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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回家(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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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君风属实有些愣住了,江辉林这眼泪怎么说来就来,就跟林妹妹似的。
不过看着江辉林低垂着眼帘,身体微微发颤,唇齿间的啜泣像是忍得很辛苦,郭君风心里就软了下来。
怎么说这也是自家的徒弟,天底下哪有师父和自己徒弟赌气的道理。
于是,郭君风心底那不知积攒了多久的,要向眼前人倾诉的委屈与不忿,转瞬间就在江辉林低低的抽泣声中烟消云散了。
只见郭君风举着油纸伞,又微微地向前挪近了半步,小心地踮起了脚尖,让自己勉强能与墨红色青年处于平视状态。
随后,他略显纤细的手臂主动环上了江辉林的脖颈。
此时,江辉林有些紧张的灼热呼吸都喷洒在了郭君风近在咫尺的脸颊上,然而蓝衣青年并没躲闪,反而轻轻将自己温热的前额紧紧地贴上了江辉林因沾上了雨水而显得有些冰凉的额头。
江辉林察觉到了蓝衣青年气息的逼近,整个人的姿势越发的僵硬起来,双颊上也渐渐的浮起了红晕。
郭君风温柔地观察着自己徒弟的可爱反应,觉得自己培养的男主委实有些过于纯情了。
要知道,按原著的主线剧情时间线来算,江辉林此时都已经把女主杜雨燕吃干抹净了,种马趋势也在日渐显露出来,根本不可能还是这样一副害羞的大家闺秀的模样。
自己家种的白菜没人拱,是不是有些太惨了?
想到这里,郭君风差点一个没憋住,笑出了声。
但很快,他还是先收回了自己放飞的思绪,柔声说道:“辉林,你哭什么?为师不是在这儿吗?”
这句话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垮了墨红色青年本就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江辉林的右臂猛然间一把搂住了蓝衣青年盈盈一握的腰肢,眉眼间的泪水混杂着雨滴,滑下了俊俏的面庞,略显发白的薄唇也轻轻地发颤,挤出了一两声低沉的呜咽。
“师尊,弟子知错了。都是弟子愚钝,才让师尊受了这么多苦,弟子再也不敢任性了。师尊,求求您,别不要弟子。”江辉林将自己的脑袋深深地埋进了郭君风的肩头,炽热的泪滴,霎时间浸入了浅蓝色的外袍。
郭君风被江辉林突然用力的搂住,自然是有点措手不及,嘴中差点惊呼出声。
但江辉林的夺眶而出的泪水竟然比伞外的雨水还要凶猛,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让郭君风肩膀上的皮肉都感受到了丝丝暖意。
郭君风轻轻地抚摸着男主的后脑勺,脸上浮起了一阵无奈。他现在越发的觉得自己培养的这位男主歪的实在太厉害了。不但面对炮灰反派的时候,毫无王霸之气,反而嘤嘤嘤的像个小姑娘一样。
这可成何体统?
而且,退一万步说,在高唐港中被诬陷的明明是他,好不好?在无相楼中被关押的也是他,好不好?在逍遥顶上被逼自刎的还是他,好不好?
为什么受害人是他这个炮灰,现在反而得是他郭君风来安慰江辉林这位充满光环的主角大大呀。
逻辑不对呀!
可是看着江辉林在自己怀里苦苦哀求的模样,郭君风又是半点脾气也提不上来。没办法,从小,江辉林就知道自己很吃他这一套。
郭君风恍然间觉得,自己真是从二十年前那场入门弟子大比中的太虚梦境开始,就被江辉林吃得死死的。
“辉林,”郭君风的语气里透出了一股发自内心的怜爱,他彻底认输了:“你在瞎说什么,为师怎么会不要你了呢?”
江辉林依偎在郭君风肩头上的哭泣声略略低了些,过了半晌,只听他吞吞吐吐的说道:“师尊当年在。。。。。。在逍遥顶告诉弟子,下一世,就不会再要弟子了。所以弟子真的一直都很害怕,害怕师尊醒来后,从此就不再理会弟子了。”
郭君风这才回忆起自己在逍遥顶上说的最后一句,好像是关于这方面的。
但他过去说过的话很多,好吗?
二十年前,他还说过要阉割了江辉林呢!很多事情不能这么当真的,少年!
