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每天都想毒死我》不温火

57、藏剑山庄（25）

　　银月如钩。

　　客房内，灯烛早已熄灭，暖炉中的银碳也已燃烧殆尽，唯有微微月色透过门窗映射到楠木雕花大床之上。借着银色的月华，依稀能辨别出素白的锦被之下有两个身影。

　　萧疏影合衣侧躺在床的外侧，直直盯着不远处的楠木桌椅有些出神。

　　司景然只着中衣躺在床的里侧，也是侧躺着。向着外侧，向着萧疏影的方向，神色说不出的复杂。

　　两人躺上床后，维持这个姿势一直都没说话。

　　直到萧疏影轻咳一声，似是清清嗓子，也似是掩饰自己现在的尴尬。

　　随后，萧疏影轻声问道：“司景然，你身体暖和点了么？”

　　她一时冲动地说出要为他取暖的话后，很快便后悔了，可是话已说出口，再要反悔也不是她说一不二的作风，所以只能维持这么个尴尬的姿势，不去看身后那人以免两人陷入更为尴尬的状态。

　　司景然出神半晌，正要伸出手去轻抚眼前那人的发丝，闻言倏地抽回手，稍稍平复心情后淡道：“好多了。”

　　确实好多了，萧疏影简直比暖炉还要好用，她进了被窝不过片刻，整个被子里的热气让司景然的身体迅速回温。

　　“那就好。”

　　萧疏影轻吐了口气，有用就好，起码她的一时冲动还算有点效果。只是问完之后，萧疏影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鼻尖萦绕的药草清香以及独属于司景然的气息，让萧疏影想睡又睡不着，最后只能干瞪着眼瞧着从门窗透进来的月色。看着月光从明到暗，又从暗到明。

　　空气中弥漫着异样的氛围。

　　许久后。

　　“阿风。”

　　“嗯？”

　　司景然清雅温润又带着点慵懒的声音让萧疏影耳朵微热，一层红晕悄然爬上她白皙的脸庞，连带着她这声“嗯”都变了调。

　　对于这一变化，司景然似无所觉，又接着道：“阿风。我确实一到寒风凛冽的时节就十分虚弱，可以你也毋须为我做到这这个程度。”

　　萧疏影静默片刻，想到身后之人也没睡着，而且居然比自己还纠结，顿时放松了许多，笑道：“司景然你怎么比我还扭捏，你为了我不顾身体留下了，我为了你做这些又算的了什么。”

　　“只有这个原因？”

　　萧疏影顿了顿，直觉他问这个问题有些奇怪，疑道：“不然还有什么原因？”

　　“阿风，你总是这样。你明明喜欢我，而且你对我的喜欢越来越深，可你总要为你的付出找个除此以外的理由，为什么到现在，你还要逃避自己对我的感情！”司景然的声音带上了些严厉的意味。

　　他给过她机会让她离开，可是既然她执意留下来，他就不会让她扰乱一池春水还能全身而退。所以，他要她直面对自己的这份感情，不允许她再有任何退缩。

　　萧疏影被质问地直皱眉，良久后，低声叹道：“不是说好了，等我重获自由之后，再谈我们的事情吗？”

　　“呵呵……”司景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容似乎有些危险，“等你重获自由之后？你知道我现在身体虚弱，等我帮萧延年清完余毒以后，我可能必须尽早回去了，之后我便不能再陪伴你左右。可是等完成最后一个任务重获自由之后，你当真还会来找我么？”

　　闻言，萧疏影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考量要不要告诉他所有，最终只叹道：“司景然，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

　　“今夜之前，你说你以后会同我在一起，我可能还会相信。可是，今夜你见殷媚在我房中，你的反应太奇怪了。我承认我做的是过分了些，可你将要离去时眼中的漠然，绝不只是吃醋那么简单。”萧疏影转身离去时的那份决绝，让司景然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后怕。

　　幸好，他及时抱住了她。幸好，她还是舍不下他。

　　“被你发现了啊……”萧疏影将脸侧埋在枕头上，挣扎了半晌后，转过身去，直直凝视着司景然，问道：“司景然，你知道萧苍竹是怎么背叛我的吗？”

　　司景然微阖眼眸，低声道：“不知。”其实他知道，聚仙楼的那夜，他对她下过迷药，从她断断续续地诉说中大体知道当初发生了些什么。只是他不会蠢到说出这些，将她越推越远。

　　萧疏影虽是看着司景然，思绪却已悠远，是以，也没注意到司景然的异常，只轻声开口，语调空茫怅然：“我和萧苍竹认识十余年，感情一直很好。即使我们意见不合的时候，最后也是他对我让步。他对我……真的比我对他好太多了。我们定亲之后，我也深觉自己以前是不是太过任性了。所以，我决定执行完最后一个任务后，就如他所愿不再做暗卫不再行危险之事。可是，那夜……我执行完任务，满心欣喜地回来后，却发现他与另一跟女人同在一张床上抵死缠绵。而那个女人，是我一次任务中救下来的，我还很欣赏她眼里的那份执拗。你说，可笑不可笑？”

