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生存指南》玉清阁茶博士

33、特别篇 雾峰辜家

　　雾峰辜家是中原的百年望族，也是仙门百家中一个不大不小的宗门。辜家老家主辜闰德是仙修中声名远扬的一位金丹期医者，与江南玉清阁的火凤剑李君雅并称南北两大神医。

　　平日里，因为病患众多，访客如云，雾峰辜家的宅邸经常都是人满为患。辜老家主以悬壶济世为宗旨，常常来者不拒，不但诊治了不少仙门百家的弟子，甚至有时也救治一些性命垂危的邪修门人。

　　虽然这种举动也引得一些仙修同道不满，但雾峰辜家毕竟树大根深，而且辜老家主坚持人命关天，毫不退让。所以雾峰辜家时常收留一些重伤的邪修，也就成了仙门百家中都知道的秘密。

　　然而经历弘明观大火与堂洛道之变后，仙邪两道关系陡然交恶。仙门百家纷纷表态要讨伐漠北的魔狱宗，一时间雾峰辜家收留的邪修病患们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于是，坐镇中原的四大门派之一的青衣山，在大小宗门的力挺下，决定派遣门人前往雾峰，问罪于辜家。而在青衣山门人抵达时，辜家便已经闭门谢客数日。以往人潮涌动的辜家庄，一时间也门可罗雀。

　　“老爷，青衣山的弟子已经到了，正在堂前候着呢。”一位管家毕恭毕敬地禀报道。

　　辜闰德此时正站在一副字画前，像是在出神，又像是在回忆。听到管家的禀报，半晌才点了点头：“嗯，该来的总会来，青衣山想这么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青衣山领头的是谁？”

　　“回老爷，”管家说道：“据说是青衣山一位新晋的客卿，名叫莫为林。”

　　“哦？”辜闰德仿佛有些吃惊，说道：“想不到居然不是博阳君，难道老夫在青衣山眼中就这么不入流吗？也罢，鲍管家，小女就麻烦你带去江南了。你们还是即刻出发吧。”

　　“老爷，难道说？”鲍管家刚想出言，就被辜闰德用手势打断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辜家庄现在不安全了，你快去带上兮儿，连夜南下吧。如果事态好转，你们再回来也不迟。”

　　鲍管家深深鞠了一躬：“是，老爷，您可千万要保重。”说罢便转身直奔后院去了。辜闰德抬头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字画，只见上面写着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浩然正气”。

　　他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悲叹道：“阿芳，如果你还在，必定不会逼我到如此地步吧。”

　　此时，辜家前堂正坐着一位身着墨红色锦袍，体型修长健硕的青年。青年的上半面部被一张狐面微微遮挡，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墨黑瞳孔，而青年的下半脸部则唇红齿白，肤色白皙，只一眼就能不难想象出隐藏在狐面下的全貌是何其俊美无双。

　　辜闰德一走进前堂，看也不看狐面青年一眼，就朗声道：“老夫也不明知故问了，莫公子从青衣山远道而来，想必是为了庄内病患的事情吧。”

　　莫为林狐面下的神色漠然，冷冷地说道：“辜前辈开门见山，这样很好。在下奉竹珞君的意思，请前辈立刻将庄中的邪道修士交予我们，让仙门百家共审，这样才能彻底洗清前辈勾结邪道的嫌疑。”

　　“哈哈，”辜闰德在正座上坐下，冷笑了两声：“竹珞君给老夫扣了好大一顶帽子，勾结邪道？是要致老夫于死地啊。现在我庄内的患者都是久病未愈，如何经得起你们这样折腾。交给你们是万万不可能的。”

　　“辜前辈，”莫为林的声线又冷了三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中原大大小小的宗门都对辜前辈过去收留邪道修士颇有不满。现在邪修更是变本加厉，祸乱人间，残害同道，以致人神共愤。辜前辈不要继续固执己见了，以免殃及池鱼。”

　　“殃及池鱼？”辜闰德狠狠地在拍了一掌：“好一个殃及池鱼。青衣山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借庄内无辜的病患，一举除掉我雾峰辜家。莫非莫公子以为老夫不清楚？再说了，骆卿华在弘明观、堂洛道做下的恶事，与我这些患者又有何关系？”

　　莫为林的手轻轻的攥紧，说道：“辜前辈，清者自清。只要您愿意交出庄内的邪道修士，青衣山绝对秋毫无犯。不过你如果执意与邪修为伍，那也别怪在下不客气。”

　　莫为林话音刚落，辜闰德猛地站起身来：“莫公子，不要欺人太甚。竹珞君当年的事，老夫早有推断，你们青衣山就不怕老夫公之于众吗？”

　　莫为林也站起身来，从身后拔出一把通体墨红色的灵剑，沉声道：“在下不屑于这些陈年旧事，也不会让辜前辈有机会再说这些蛊惑人心的言辞来。”

　　“哼，小小年纪，放肆！”辜闰德一咬牙，右手衣袖一挥，一道灵气逼人的罡风霎时间打出。莫为林随手一挥灵剑，便将这道罡风化解。而他身后的两名青衣山弟子就没那么幸运了，当即就被击飞，昏死了过去。

　　辜闰德见他剑法随意，似是游刃有余，不禁有些惊疑不定：“莫公子好灵力，居然能轻松化解老夫的一掌，想必修为已在金丹期之上了吧。”

