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她恃美行凶》耶桃

3、恶意

　　“住手！好大的胆子！”
　　唐府的护卫齐刷刷地将手中的佩剑抽了出来，几人将顾芷菱团团围住，只等主子一声令下，便将这蛮横之女擒住。

　　高手过招，意会即可。
　　只有当事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赞了对方一句好手段。
　　唐璟的内力高深，能隔空碎物于无形，更加让她确信了自己的猜测，他绝非表面上的纨绔子弟那么简单。
　　掌柜的表面上柔柔弱弱的，却能迅速察觉到自己的掌风并立刻将杯子撒开，没让一滴茶汤溅到手上，这反应和手速，绝非一日之功。

　　冷不丁地挨了巴掌，唐璟面上微怔，而顾掌柜却从容不慌，言笑晏晏，杏眼柔柔地瞪着那几个护卫，无半点杀伤力，看上去倒像是满含一汪春水。

　　“公子近日在春满楼赊欠了不少银两，按理来说这欠账还钱，天经地义。可公子足足拖欠一月有余，我呢，就看在公子这般心悦小女子的份上，就不予计较了，这一巴掌就算是还清，公子看可好？”
　　亏空的银子指定是要不回来的，但是这一口恶气不出她委实难受。
　　更何况既然他已怀疑自己的身份，想他只要还有点脑子便不会轻易打草惊蛇，贸然撕破脸对双方都不利，她便索性赌上一赌。

　　众人只当是开了眼，在墨京城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境况。心里暗自为顾掌柜捏着一把汗，依唐府那霸王的性子，当众被辱，便是将这酒楼掀了都不足为奇。

　　唐璟用手揉了揉左边泛红的脸颊，摆了摆手让属下全都退后。他向前倾身，手腕用力直接握住了顾芷菱的腰肢，重重地往怀里一带，她本想后退却缓了半步，不料整个人被他束缚住，不得不坐在了他的腿上。
　　“这么说，掌柜的亦是将本公子放在心尖尖上？”
　　他说话时嘴皮子几次都差点要蹭到她的脸上，鼻尖呼出的热气笼住了她的耳朵，耳垂不经意染上几缕暧昧的红霞。

　　“公子家世显赫，小女子当垆卖酒确实低贱，实在是配不上。”
　　顾芷菱从未与男子这般亲密接近过，紧张得感觉心跳快得简直不像自己的。勉强保持冷静，语气一转，早没了先前的理直气壮，只想着赶紧脱身。

　　唐璟右手将她的脸庞微转，使之正对着自己，扁了扁嘴委屈地道：“配不上？掌柜的这般品貌，怕是嫌弃我是个不成器的，弘之说的对，莫非是想进宫当娘娘？”
　　顾芷菱没料到他这么咄咄逼人，又恨自己被他制住什么也做不了，只得顺势接下话茬，“公子既然明白，小女子志在宫廷，以后就请不要自作多情了。”

　　此话一出，人皆哗然，看向她的目光除了同情更多了些敬佩。
　　敢如此直截了当地打唐璟的脸，墨京城中恐怕是找不出第二位。连他老子都奈何不得，这样一个身娇体软的小掌柜竟能让他连连吃瘪下不来台，只怕今日春满楼将是一场腥风血雨。

　　“你——”小厮弘之气得直跺脚，“好不知羞。”
　　恰逢此时，外头急匆匆闯进来一个人，对着唐璟来不及行礼，凑在他耳边道：“公子，府里出事了！”

　　趁势见他不备，顾芷菱挣脱开来，施施然站到了旁边。
　　唐璟朗声一笑：“弘之，休得无礼。顾掌柜这股子直爽劲，我欢喜都来不及，怎么会放在心上呢？”

　　只有方才离他极近的顾芷菱见他眸中锐利深邃稍纵即逝，泛着不可捉摸的幽光。
　　那人凑在他的耳边低语时，观他神情看似是出了不小的事。

　　“今日还有要事，本公子先行一步。顾掌柜，这婚事咱们来日方长。”临走时他折扇一开，朝着她不怀好意地眨了眨眼。
　　含情脉脉的语调，听在耳里更像是赤.裸裸的威胁。
　　看来，是要准备打一场硬仗。

　　此后三日，唐璟都没有再出现。
　　春满楼的生意倒因着那一场闹剧，愈加红火，顾芷菱也乐得逍遥。

　　“说起咱们的邻国召国啊，史书记载最有名的便是召顺四十五年，按说那该是十二年前的旧事了。那年年初，召国镇国大将军陈平以通敌之罪被灭三族，问斩当日是乌云蔽日，小雨连绵，全城百姓自发跪在街道两旁为他送行，家家户户都烧纸钱挂白绫，三千太学子弟纷纷上书陈情……”

　　城中一处茶馆看台上的说书先生醒木一拍，说得是绘声绘色，抑扬顿挫，仿佛那景象是自己亲眼所见。就连整理茶点的小厮都听得入迷，连手边的玫瑰糕被顺走两碟子都没发现。
　　时至黄昏，顾芷菱兴致缺缺地趴在茶馆后排的桌子上打瞌睡，与满座喧哗格格不入。