　　司景然点了点头，问道：“萧苍竹是因为，她眼里很像你的那份执拗，所以才那般……行事的？”

　　萧疏影嗤笑一声，摇头道：“当然不是。堂堂藏剑山庄少庄主那般行事，竟是因为他把自己的身体当作筹码，予那个女子□□愉，以换取那个女子手中的剑谱。之后，萧苍竹又因为我的一句话，眼都不眨地吩咐萧安将那个女子杀了。哈哈……以前，他不知瞒着我做过多少这样的事。而我，直到那夜才发现。你说，是不是更可笑？”

　　这次，司景然没有点头，深邃的黑眸直直凝神着萧疏影。可他的眼底，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

　　不对。

　　同为男子，司景然深知只要萧苍竹想，完全可以将这些事做到天衣无缝不被萧疏影所察觉，怎么会恰好就在萧疏影满怀欣喜的时候让她发现呢？

　　司景然沉吟片刻，脑中陡然闪过一个念头。他今夜是故意这么做的，难道萧苍竹那夜也是故意那么做的？他今夜所做是为了看看他在萧疏影心中究竟分量几何，看看她究竟会不会吃醋。那萧苍竹呢？做那么过分的事是为了什么？为了藏剑山庄和秦家堡的联姻？

　　司景然凝神细看侧躺在自己身旁的萧疏影，从她仓皇又凄厉的神色之中，大致可以窥见当初的她承受怎样的伤痛。可是，萧苍竹为了联姻一事，当真需要做到那个程度吗？当真要用那般手段伤萧疏影至深吗？

　　那夜的事，从萧疏影口中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后，总让他觉得不对劲。可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却无法窥得一二。也许，只有萧苍竹本人才能解答这一疑问。

　　只是，他可不会将他的这些疑虑告诉萧疏影。即使他知道萧苍竹那般行事后，萧疏影再无原谅他的可能。可他也不愿萧疏影知道那件事另有内情后，而对萧苍竹抱有其他的感情。

　　就这样吧。

　　司景然安慰道：“阿风，可笑的不是你，是他。”

　　萧疏影却对司景然的安慰无动于衷，摇头道：“司景然，这些都不关键。”

　　司景然抬眼看她，疑道：“关键是什么？”

　　萧疏影伸手捂住了脸，那双艳丽的眼也被遮住，让人无法窥见眼中的情绪。静默片刻后，闷闷的声音从她的指缝间漏了出来。

　　“今夜，我在门外听见呻|吟声，心痛之余，最令我害怕的反应居然是恨不得将那个女子杀了！所以，进门之后，我发现那女子是殷媚后，我才急不可耐地将她给放了。司景然，即使以前……我被萧苍竹背叛的那夜，我都没有这么可怕的念头……我觉得，我好像变了一个人，心里阴暗的让自己都害怕……司景然，我不想变成那样，不想变成那样……”

　　说到最后，萧疏影的声音已微微颤抖。

　　这个傻子。

　　司景然略起身靠近萧疏影，将她捂在脸上的手拿开，直直看着她此时懊恼又后怕的神色，低声喟叹道：“阿风，你个傻子。”

　　萧疏影茫然地抬眼看他。

　　司景然看着她轻笑一声，眼中波光潋滟、情意灼人：“阿风，我第一次察觉对你有异样的感情，是在有间客栈你我分别的那次。”

　　萧疏影也被司景然的话语勾起了回忆。那时，她惹恼了司景然，被他用来试毒。分别之时，她曾说过天高水远，江湖不见。可哪知，他们之后会互诉心迹，越走越近，甚至现在还躺在一张床上。只是，她不觉得那时她做了什么了不得事情值得司景然另眼相待。

　　萧疏影疑惑地问他：“那次怎么了？”

　　司景然将萧疏影搂入怀中，下巴枕在她如墨的发顶，而后温和笑道：“你那时刚刚被我解了毒，有所依仗后满身的桀骜不驯、恣意张扬。可你扬身上马，一身红衣衣袂翻飞之时，眼中的明亮灼热的像明艳的骄阳。阿风，你行暗卫之事，深知人心之阴暗，却不做阴暗之人，真的太不容易了。最初的最初，你吸引我的便是这份明亮。”

　　萧疏影恍然，仿佛今夜司景然所说，才让她觉得他心悦她一事，不是那般虚无缥缈。

　　司景然将萧疏影搂的更紧些，接着道：“今夜，你不过是动了阴暗的念头，你便懊悔不已。可你动过阴暗的念头，却依然没有那般行事。反而因为动过那些念头，你会做更好的事以做补偿。所以，你不必害怕，更不必担忧自己会变成阴暗之人。因为，你是阿风，一直明亮如我对你初次动心之时的那个阿风。”

　　萧疏影轻轻抖了抖，眼中泛起动容之色，却没再说话。

　　片刻后，萧疏影缓缓伸出手，搂住了司景然的腰身。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断更太可怕了，一断都不知道自己在写啥了……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