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寒山公馆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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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渣男白明礼，不愧是你……随着故事逐渐发展，柳予不由自主地在心底发出感叹。
他看向惨白追光中静立的商梅，她的表情始终未有过多变化，似乎早已将这一段经历忘却，但柳予注意到她最初双手下垂、手指放松的动作微有改变，显示出并不平静的内心。
与她相对，被血红光线所笼罩，站在白明礼身侧的姜鹊枝却似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呵欠，她的身体被限制住，因此只能进行脖子以上小幅度的动作和些许表情的变化，她漫不经心地转动着脑袋，冷不丁与藏于角落的柳予视线相对。
唇角微勾，一个恶劣挑衅的笑容尚未成形，她忽然颤抖起来，脖颈猛然向下弯曲，狠狠砸向胸膛，并在这个过程中发出了清脆的、仿佛骨骼折断的响声。
柳予有所感觉地转过视线，一辆餐车无声地自阴影中滑出，在他身侧缓缓停下。
餐车上摆放着一篮点心和一壶冒着热气的牛奶，旁边较为贴心地搭配着盛有蜂蜜、炼乳、方糖的银器，以及一枝带着露水的红色茶花。
花枝下方，压着一张十分眼熟，表面由一轮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银白月亮和难以被辨别的深沉色块组成的卡牌。
柳予眼皮一跳，已经认出了这正是编号2239，今晚的月色真美！
食物温暖香甜的气味于鼻间萦绕，柳予心中的戒备和警惕却在此刻达到了顶峰，甚至产生了立刻脱离副本的迫切渴求。
他抬手揉了揉由于心弦骤然紧绷而泛起轻微疼痛的额头两侧，认为当前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合适的契机。
白夜能够屏蔽系统这一点确实超出了他的认知，但这种能力的使用应该也是有所限制的，毕竟他只是一个副本boss，而在这充满了诡异与超凡的世界之中，有无数与他等同的存在。
我当下能做的就是以一定频率为间隔呼唤系统，也许能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及时脱离，但成功的可能性较小，我不认为他会出现如此低级的破绽……或者冒较大的风险主动破坏这出“戏剧”，引发乱局，令他没有余力再进行屏蔽，相当于强行创造机会……但这里面同样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与他的实力相差悬殊，前面几次能侥幸存活全靠他没下狠手……
冗杂的念头在脑海中一一闪现，柳予模拟出一套套方案，却都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最终推翻，正陷入苦思之际，一只细白柔软的手轻拍了两下他的肩膀，然后探入餐车上的提篮中，准确无误地夹住了一只洒满坚果碎片，炸得蓬松绵软的粉色甜甜圈。
柳予抬头望去，只见薛霖霖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旁边。
她低头咬了一口甜甜圈，咀嚼几下便吞进喉咙，然后一口又一口，飞快地吃完，嘬了嘬沾染着少许草莓巧克力酱的手指，又从篮中拿起了一只黑森林麦芬放到唇边。
在一言不发地连续品尝完四五样点心后，她才稍有遗憾地看了一眼半空的提篮，然后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轻微鼓起的肚子，头一次朝柳予露出了幅度较大，能看到八颗牙齿的灿烂笑容。
“我在进入抽卡世界之前的梦想就是开一家面包房，能够跟……大家一起分享所有我觉得好吃的点心，或者偶尔尝试下黑暗风格的配方也很不错……很久没这么敞开吃过了，该说感谢白夜吗？”她轻轻嘟哝了一句，便转头朝柳予眨了眨眼睛，“别担心，你会出去的，这是我和他谈好的‘价格’。”
柳予皱起眉头，正要开口，就见薛霖霖伸出手指在唇间比划了一下：“嘘，他就要讲到第一个高潮了——”
“舞台”中央的白明礼声音嘶哑，仿佛连吐出的字句中都沾染了喉间充斥的铁锈一般的腥甜：“我欺骗了那个女孩，她真的很好骗，随便送一块表、牵一次手、上一次床，就对我死心塌地。她带我进了那座白瓦神庙，我在那里见到了异春的本体……它那时候已经有了一些模糊的意识，对我给出的提议很感兴趣，愿意跟我离开……”
“你胡说！我神怎么可能抛弃我们！”
白色追光骤然如沸水般翻滚起来，那名始终静默如同雕像的年轻女性眼瞳中涌现出极深的恨意，面容狰狞，目光如电般射向白明礼，笼罩于他周身的血红光柱瞬间染上苍白，不断地膨胀和缩小，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和挤压的声音。
