诺在一旁跟着，一路上死死地抓着白忆云的手，一刻也不放。

　　在急救室里，暗箭被取出来。

　　急救室外，风子诺坐立不安，看着一个个医生护士进去又出来，神色凝重。

　　“叮”急救科的红灯消失。

　　“医生，怎么样？”风子诺立即冲上去。

　　“抱歉，我们尽力了……”

　　风子诺听到这一句，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医生后面的话他也没有再听下去。

　　他拖着步伐走到玻璃窗前，看着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麻药还没有过去，他还在睡着，一直睡着，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他走进去，握着白忆云余温尚未散尽的手，眼泪在眼眶里回旋，无声的滴落在对方微凉泛白的指甲上，像是指尖上的一颗流星，灿烂而短暂。

　　白忆云的灵魂从身后抱住风子诺，轻轻地在他耳边说到：“别难过。我的母星在呼唤我回去。”

　　风子诺转过头，“你还回来吗？”

　　“会的。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别忘记我！”白忆云在他耳廓上落下一个吻，极轻极温柔。

　　风子诺伸手去触碰对方的脸，他什么也没有摸到。

　　白忆云的身体渐渐地虚化，化作一道星光飞出窗外，与无尽的阳光重合在一起。

　　他从天上来，又回到了天上……

　　只是来的时候孑然一身，走的时候却带着一片数不尽的思念与留恋。

　　S大校园的夜晚与其他地方的夜晚没什么不同，该自习的在自习，该上课的在上课，该逛街的也还在逛街，一切都像往常一样，循着已有的轨迹在运行着。

　　没有自习课的师生自然是连楼也不想下，直接点外卖送上来，省时省力。节省下来的时间足够用来磨一篇什么等级的论文，或是可以稍稍摆脱一点考试复习的焦头烂额。

　　风子诺自从白忆云走后，便也离开了台球馆，继续重操旧业，当他的外卖小哥。其实照他这个水平，当外买小哥有点屈才了。但凡收到外卖的女生都顺口问他要了个了联系方式，为自己的早日脱单做好打算。

　　风子诺虽然给她们联系方式，但是却不会给她们任何幻想，直接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只能把你们当做妹妹之类的。

　　他轻车熟路地来到S大的教职工楼。

　　今天点餐的是一位教授。他来到楼下之后，便把车停在楼下，拎着红烧排骨及黄焖鸡米饭往上走。

　　这栋楼大约有十五层，有个电梯，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现在还没有修好。

　　这位点餐的林教授就住在最高的一层。

　　楼道的灯随着他的脚步声一盏接着一盏得亮了，每一盏都在楼道里形成了一个明晃晃的光圈。安全出口的标志牌在睁着绿幽幽的眼睛，目送着过往的人。

　　整栋楼很安静，没什么声音传出来。或许是楼道的隔音效果太好了，才会这样。

　　他一口气走到了1510，抬头看了一下门牌号，对了，敲了敲门。

　　三声下去，没有人来开门。他又敲了敲，还是跟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订单上的电话号码，手机一直显示无人接听。

　　他把外卖放在门外，走的时候还多留意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异常。楼道里装有监控摄像头，料想应该没什么事发生的。

　　便离开这里，接着去送下一单。

　　*

　　林教授在屋里徘徊，他的书架上整整齐齐地码许多生物学的书，偌大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陪着他的只有一盏吊灯。他的家人在另一座城市，出于安全考虑，他不敢把家人带来。

　　近来这几天，他隐隐感到焦虑和不安，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直在思考。按道理，他已经是教授级别的人物了，在学校颇受尊敬，根本不用担心什么。

　　他的额上有明显的皱纹，如果不是较长的刘海挡住，会显得他老十几岁。长期高强度的运用脑力，导致他的头发差不多全白了，斑斑点点的黑色，倒像是在喧宾夺主。

　　他捏了捏鼻梁，看到保险柜在光的阴影了站着，似乎想开口叫他。

　　于是他走过去，输了密码，打开保险箱。

　　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粗略地一瞥，只有一个泛黄的文件袋。

　　他蹲在保险箱前看了好久，不知道在想什么，很久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向身后极快速得扫了一眼，确认门锁上，窗外没有人偷窥之后，他才拿起文件袋。

　　他抽出里面的资料，想确认一下它是否还是完整的，没有人动过。

　　资料不多，也就十几张，装订成册。

　　他看着资料一点点出现在他眼前，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了，似乎在重温当年拿到高考录取通知书的喜悦。

　　可是，他还没有完全抽出资料，一把锐利的刀子从后边抹了他的脖子。颈动脉喷射出的血液喷红了刚抽出一半的资料上，往下流，染红了“研究”两个字。

　　灯还在亮着，静静地照在林教授的尸体上散发着孤独而寂静的冷光。

　　那人蒙着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不漏一点缝隙。他掏出纸巾，从容不迫地擦拭刀上的血，似乎在眼中是完成了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他将戴着橡胶手套的手伸向文件袋，漫不经心地抽出资料，翻开看了几页说道：“清理完毕。”

　　声音冷酷，还带着一丝轻蔑与不屑。

　　他不是在对自己说的，而是通过耳麦与雇主联系。

　　“资料拿到了吗？”

　　“当然。记得你欠我的还没有给。”

　　“验货之后会给的。”

　　对方将通话切断。他在房间里四处看看，并不急着走。

　　直到风子诺敲了门，他看了看倒地的教授，心想：还订了外卖？可惜你永远都吃不到了。

　　黑夜里，魅影在暗色中潜行，借着夜色隐没身形，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