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夹竹》明菊

1、出嫁

　　在一片粉色的花雾里，穿着大红色嫁衣的新妇浅浅地笑，红唇微抿，杏眼含春，双颊红润。

　　阳春三月，正是好时节。

　　一片片竹叶摇曳，发出悦耳的声音，着大红色新郎服的少年翘首以待，计算着时辰，唤来扎着红色花球的马，一跃而上，端的是策马风流。

　　婚礼过程分为六个阶段，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首先，纳采时，洛竹请媒人到桃瑶家提亲。正式求婚时他亲自捉了活雁为礼，这是依照《仪礼．士昏礼》中说：“昏礼下达，纳采用雁。”

　　其二，是问名，洛竹托媒人询问桃瑶的姓名和八字，以准备合婚。在《仪礼．士昏礼》中记载：“宾执雁，请问名。”

　　他们问名的文辞是：“某既受命，将加诸卜，敢请女为谁氏。”

　　桃瑶同意后，则授礼；洛竹家中通过占卜测定吉凶，显示两人八字相合。

　　接着，是纳吉，即把占卜合婚的好消息告知桃瑶，这又叫“订盟”。也是以雁为礼。这也可以说是定婚或定聘。

　　随后，纳征开始，洛竹将聘礼送往桃瑶家，这又称大聘。他以鸟兽为礼，聘礼用全鹿，简称为鹿皮。

　　后来，桃瑶采取了回礼的做法，受聘后，将自己缝制赠给洛竹的衣帽鞋袜作为回礼。

　　他们聘礼的多少及物品名称都取吉祥如意的含意，数目上取双数。

　　到了请期的时候，即洛竹择定结婚日期后，备礼去桃瑶家，请求同意结婚的日期。俗称“提日子”。

　　最后的亲迎，自然是迎娶新娘。

　　现在，洛竹亲往桃瑶家迎亲。

　　洛竹按照规矩，用双顶的花轿，雇扶亲妇上轿的“送亲嫂”，以及陪新郎至女家接人的“迎亲客”。

　　在这期间，起轿、回车马、迎轿、下轿、祭拜天地、行合欢礼、入洞房等，都有规矩。

　　敲锣打鼓的来到桃瑶家，规规矩矩的走完程序后，洛竹抱着他的新娘上马，也不管迎亲队伍跟没跟上，就火急火燎地抱着他的青梅竹马兼娇美新娘回家。

　　或许是因为两家相隔实在是太近，双方父母的关系也都非常好，他们从小一起玩到大，在这个时候，也并没有意昧到，结婚以后会与从前有什么不同。

　　回到洛竹家后，他们共鼎而食，再将一瓠瓜剖为两半，各执其一，斟酒而饮，这就喝过“合卺”酒了。

　　外面还在饮酒作乐，里面人面面相对。洛竹眼神停顿在他的新娘子上，眼前人面泛桃花，一双杏眼在酒意下微微润湿，泛起薄雾。

　　他微微揽过桃瑶的肩，一同坐到床上去，却被些硬硬的东西硌着了，桃瑶顺手一摸，手上是些枣子，仔细一看，还有花生，莲子，桂圆，她拿出手帕擦干净，随手就往嘴里扔，还不忘分享给洛竹。

　　“饿了吗？”洛竹张口接住，没有嫌弃，反而很高兴地说，“很甜。”

　　“嗯，洛竹哥哥，从早上到现在，我可是一滴水都没有沾过。”桃瑶眼睛忽眨忽眨地，冲他撒娇，像一只等待投喂的小狐狸。

　　“等着。”洛竹像变魔术一样，从柜子里偷偷拿出一碟甜点，“早就猜到你会饿，让人准备着呢。”

　　“哥哥，哥哥，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桃瑶张嘴就是甜言蜜语，还不忘往嘴里塞了块糕点。

　　“以后不要叫哥哥。”洛竹像是忽然意识到今天是什么日子，耳根突然红了起来。

　　“为什么？不叫哥哥叫什么？”桃瑶舔了舔唇，意犹未尽，含糊着回答。

　　“叫……叫夫……”洛竹犹豫着总算开了口，话没说完就让人堵住了。

　　桃瑶拿了块糕点塞到他嘴里，“我知道嘛，出门前，阿娘都和我说了，以后要管你叫……叫夫君。”

　　桃瑶说完，脸一下子就红了，欲盖弥彰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到一半想起旁边的人还没有喝，顺手把茶递了过去。

　　递到一半又忽然想起，这是自己喝过的。想收回手，茶杯已经被人握住了。

　　眼下天色还早，外面酒杯与酒杯相碰的声音还远远传来，夕阳的光浅浅的映在屏风上，鸳鸯交颈的图案显得越发分明。

　　“你不出去应酬客人吗？哥……夫君。”

　　“没什么好应酬的，我怕带回一身酒气，熏着你。”

