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她恃美行凶》耶桃

15、匪徒

　　顾芷菱敏锐地扫了两人一眼，两人俱是战战兢兢，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她不由得好奇心大起，“什么情况？”
　　云巧生怕他一时嘴快把自己晚上背着掌柜的偷摸着烤鸡的事情给抖出来，侧着身拼命地在向应真使眼色，示意他千万不要说话。

　　她哪里知道应真是个榆木疙瘩，根本看不懂她的暗示。
　　一根直肠子，什么事都藏不住，更何况一看到唐璟狐疑探究的目光，他更是急着解释：“就是前几天晚上府里有事，我来找公子商量，结果遇见这位姑娘在外边烤鸡吃。”

　　“然后呢？”唐璟听见这个相识的由头，觉得实在好笑。
　　“就她给我吃了只鸡腿。”应真如实回答。
　　顾芷菱已彻底绷不住，她对云巧的破烂手艺可谓感触颇深，一时间笑得直不起腰，还追问他：“好吃么？”

　　见着应真踌躇不知如何回答，顾芷菱已经自说自话起来，“那滋味毕生难忘是不是？已经词穷到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了是不是？”
　　应真小心翼翼地偷瞄着云巧的脸色，见她眉心深锁，满脸绯红，一路红到耳根，眼中冒着不可遏制的怒火，他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顾芷菱目中满是同情，拍拍他的肩膀，十分认真地说出这八个字。
　　云巧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气得都快燃烧起来，她的声音似受伤小兽的低鸣，“你骗人！你当时明明说好吃的，混蛋！”

　　那日晚上天色暗沉，应真都没瞧清楚她的样子，只以为是个脏兮兮的小姑娘。眼下的她干干净净，一身翠绿的衫子，脸盘略圆，小巧的鼻子微微上翘，身形苗条，看上去娇憨可喜。
　　亮晶晶的泪珠在云巧的眼眶里打转，大大的，圆圆的。她紧紧咬住下嘴唇，看得出在拼命克制忍耐。
　　过了许久，她终于颤抖着双手捂住眼睛，一连串的泪水从脸上滑落，从指缝间溢出。
　　没有一点声音，就只能见着她蹲在地上耸着肩身子在发抖。

　　“我——”应真见她哭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没顾及到小姑娘脸皮薄，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想伸手拉她起来。
　　“滚远一点啊……呜呜……呜呜呜……”
　　云巧甩掉他的手直接避开他，快速地站起身，垂下眼眸双手挡在额前，跑了出去。

　　是日，一人一骑，沿着官道，疾行不停。
　　等到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处平缓的河谷，李洛书才翻身下马解鞍，牵着马匹到河畔饮水。
　　接连数日的跋涉奔波，若是再不让坐骑好好休息，只怕下一刻就会体力不支，倒地而亡。

　　他自己也寻了个风口坐下，取下身上带着的水囊猛灌好几口，身上才稍许松泛了些。他打量周遭地势，估摸着已经到四明山附近，日夜兼程的话再有一两日日便能抵达墨京。
　　休息得差不多了，他起身准备接着启程赶路，并未上马，而是牵着马儿慢慢悠悠地往前走。不知这样走了有多远，他停下步子，侧耳一听，前方似乎有打斗的声音。
　　听声音大概是多人围攻一人，俱都是练家子，想来被围的那位有以一当十之勇，也是个高手。

　　“嘶——”接近那处，马儿似受到惊吓般，蓦地高抬起前蹄，慌乱地向后一仰。
　　迅速有三四个布衣蒙面匪徒打扮的壮汉围上来，各个手中提着锃亮的大刀，为首的双手叉腰，朝着李洛书吆喝：“要想活命的话，将身上的所有钱财都给老子拿出来！”

　　那人长得高大魁梧，肩膀宽阔，单看露在外面的胳膊就能看得出来肌肉结实，呼吸匀速有力，扛着大刀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淡淡地瞥了李洛书一眼，以为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书生。
　　身形偏瘦，白衣墨发，即便不言不语，眉目间依旧透露出一股子书卷气息，端的是儒雅和润。

　　李洛书目光放远，对那人话里的胁迫一点都不在意。
　　只见约百步开外的地方一玄色衣衫的年轻男子被七八人团团围住，身形变换不停，头发早已被大刀挑散，还在拼尽全力地顽抗，看得出来隐隐有落败之势。
　　他当即抽出随身佩剑，瞬息之间，旋身而上，行云流水般挽起几个剑花，剑气逼人，那匪首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周身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震了一下，下一刻便已躺倒在地，难以起身。

　　李洛书并不在意那匪首的嚎叫，招式一收，迅速地掠向远处，助那玄衣男子一臂之力。
　　手腕翻转之际，整个人似笼罩在层层剑光之中。
　　那玄衣男子见着有人相助，愈发拼命。李洛书横剑当胸，匪徒无一人可近其身，剑鞘一点一戳，便叫好几人不得动弹。
　　两人合力，没一会功夫便将那些匪徒尽数解决。