　　“说来也是奇怪，自打行刑之后，召国那皇帝便常常梦见被斩首的将军身带枷锁来找自己伸冤，终日郁气沉沉，说是鬼魂索命的缘故没多久便一命呜呼了。而今的永宁帝更是个狠角色，他父皇本打算将皇位传给小儿子睿王的，这是大家伙都心照不宣的事。谁知他趁着皇帝驾崩发动兵变，驱逐自己的亲弟弟，假传圣旨，黄袍加身，篡夺了皇位，史称二王之乱！”
　　说书先生话音刚落，茶馆中便是一阵叫好。

　　“那睿王到底死没死啊？”
　　茶楼里不知是谁问了这么一句，说书先生听还有人对此事感兴趣，便来了兴致继续讲述：“当年那场纷争可谓是惊心动魄呐，据说睿王的属下拼死护他逃出皇城，可还是敌不过永宁帝的雷霆手段。前有埋伏，后有追兵，睿王的亲信全被诛杀，无奈之下他被逼着跳下了悬崖，此后数十年再无踪迹。永宁帝至今苦寻不得其尸首，仍是一桩迷案。”

　　这个故事顾芷菱不知听过多少遍，她本以为不会再动容，可是十二年过去了，现在哪怕是望向召国所在的方向，她依旧恨之入骨。

　　同时她目光敏锐地扫向茶楼的东南角，只见有两人匿在阴影处，举手投足都显得不是那么自然，感觉很拘谨的样子，从坐姿到眼神都是刻意做作。
　　这两人跟踪了她数日，看来确实是自己的身份引人怀疑了。

　　如今的她早不是那年命若浮萍的陈灼月，而是召国惜阴堂暗中派往成国的顶尖细作。当年父亲一案，与惜阴堂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因此她隐姓埋名，费尽心思进入惜阴堂，只为查到证据为陈家平反。
　　惜阴堂直接听命于国君，是召国国君代代相承的秘密组织，她花费多年时间终于得到信任。一年前，永宁帝得到消息说是睿王逃到了成国，此番派遣她到成国的任务便是奉命前来查探睿王的踪迹。

　　顾芷菱不动声色地移开自己的视线，趁着茶楼里的听众起哄的空当儿迅速地起身离开茶楼。角落中的人瞥向她的位置时，神色一变，紧跟其出。

　　“她溜了，快追。”
　　夜幕降临，街上来来往往的商贩要紧收摊，一时间人头攒动，将她的身影完全掩藏了起来。
　　正在懊恼的时候，两人的余光发现不远处有片绯色衣角一闪而过，连忙循迹追进不远处逼仄的巷子中。
　　刚一踏足，其中一人便被她用头上发簪的尖端抵住脖子。

　　“别动。”
　　“姑娘，我们可没招惹你，你看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顾芷菱眯了眯眼，笑得花枝乱颤，“是什么误会，要你们日日跟踪我呢？”

　　“姑娘，你先把手里的簪子放下，我们没有恶意，有话好好说。”被她制住的那人脖子上已渗出血丝，在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同伴，“应时你先别动，不然我马上就没命了。”
　　“你们没有恶意，可是我有啊。”她眉眼弯弯，满脸无害，却将手中的簪子抵得更深了些，“说，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这些年过得浑浑噩噩，有时就连自己都快忘记自己是谁了，因此她的真实身份应该无人知晓。
　　而来成国一年，并无仇家。唯一得罪过的人，恐怕只有那位捉摸不透的唐府公子。这样看来，这二人的来历她心里微微有了些底。
　　“姑娘，不瞒你说我们是唐府的侍卫，我叫应真，那是我兄弟应时，是公子吩咐我们俩跟着你的。公子心仪姑娘，只是想让我们暗中观察姑娘你的喜好罢了。”

　　唐府公子？心仪？
　　原来是在楼里吃了亏，如今改成跟踪，这种骗骗襁褓中幼子的拙劣借口也好意思拿来糊弄她。

　　“既然不肯说实话，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她的簪子还未刺进，巷子口便迅速被四个蒙面黑衣人堵住了，“原来不是两个饭桶啊，还知道留埋伏，这也是你们公子的手笔？”
　　应时与应真相视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连忙辩解道：“不，不是，这些人跟我们没有关……”

　　话还没说完，那几个黑衣人便举刀冲了过来，顾芷菱放开手中的应真，对其背后一掌，将他直直地推了出去，自己则闪躲到一边去。
　　未曾想那些黑衣人根本看也不看那两兄弟，只铆足了劲地冲着她而来。

　　“还说你们不是一伙的！”她急急躲过腋下的一刀，“不带这样以多欺少的！你们公子可真是卑鄙！”
　　“谁叫你长得这般招蜂引蝶，不追着你打才怪。”应真嘴上不饶，与应时一起加入缠斗。

　　“长得美还是我的错喽。”那四人武艺高超只针对她一个，顾芷菱不敌，身子被逼得已然再无退路。
　　其实，她早就从这些黑衣人的身法上看出端倪，确实不是唐璟的人。这种以命搏命，不惜一切代价的打法似乎有点惜阴堂的意思。
　　可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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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唐某人：按照国际惯例，下一章该在下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