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深蓝之潮06 ...
-
罗再离开没多久，休息室的门再度被人轻轻敲响。
推门走进的正是奥斯顿·埃兰德子爵，这位年轻的雷森港总督。
“这场弥撒应该被铭记在雷森港的历史上，我感觉我的心灵受到了真正的净化，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惬意。感谢您的指引，主教阁下。”这位英俊得体的绅士一进门，便毫不掩饰地大加夸赞起来，这休息室内部陈设简单朴素，他环顾一圈，最终挑了一张带有软垫的硬木椅子坐下。
“感谢我主的指引，这都是祂赐下的荣光。”柳予握住垂落胸前的银质三叉戟，轻声说了一句，然后才走到他对面坐下，手中还拿着一本封皮暗蓝，纸页极厚的教典，这应当是罗辛神父遗留下的物品，扉页右下角标有签名。
嗯，如果这位总督阁下来的目的是让我给他私下开小灶，那我可能就要绷人设了……毕竟这场弥撒来得突然，属于意外展开，我只恶补了与之相关的部分，还未来得及全文朗读并背诵……见奥斯顿的目光似乎在手中的《深蓝福音书》上稍作停留，柳予心中慌乱了一下，脸上却带着浅淡的笑意：“每次翻阅主的启示录，都会让我有不同的解读，获得更深层次的理解，意识到自己以往的学习中存在许多不足之处。”
奥斯顿点头附和道：“我也时常会产生同样的感受。”
顺着这个话题展开，他们讨论了几个如今较为知名的宗教学课题，这位总督阁下出身公爵家族，尽管并非能够继承家业的长子，但同样接受过正统的贵族教育，在这方面有着十分扎实的知识积累。
就在柳予搜肠刮肚地进行应对之时，奥斯顿似乎终于记起了来意，他微微坐直，蓝色双眸沉凝一片，有如暴风雨前的大海，给人以紧迫压抑的感觉。
“就在几天前，我接到了从首都兰科传来的消息，提及‘深蓝之潮’将要到来，这势必会给所有的港口城市带来巨大的危机，家族的意思是，希望我能提前进行避难……”
闻言，柳予轻轻颔首，并不意外：“这是明智的选择。”
他看了这位年轻的总督一眼，适当地透露了一些内部消息：“圣者阿丝塔夏大人已经做出了预言，认为此次‘深蓝之潮’的规模将远超以往。等到所有的地区主教返回神迹海峡，就会召开会议，并对外公布这则预言的具体内容。”
奥斯顿·埃兰德听得一下沉默，脊背弓起，如同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他原本的打算是，在这场即将到来的，对整个大陆都有所冲击的大灾难中建立军功，提升爵位，并借此在家族中获得更高的地位和话语权，但这一切都要以他能够确保自己的生命安全为前提。
然而他却从柳予简单说出的信息中，嗅到了一丝不祥的意味，这让他甚至产生了一种登上月光号，前往教廷总部寻求庇护的冲动。
这也是在过去的“深蓝之潮”中，绝大多数王室或贵族会做出的选择。
奥斯顿思索再三，依然不愿意就这么轻易放弃，他侧目望向柳予，望向这名年轻的地区主教，数秒之后，才试探地说道：“柳主教，您对当前的蓝衣议事团，是否有什么看法？”
蓝衣议事团？柳予反应了几秒，才想起这指代的是，深海教廷内部，以十二张枢机大主教席位为中心所构成的权利机关，又称“枢机团”，本身具备着牧守所有教区的职责。在近几十年来教皇昆汀较少露面的情况下，这些枢机大主教几乎是实际上的教廷最高领导人。
他问我这个干什么……柳予很有神棍特色地给出回应：“他们是更靠近神的人。”
经过几番短暂的相处，奥斯顿·埃兰德已经对面前这位年轻的地区主教有了初步的了解，认为他是一个信仰坚定，精熟教义的合格的神职人员，嗯，还很心软，难以拒绝虔诚信众的恳求。
但另一方面，他又性格保守，不擅长社交和经营人际关系，难以在局势复杂、派系林立的教廷中混出名堂，很大概率会在这场“深蓝之潮”中牺牲。
这或许是个机会……奥斯顿起身走到柳予的面前，屈膝半蹲，握住他垂落的右手，贴向自己的额头：“阁下，以您的才能，应当拥有更华美的衣衫、更高的座位、更明亮的光辉。我奥斯顿·埃兰德，谨代表家族，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说话就说话，你不要突然给我，害得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别的企图……不过话说回来，他也未必没有这层深意，毕竟如果真的能成为一名枢机大主教的情人，所能得到的好处也足以令其他人眼红，堪称异世界版本的“少奋斗二十年”……