　　那匪首见情况不妙，赶紧挣扎着跪地求饶：“是在下有眼无珠，冒犯了两位大侠。在下立马带着兄弟们滚得远远的，还请大侠饶了我等的狗命！”
　　说完也不管丢不丢面子，便一个劲地磕头。
　　心下却是震惊，聚集这一帮子兄弟占据四明山，落草为寇已有年头，仗着人多势众拦路打劫，几乎从未失手。没想到，今日居然栽在这小白脸的手中。

　　小白脸也不知是习的哪门哪派的功夫，剑法竟如此精绝，招式虽不见得多么凌厉狠辣，但是柔中带刚，叫人实在避闪不及。
　　他自然也晓得那小白脸刚才是手下留情，才有这胆量求饶。若是再多用点内力，只怕他和兄弟们全部都得交代在这。
　　手下的那些喽啰们惯是欺软怕硬，见着老大都低头了，吓得身上冷汗直冒，也纷纷扔下手中的兵器，连声求饶。

　　只是那玄衣男子似乎不肯罢休，走上前来对着那匪首猛啐一口，抬脚欲踹他出气的时候，被李洛书伸手拦住。
　　“罢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李洛书不想多做纠缠惹出是非，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劝道。

　　那玄衣男子正是奉唐璟的指令，从顾芷菱的老家涿县得了消息加紧往回赶的应时。
　　心念李洛书的仗义出手相救，他朝着那匪首冷哼一声，也不再多做纠缠。恭敬地拱了拱手，俯首一揖，“多谢侠士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李洛书面无表情，表现得有些冷淡，仅微微颔首，手里牵着缰绳转身离开，准备直接赶路。
　　“侠士，此行往哪儿去？”应时见他功夫高强又沉静内敛，心生结交之意。想着若是顺路的话，倒是可以与他结伴而行。

　　“墨京。”李洛书停下脚步。
　　“侠士也是去墨京的？在下刚巧与侠士同路。”应时心中欣喜，仿佛他乡遇故知，顿时打开了话匣子，热切地问这问那，“侠士是家中住墨京，还是前去探亲？还是去谋差事？在下乃是墨京守城将军府上的护卫，侠士以后若是有任何需要，都可前往将军府上寻我。若是不嫌弃的话，咱们可以一路同行。”

　　“多谢。”李洛书拱手回礼，“在下此番前去是为寻人，路上难免辗转波折。怕是多有不便，会耽误公子的行程。”
　　应时见他出言婉拒，也只得点了点头，不再强求。
　　李洛书淡然地笑了笑，便翻身上马，双手拉紧缰绳，渐渐远出他的视线。

　　傍晚时分，唐府书房。
　　落日西下，拉长了映在墙上的两个影子。
　　“将军您放心吧，所有知道那件事的都——”说话的那人五指并掌，在脖子旁边一横，“是绝对不会有人查到您身上的，今日衙门已经结案，原因听说是归结为仇杀。”
　　“你最好确定都办妥了，若是出什么纰漏，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你。”

　　那人佝偻着身子，连连应是，接着禀道：“不过您之前让我查的那件事，还没结果。”
　　“继续查。”语气阴鸷而凝重，锋利的目光令人心悸。

　　门外端着刚熬好的药汤的唐枕书听得心惊，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茶馆命案她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看样子这件事怎么还跟爹也有联系。
　　她虽然疑惑，但是也没往心里去。

　　见着是在议事，想来不方便打扰，刚准备将汤重新放到炉子上温着，便又有几个琐碎的字眼飘进了耳中。
　　隐隐约约的她好像听他们有提及到顾掌柜和小璟的名字，心下不解，又有些担忧，遂凑得近了些。可惜他们说话的声音变得愈发低沉，她什么也没听清。

　　她悄悄绕到书房的窗边，此处刚好是个死角，屋里人是很难发现外边有人偷听的，除非走出来才能望见。
　　她侧过身子往里边望去，这个方向上两人都是背对着她的，只能瞧见背影。

　　唐枕书很是奇怪，爹爹一般从来不在府中议事的。
　　即便有时下属过来汇报军中事务，来来去去也就那几位，她也认得差不离。
　　可是现在书房里的那位从声音到身形她都眼生得很。
　　因着两人谈话极其隐秘，她只能听见些破碎的音节，具体说的什么很难听清楚。

　　随后，里间传出一阵向外的脚步声。
　　唐枕书知道是有人要出来，她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与往日无异，唯恐被瞧出端倪。
　　转身往书房而去，脚下一时不察，足尖碰着了墙边摆着的花盆，身子晃了个踉跄，重心不稳差点没站住，手中端着的汤碗与汤匙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