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最后的祈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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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电话询问荀峰，自己的儿子在那边出了什么事。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她有点不知所措。
“子鹤，是真的吗？你二叔说的都是真的吗？你怎么这么糊涂？”
她坐在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荀子鹤，心中又是怜惜又是无奈。
不过好在她的接受力还挺强的。
“你醒来吧！妈不会怪你的……”
“如果你喜欢那个男孩子，也可以把他带回来……”
“只要你醒来……妈一切……都可以接受。”
“只要你醒来……你听到了吗？”
她说着说着，竟一下子有些泣不成声。
她的丈夫在医疗事故中牺牲，她的儿子在疫情前线差点阵亡，她能做什么呢？
一个月后，荀子鹤睁开眼，看到的不是祁千屿，而是自己的母亲。
“妈！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二叔把你送回来了。”
“那……那边怎么样了？”
“你放心，都好了，一切都得救了。”
听到这句话，荀子鹤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充满幸福甜蜜的笑。
她看出来，这个笑容跟以往的任何一次笑都不一样，她心里有些失落。
“妈，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没有，我很高兴。看到你醒来，我很高兴。”
“妈，对不起！我不该去偷药的。”
“事情过去了，妈不怪你，而且你为了救病人，也是你自己的选择。”
“妈……我不是为了救病人，我是……是为了救我喜欢的人。”
“是那个叫祁千屿的孩子？”
“嗯。”
“你……你千万不要难过，我有些事情想告诉你。他……”荀母想再固执一次。
“他……他怎么了？”
“他是重症患者，没有救过来。”
荀子鹤手中的杯子颤抖了一下，一点水洒到了被子上：“怎么可能？我已经给他用了抑制剂，不可能撑不到新药到来？！”
“孩子，我知道你的感受，你也不要太难过。疾病就是这样，不期而至，生死难测。”荀母说得很小心，她很害怕他会看出自己的谎言。
在之后的几天里，荀子鹤一直沉浸在悲伤的回忆中，茶饭不思，就算是输着营养液，也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来。
他变得沉默寡言，也不爱笑了，时常在病房里看着窗外，看着晴天白云，可是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奕奕神采，原本就漆黑的瞳孔变得更黑，像是一潭死水，没有波澜，深不见底，毫无生气。
那个雨夜，他的手机掉在河里，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他的母亲看到他这样，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作为一个母亲，最见不得自己的孩子将自己囚禁在悲伤里。
终于有一天，出了院，荀子鹤收到一封邀请函，他连看都没有看，就把邀请函丢进垃圾桶。
那地方充满了悲伤的记忆，他不敢去面对。
他母亲捡起邀请函：“你真的不打算去吗？”
“不去。”他回答得十分干脆。
他母亲听到这些话，在加上这几天来，荀子鹤的状态，几乎陷于抑郁边缘。她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有时候真的应该放手，让他们自己选择。
“其实……那个男孩子还活着！”
“真的？！”荀子鹤眼中充满怀疑。
“对不起，别怪妈！是妈骗了你。”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你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痛苦吗？”
“我知道，我自己的儿子我难道会不清楚吗？从你小时候，我就知道你跟别人不一样，我也阻止过，但也改变不了什么。”荀子鹤母亲的手有点微微颤抖，杯子里的茶在漾起涟漪，很小，却也很明显。
“你很早就知道了？”
“你二叔也跟我说过。是我叫他把你调到混合宿舍，这样可以减少你跟舍友的相处时间。后来我也没有想到，你宿舍一个学护理的男孩子竟然……我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但我尽力了，阻止不了就只能接受现实了。”
“如果你想去找他，就去吧。”荀子鹤的母亲平静地说道。
“他应该也很难过！因为你二叔跟他说你死了……”
荀子鹤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他只剩下唯一的一个念头：去找祁千屿！
*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过去之后，又到了四月初，那是樱花开遍漫山遍野的日子，他重新回到了W大医学院。
这次来，主要是受白景和苏集越的邀请，两人在患难中成为了一对情侣，可以互托生死的那种。
再加上两人也是医学院的校友，说起来白景是苏集越学姐，又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同事，走到一起也是正常的。
苏集越邀请了很多一起在那场“战役”中的战友过来，庆幸劫后余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祁千屿也在邀请者之列。
他原本是不打算去的，因为这里的回忆太多。
但是想想又答应了。
这里是他与他相遇的地方，也是他和他分别的地方。
那时他们两个都不敢走出那一步，不是不爱，而是爱得太深，怕失去。
所以不敢伸手戳穿那层窗户纸。
在病中，两人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就像一场梦一样。
趁着大会的空闲时间，他到处溜达溜达。
众人都在互相祝福，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真好！你还活着。
他把原来的足迹重新走了一遍，从大礼堂到教学楼，到宿舍，似乎一切都没有变，树还是原来的树，花还是原来的花，楼也还是原来的楼。
只是一切都已经不同了，新的面孔在这些建筑地标中来回穿梭。没有人认识他，他也不认识那些人；没有人会喊他的名字，他也同样喊不出那些人的名字。
最后一个地方是樱园和情人坡。
他从熟悉的路走去，那片粉色的雪在开放，在凋零，一片片落下来，又一层层覆盖在草地上。远处的小坡在花林中模糊，连同天上的云也被这片花色晕染得失去了原来的颜色。更远处是城市里的高楼，在云雾的缭绕中缥缈得像海市蜃楼。
雪花落尽了，樱花就会开。
可是樱花开了，你却已经不在了……
草地上，依旧有情侣手挽手，肩并肩，互相倚靠，跟五年前见到的一样。
他走上情人坡，坡那边也有一个人迎面走来。
是他！祁千屿心头一惊，内心所有的记忆都像洪水一样涌来，就像这片樱花一样，随风卷遍山川城河。
看着那身影走过来，他有很多话对他说，可是却没有头绪。等到真的说出口时，千言万语却都凝结成了短短的一句话：“你还在！”
荀子鹤点点头，笑着，轻轻地回答：“我在，我一直都在！我一直在等你。”
他冲过去，紧紧地抱着他，手背上的静脉因为用力过度而呈现出青褐色的纹路。
“再敢做危险的事，我……”
还没等祁千屿说完，嘴就被微凉的手指封住了。
“不会了！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
眼泪状的花瓣，在风中纷纷扬扬。
硝烟散尽，他们在一片花海中拥抱。
身后的这个城市，覆盖在一片粉雪中。
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
又开始续上被搁置的欢声笑语……
（正文完）
END
——时分知久
作者有话说第43章 最后的祈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