　　莫为林也不答话，左手一捏剑诀，那柄灵剑便刹那间，脱手而去，直刺辜闰德而来。辜闰德不敢大意，手中衣袖翻飞，数道罡风打出，迎上了飞来的灵剑。两人在前堂打的你来我往，不知为何，庄外也传来了阵阵喊杀声。

　　辜闰德三两招下来，已经颓势尽显，但还是冷笑道：“莫公子果然口是心非，看来今天老夫无论答不答应交出庄内的患者，青衣山都想灭老夫满门了。”

　　莫为林瞳孔中也有一丝疑惑，但很快被隐藏了下来，手中剑诀威力不减，逼得辜闰德疲于招架。

　　两人又打了十几个回合，庄内的惨叫声与求救声越来越大。辜闰德一个失神，就被扑上来的灵剑直接削去了右臂。他抱着断臂处痛哼一声，便坐倒在了墙角。

　　莫为林将灵剑收回手中，四肢微微地颤抖，提着剑来到了辜闰德面前：“辜前辈，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辜闰德咳出一口鲜血，咬牙忍痛地说道：“莫为林，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确实是一代俊杰。但想必你也不了解竹珞君，勿要用这身灵力助纣为虐。”

　　莫为林微微垂下眼帘，像是害怕辜闰德看穿他的神思，说道：“辜前辈，在下对不住了。”说罢手起剑落，辜闰德便缓缓地垂下了头去。

　　这时前堂冲进来了几个满身浴血的辜家家丁，大叫道：“老爷，老爷，青衣山杀进来了，您快走吧。”却见到莫为林手提长剑，站在辜闰德的尸身前，如同厉鬼一般。

　　为首的家丁当即就红了眼眶：“你这青衣山的小人！纳命来！”

　　等莫为林出现在庭院中时，手中的灵剑已经不知是被鲜血还是灵力染红了，剑尖嗒嗒的一路滴着血。

　　现在整座辜家庄就如同人间炼狱一般，百余名青衣山弟子杀进了庄中，见人就砍，无论男女老幼，家丁奴婢都倒在了血泊之中。不少留宿庄中的病患，也不分正邪，纷纷拖出来灭口。

　　此时，一名年长的青衣山弟子发现了正看着庄内冲天大火发呆的莫为林，赶忙跑上来禀报道：“莫先生，我等发现了庄内邪修与辜家人勾结，欲潜逃出庄，所以攻了上来。听辜家人说，辜家老管家已经带着辜闰德的孤女辜欣兮从后山逃出庄了。您？”

　　“我去追。”莫为林回过神来，言简意赅地打断了他，说道。

　　后山的丛林中，鲍管家正牵着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女，拼命的跑。尽管身后的辜家庄内已是火光冲天，杀声四起，但鲍管家来不及抹泪，牵着豆蔻年华的少女头也不回的狂奔。这时，一身墨红的莫为林出现在了两人前方。

　　鲍管家之前在庄内是见过莫为林的，自然清楚眼前这人是谁。但现在看到他却如同见了魔鬼一样。他一手将少女推了出去，一手抽出腰间的灵剑。对惊慌失措的花季少女，说道：“小姐快跑，鲍叔来拦住他。”

　　莫为林侧目看了看面前的少女，见少女不开口，只是使劲地摇头。心神一凝，难道辜欣兮是个哑巴？一旁的鲍管家见莫为林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家小姐身上，更是万分心急，虽然自知不是莫为林对手，也还是挥剑出招。

　　莫为林抬起右手，轻轻一拨，弹开了鲍管家的剑锋，然后反手就用虎口抓住了鲍管家的咽喉。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可见两人实力差距之大。鲍管家被抓住了要害，两只手只能死命的抓住莫为林的手臂，灵剑也掉在了地上。

　　辜欣兮见鲍管家被莫为林制住，竟然直接冲了上来，要去抓地上的灵剑。莫为林皱了皱眉，一脚将地上的灵剑给踢开了，然后顺手将手中的鲍管家抛到了少女眼前。然而鲍管家此时喉骨已碎，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少女将鲍管家抱在怀里，眼泪扑簌簌的流下脸颊，嘴巴里咿咿呀呀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打着手语，给鲍管家看。

　　鲍管家含泪点了点头，转头对身旁的莫为林苦苦哀求道：“公子，我家小姐天生口不能言，绝不会对公子不利的，求公子网开一面，放过她吧。”

　　莫为林狐面下的脸色，神情晦暗，沉默了一会，缓缓地点了点头。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鲍管家艰难地吐出两句，便歪头断了气。少女抱着尸身，埋头痛苦。莫为林站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却向辜欣兮这边走了过来。

　　那少女一脸警惕与愤恨，咬牙切齿的盯着面前的狐面青年。

　　莫为林缓缓半蹲下身，开口说道：“对不起。”

　　少女抬手就给了眼前这个男子一耳光，莫为林挨了一巴掌后，并没有动摇，继续说道；“对不起。”

　　少女留着泪，又是一耳光。

　　就这样两人在树林中，一人说一句对不起，一人抬手一耳光。

　　要是郭君风在这里多半要吐槽这莫公子简直就是一个顶级抖M啊！

　　直到辜欣兮抽的自己手掌通红，停了下来。莫为林还在道歉，而且说着说着，青年的狐面上也流下了两行清泪。让恨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少女，也愣住了。

　　一时间，空寂的树林里只剩下两人默默地垂泪，以及莫为林的那一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