不过,回想一下当年他在逍遥顶上放狠话的原因,无非就是两个。
一来是当时他确实是被仙门百家逼得走投无路,倍感绝望,想放个狠话爽一爽。
二来,更重要的一点,是他认为自己努力奋斗多年的男主白莲花养成计划彻底流产了。而且既害惨了自己,也害惨了江辉林。所以,当时他就幻想,如果游戏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那他就要考虑换一种攻略方式了。
但现在看来~
郭君风的脸颊温柔地贴在了江辉林的耳鬓上,嘴角弯了起来。
现在看来,他的白莲花养成计划,到底还是成功了。虽然种植过程比较曲折和艰辛。
郭君风油然而生一种成功老农的自豪感。
不过这么想来,江辉林居然把自己在逍遥顶上一时的狠话揣在心里,让它像把利刃一样插在那里十年。
男主果真很看重他这位炮灰师尊呀。
想到这里,郭君风的口气上又比之前软上了三分,轻轻说道:“辉林,当年为师说的都是气话。为师只是担心自己害了你。”
江辉林靠在郭君风的肩头上微微地摇了摇头,说道:“弟子之后才知道,原来师尊为弟子做了那么多。弟子当年鬼迷心窍,以为师尊厌恶弟子身上的邪道血脉。是弟子害了师尊。”
说着说着,江辉林的眼泪又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似的,关都关不住。
郭君风心里都直犯嘀咕,再这样哭下去,怕是江辉林眼睛都要哭肿了。
不过感觉到怀中的江辉林刹不住车的哭哭啼啼,郭君风真的很难想象,这十年来,那么多个日日夜夜,江辉林面对着自己的尸身,是怎么熬过来的。
在他还是一只鬼魅的时候,就知道江辉林绝大部分时候,在那酷寒的地宫里一呆就是一整夜。
尽管他从未实际目睹过,但现在也不难猜测,江辉林很可能就是那样通宵达旦的跪坐在那具冰冷彻骨的尸体前,小心翼翼的地依偎在冰榻边,度过了整整十年。
郭君风此时自己都没发觉,他看向江辉林的眼神中多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
这时,郭君风却忽然感觉自己的手掌在江辉林的后背上触碰到了一股略带粘稠的温热液体。
“辉林,你受伤了?”郭君风有些惊慌的说道。
这个出血量,就算以江辉林的修为,也绝不是什么小伤。
他也是太大意了,江辉林的墨红色锦袍本来就很好的掩饰住他脊背上的伤痕与血迹,而且四周淅淅沥沥的雨点也降低了空气中飘散着的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怪不得他一直都觉得江辉林的脸色过于苍白了。
“师尊,那只是一些小伤,您不用担心,”江辉林不但没有松开郭君风的怀抱,反而用右臂将蓝衣青年搂的更深了:“弟子好怕这只是一场梦,弟子好怕醒过来,弟子还想再多抱抱您。那些伤口,弟子等一下再去处理也无妨。”
郭君风闻言,一下就来气了。
感情这傻徒弟还在担心这是他的梦境吗?难道他认为只有在自己的梦境,他郭君风才会对他这么顺从柔和?
那在江辉林的心里,他郭君风到底是有多高冷呀!
想到这里,郭君风脸色一肃,那就装一波高冷吧。
只听他的口气一沉,声线都比往常低了几分:“江辉林,你到底是怎么照顾你自己的?你快放开我,你的伤口必须立刻上药。”
郭君风以为自己这种严厉的口气一定能镇住怀里的林妹妹。
没料到,墨红色青年却将自己的嘴角缓缓地凑到了他的耳垂边。江辉林呼出的丝丝温暖,都浇在了他的耳旁的肌肤上。
不知道为什么,郭君风的耳垂渐渐地就红的像是一只煮熟了的大虾一般。
江辉林用一种试探性的口吻,轻声的问道:“师尊这是在关心弟子吗?师尊不恨弟子吗?弟子明明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弟子明明做了那样伤害您的事。”
郭君风暗自叹了口气,他知道江辉林再一次面对他时,心里多半会有不小的心理阴影。但他着实没想到,江辉林的心灵会这么敏感,这么沉重。
但是,郭君风现在更担心江辉林背上的伤势,他觉得空气中的血腥味已经越来越浓了,决不能再让这个傻徒弟继续在这里继续拖下去了,他需要立刻给江辉林止血。
郭君风抿了抿嘴唇,说出了那句他潜藏在心底已久,一直想告诉江辉林的真心话:“辉林,为师过去怕过你,也担心过你,但从没有一天恨过你。因为你永远都是为师唯一的徒弟。你现在听为师的话,跟着为师进屋,治疗一下背上的伤口,好吗?”
听着蓝衣青年温柔似水的话语,江辉林咬紧了牙关,尽量别让自己再一次哭出声,好不容易挤了半天,才从喉头中挤出来了一个字来:“嗯。”
随后,墨红色青年松开了自己紧紧环住郭君风的臂膀。
趁江辉林一个不留神,郭君风用自己指节分明的五指轻松地牵起了墨红色青年温暖的手掌,然后冲着有些发愣的徒弟微微一笑,温文尔雅地说道:“走吧,随为师回房里去。”
江辉林从头到尾都呆呆地盯着那只在自己宽厚的掌心中显得有点绵软细薄的白皙手掌。终于,眼角上的最后一珠泪水止不住的滑进了他有些干裂的嘴唇。
虽然,那滴液体在江辉林舌尖上泛着一点苦涩,但他的心却如久旱逢甘霖一般,泛起了甜意。
“师尊,弟子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辉林,为师还有好多事想要问你呢,你可快点给为师醒过来。”郭君风语气中带着调侃的说道。
江辉林的唇角勾了起来,一双墨黑色的瞳孔中映照着面前牵着自己向屋中走去的蓝衣背影。,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地说道:“弟子咬钩了,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