商梅身上破裂的痕迹同样有所扩大、有所加深，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分崩离析，于原地化作块块碎片。
面对这样的场景，白明礼却并不怎么惊慌，这个故事中有很多细节是他从未透露给旁人的，在故事说完之前，白夜是不会允许自己提前退场的……除非他愿意走到台前，亲自讲述……
一股磅礴无比的力量忽然扫过大厅上空，无论是染上苍白的血红光柱，还是如沸水般翻腾涌动的白色追光，都转眼间平息下来，大厅内分布于各处的阴影悄然游动，于柳予左侧汇集重组，勾勒出一张形制古朴、色泽幽深斑驳的高背座椅。
高背座椅上光芒凝聚，数不清的白色晶线交织成一道纤细高挑的身影。
正是身着丝绸衬衫，发丝雪白，瞳孔猩红的白夜。
伴随着他的出现，大厅中所有的声响都短暂停滞，归于死寂。紧接着一位位“客人”、一位位“演员”都纷纷转过身体，或提起裙摆，或后退半步，或以手抚胸，向他行礼。
这个场面带来的冲击感并不比杜医生在我面前暴毙来得少啊，很有种噩梦在现实世界上演的荒谬和戏剧性……柳予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并不对白夜投以过多的视线，低垂脑袋在心中不断地呼唤着系统。
一阵嘈杂无序的电流音响起，柳予较为艰难地从中捕捉到了“重启中”和“重启失败”等几个字眼，先是心中一喜，紧接着便恢复沉重。
好消息是我的思路是正确的，他确实无法完全切断系统和宿主的联系，坏消息是动用这种程度的力量对于白夜来说只能算稍有影响，但仍在掌控之内……而且我现在更加在意薛女士的态度，她用到了“价格”这个指向性非常明确的词汇，难道是与白夜达成了什么交易吗……
她的言行模式似乎也产生了较为彻底的变化，简直好像换了一个人，这让我有种极为不好的联想……
柳予用手指轻轻敲击着腿侧，数秒之后才小幅度地做了几次深呼吸，尽力平复着由于局面出现了预料之外的变化而略有焦躁和紧绷的情绪，他很明白自己对于当前境况的无能为力，只有保持冷静的头脑和清明的思绪，也许才能抓住那一线生机。
白夜现身带来的小小插曲很快过去。
白明礼重新支起话筒，吸了口气，转向仍用仇恨目光瞪视着他的商梅，后者那张刺青遍布的脸庞已是彻底的物是人非，再寻不到一丝记忆里腼腆羞涩的痕迹，他眼神略微恍惚，紧接着就扭过头，仿佛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我骗没骗你，你心里没数吗？如果没有它的配合和帮助，我怎么可能真的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把它偷走？”
“它从你们一代又一代的妄念和祈祷中诞生，本身就沾染人的七情六欲，它想要更多的信徒，想要更多的祭品，想要真正地降生，不都是合理的诉求吗？哪怕不是我，也会有别人。”
他讽刺地笑了笑：“再说了，你敢说你们族里就都是一条心？我看不见得吧……”
商梅浑身发抖，跪伏下去，额头抵住冰冷的地面，轻轻呢喃：“可他们都死了……他们都死了……”
拜春一族，自极为古老的时代起，就有供奉那块异春白石的习俗。他们享受着它带来的种种好处，同时也承担着不断加深的诅咒，最终只能远避深山，不敢现世，一面害怕被当成异端抓走，一面又唯恐有人对异春生出觊觎之心。
商梅生来便具备极高的天赋，受到异春之力的喜爱，按照旧规，是必须终身不嫁，侍奉于异春身侧的。她原本对这样的命运并无异议，却在十几岁的时候意外得到了一册笔记，一本来自某个同样被异春眷顾的信徒的笔记。
笔记的主人拥有漫长的生命、健康且永远青春的躯体，以及沛然莫测的能力，如同神明在人间的代行，受到所有人的歆羡。
但她最终却选择了自我了断。
笔记中充斥的疯狂和绝望在商梅当时还不算太成熟的心灵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驱使她在成年之际逃离了族地，并在郑非的帮助下成功进入现实社会，如果不是她被灯红酒绿、甜言蜜语迷住心智，也不会招来灭族的灾难……
此间种种，都是因果。
商梅注视着地砖映照出的那张充满了不甘与扭曲的丑陋面容，自嘲一笑。
为了复仇，她早已与异春同命连枝，一颗心都仿佛由铁石铸就，如今连滴拿来应景的眼泪也欠奉。不禁在心里发问，那石头生出的神明，难道就真有什么怜悯之心吗？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如同风化石雕般布满裂痕的双手，回忆起那一次又一次打碎重组的痛苦经历，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寒山公馆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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