　　“可是我们这样坐着好无聊啊，我现在又不能随便出去，房间里也没什么好玩的东西。”

　　“说起这个，我阿娘昨天偷偷摸摸的塞给我几本书，让我今天和你一起看。”

　　“什么书？难道是市坊里面又新出的书。”

　　“才不是呢，我偷偷看了几眼封面，香艳的很。也不知道里面是写些什么内容，用色很大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既然伯……岳母让我们一起看，那就一起看吧。”

　　桃瑶在她的嫁妆箱里翻了许久，才在压箱底的地方找到薄薄的几本书。

　　洛竹才一看到封面，脸就红了起来，昨天晚上他母亲也偷偷给他塞了几本书，封面与这几本书大致相同，向来内容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手疾眼快地把昨天看的几本书藏了起来，一本正经的喝茶。

　　“哥……夫君，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桃瑶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确实很热。

　　“没什么，天气太热，有些上火。”洛竹在桃瑶接触到自己的脸的时候，感觉脸上的温度更加高了。

　　他发散着目光，准备转移桃瑶的注意力，聚焦到了桃瑶还没有卸妆的脸上。

　　“瑶瑶，我帮你卸妆吧。”

　　“哥哥也要学那些才子，为我描眉画眼吗？”

　　“那是自然，我日后可是要为你对镜梳妆的夫君，描眉画眼什么的，不在话下。”

　　换来下人取来是热水和毛巾后，鼓捣了一个时辰，桃瑶忍不住笑出声。

　　“哥哥，还是我来吧。”

　　“像这种妆容，要有特定的药水才可以擦拭。你这样像洗脸一样的手法是没有用的。”

　　“这是第一次，我一定好好学，以后绝不会出现这种失误的。”

　　“我相信哥哥，那以后，这些描眉画眼，对镜梳妆，我可全都托付给哥哥了。”

　　“好，就像小时候承诺的那样，我可是要当一个二十四孝好夫君的。”

　　天色渐渐暗沉，烛火燃起，暖黄色的灯光映在屏风上，四周的气氛开始暧昧起来，两人的影子交叠在地上，就好像男方拥着女方一样。

　　“哥哥，我们来看书吧。”

　　两人沐浴完以后，坐在已经清理完那些果子的床上。桃瑶有些不知所措，看到手边的书，想起刚刚还没有做的事情。

　　“……好。”洛竹声音微微暗哑，像是夜里蛊惑人心的鲛人发出的声音。

　　他看着沐浴后像出水芙蓉一样的新娘子，觉得自己好像失控了一样，脑子里回忆起昨天晚上在那本书上看到的图画。

　　身边的小白兔还没有意识到身边的狼已经向她伸出了獠牙，捡起手边的书准备翻阅，一转头，就被堵住了嘴。

　　接下来的事情，就像图画上所描述的一样，一切水到渠成。

　　床帐慢慢被放下，不时有些轻微的娇喘，屏风微微震动，上面的鸳鸯交颈的图画晃动着，仿佛活了过来。

　　后半夜不时有换水的声音传来，仆人们忙着烧水换水，不时感慨，“小郎君的体力可真是够好的。”

　　第二日清晨，桃瑶扶着腰坐起来，身体一阵酸痛，却是干干爽爽的，显然已经有人为她洗了澡，她朝旁边摸了摸，摸了个空。

　　“夫人，您起来了。”她正疑惑着，一个扎着双苞髻的小童端着梳洗的盆子走了进来。

　　“郎君去哪里了？”

　　“回夫人的话，郎君像以往一样去练剑了。”小童恭敬的回话，“郎君吩咐夫人好好休息，敬茶的事情不用着急，老夫人和将军都是体贴的人。”

　　“好……夫君!”桃瑶听了小童的话，心下欢喜，又忽然见门外，进了人进来，正是洛竹。

　　洛竹穿着一身青色绣竹纹的常服，行走之间，衣袂翻飞，腰上配着剑，剑鞘上也绣着竹纹，上面刻着“君竹”二字。

　　“怎么不多睡会？父亲和母亲那里不必担心，自会体谅我们的。”

　　“你还说，都怪你，要不是你昨天……昨天……也不会起这么晚嘛。”

　　“那夫人可还满意？”

　　“离我远点儿，一身是汗。还不赶紧擦擦。”桃瑶羞涩地往后躲，把手里拧湿了的毛巾递给他。

　　“那我可要用夫人身上的桃花香，来驱驱我这一身的汗味喽。”

　　“你这人，怎么婚前一个样，婚后一个样的，这样是让京城那些喜欢你的小娘子听到了，指不定怎么编排你这个“竹君子”呢。”

　　“放心，她们要编排，就让她们编排去，我一定让我的小娘子从头到尾都是桃花香，别人的醋一点都泼不到你的身上来。”

　　“那我的呢？”

　　“我保证离她们远远的，把我所有的甜，全都给我的小娘子。”

　　“那你可说好了，不许反悔。”

　　“绝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