他这个提议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行性啊，就是需要长期的经营和多方政治博弈……但我在这个副本内能够停留的时间有限，除非拥有白夜那种不知不觉对周围人的想法和行为产生影响，做出干涉的奇怪能力……柳予短暂地晃了一下神，很快清醒过来，压下由此产生的纷乱念头，看向已经抬起头的奥斯顿·埃兰德。
这位年轻俊美的总督阁下神情虔诚，蓝眸中光辉闪动，仿佛暗藏着许多情愫。
嗯，他果然想给我……柳予轻轻叹息一声，握住胸前的三叉戟，用一种虚无缥缈的口吻说道：“我必将遵从我主的旨意。若祂认为我应当拥有，那我便拥有，若祂认为我并不相配，那我将更虔诚地信仰祂，爱戴祂，以此为戒。”
……
傍晚六点左右，柳予和罗再再次坐上总督府的马车，前往港口。
此时的雨势已经停止，雷森港内一片风平浪静，好些居民仍在讨论着刚刚过去的那场大弥撒，他们大多没资格进入教堂内部，仅在广场范围驻足，听到了少许圣音，并借此吹嘘。
罗纳德·丹迪稍稍整理了下衣领，才从容地迈步走入港口警局的办公室。
几名留守的同事不约而同地投来了半是羡慕半是嫉妒的目光。
由于正是他最先注意到了月光号的靠岸，并向上峰做出了举办弥撒的提议，他得以在教堂内获得一个相对正式的位置，尽管靠近角落，接近大门，但这也是他头一次跻身进入上流社会之中！
这绝对是值得庆祝的一天！
罗纳德·丹迪小幅度地上扬着嘴角，与几位同事打过招呼，匆忙走进换衣间，将身上特意置办的体面礼服脱下，换上蓝白配色的警察制服，戴好配枪，推门走出。
“这么晚了，你还不下班吗，罗纳德？”一名手捧咖啡杯的年轻女警叫住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一下变得严肃起来，“是出了什么大案吗？”
往常总会有人趁着恶劣天气进行偷窃或者入室抢劫，但这次却反常的平静。
目前警方只接到了一起案子：家住佐森街的威廉·库克，一名小报记者，在暴风雨第二天被邻居发现泡在水里，已经身亡，但经过他们多方走访，找寻证据，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这名先生只是死于意外。
“不，当然不，辛西娅。”罗纳德看向这名女警，她眼睛很大，眉毛较细，嘴唇紧抿，有着一副十分英气的长相。
由于正在值夜班，她未戴警帽，一头柔顺带卷的黑色中长发稍显凌乱，不时伸手拉一下肩膀上的墨绿格纹披肩，显出几分难得的女人味。
罗纳德·丹迪左右看了两眼，将她拉到一边，才压抑着兴奋，小声透露：“我从月光号的船长那里得到了消息，那两位主教将在今晚七点离港。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你要和我一起吗？”
辛西娅的目光顿时亮起，未有犹豫，先是走到办公桌前放下咖啡杯，然后又和还没离开的一名同事换了个班，便跟在他的身后，向港口走去。
不少船只已于下午雨势减小时离去。
此时的港口内部显得较为空旷，深蓝近黑的海水轻轻晃荡，稍有起伏，银白月光洒落，被分割成一块块破碎的亮片，别具美感。
月光号的舷梯已经放下，船长阿尔弗雷德和几名水手站在甲板上，微微弯腰，脱帽致意，迎接他们的到来。
“晚上好，主教阁下。”
“晚上好，船长。愿我主庇佑此行一切顺利。”
柳予从厢式马车中走下，与总督府管家乔纳森礼貌道别后，拎着行李来到甲板上，他的心情有些激动，勉强克制着才稳住了神棍人设，简单交谈过几句之后，就走入了自己的房间之内。
他关上门，坐至桌前，听到甲板上水手开始跑动吆喝之余，几声响亮的鸣笛划破夜色。
船体发出轻微嗡鸣，月光号启航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此时正是晚上七点。
柳予轻轻松了口气，懒散靠进单人沙发内，望向站在几步之外，神情呆滞，皮肤微黑的“罗再”，忽然开口：“你过来，给我捏个肩。”
他话音未落，“罗再”的眼神忽然变得灵动起来，他舒展了下腿脚，似乎是在熟悉这具身体，几分钟后，才在他对面坐下，双脚翘起，懒散嗤笑：“你在想屁吃。”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深蓝之潮0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