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三 猫魔·夙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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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啊，走啊，走了很久，已经叫不出声来，已经走到黑暗世界，自己的无声唱出歌谣，传达至你的心灵……
星无限从梦中惊醒，那将要死去的疼痛在梦中竟那么清晰。
他望望窗外，这不夜城仍灯火辉煌。
踢起拖鞋，忙走到镜前，双瞳正微微发蓝。
星无限大汗。这是“远视梦见”的特兆。
他束起衣带，凝神。
那么痛苦的景象，如何而来？一闭上眼就感到地狱般的恐惧与黑暗。那不能停下害怕追袭的疲劳……
他猜想今晚已不可能再入睡。换了衣裳，推开房门，看见翦寒凌的房间没有灯光，已是凌晨三时，他感受到了翦的平稳呼吸。
不愿打扰到他。无限浮点脚尖，拉开事务所的门，走进夜色。
——喂，你看到了什么？这么晚出门？可不像你的作风啊，刚才还一直压逼我的“气”。
“当然，说话会吵到翦的。你让我看到了什么？！”
—— 我？！魔物摸不着头脑。
星无限不再说话。显然，他已经了解刚才不是魔物的行为。在远处肯定有个强大意念殒落前在召唤见证者。
——喂，你看到了这个？魔物有些吃惊。同时，星无限心里翻起一阵恶寒。
“你又偷看我的脑波！”星无限对此表示深恶痛绝。
——你不肯说。我只好这样儿了！
星无限停下来。这是大楼间的一块空白。一大块天空呈五芒星状展在星的眼前。星无限举起双手，擦镜子一样，在头顶挥挥手，顿时五星区域的天空的杂光如同覆盖在镜子上的灰尘一样背抹去，留下灿烂星空。
魔物也不语言了，静静等着星的行动。魔物也能触碰到那梦中的信息，源源不断地在诉说着难受。
星无限紧盯着头顶的星相，想看明白到底是哪里的光在进行最后的脉动。
他就这么立在一片星光照射的黑暗中。
“不行啊，五芒星图中反映不出这个信息的方位！”星无限生气地说。那种难受正压迫在他的心头变得焦躁万分。
——你的星图导航对人以外的意念是没用的。魔物嘲笑似地，这么插了一句。
“……不是由人发出来的……？”
对于不是人类的家伙，星无限向来是冷酷无情的。而他本身对于人类也不抱太多好感。
魔物安静下来，等待着将要发生的事情。
星无限仿佛感到魔物的归息。它在做什么？
——你不担心这是陷阱么？兴许这是我故意引来的。
星无限眼皮一动，并不理睬。
魔物突然想笑。虽然是对它一直粗暴无礼，但其实，没有一个寄主有他这么好了。这个“好”的意思有很多……
“我要进入灵空间，你自己小心。”
是了，很早的时候，他就知道灵空间的灵力风会伤害它，让它痛苦万分。也许，就这么任风刮下去它会真的死掉，或者离开他。
但是星是个很守约的人。只要契约还在……
魔物发现这个笑成了自嘲。
灵空间虚化了物质的存在，是精神的强化场。按照圣经种的描述是包围在地球外的第一空间，天使与魔最接近的一层。
顿时，各种意念的声音涌了过来。
星无限也无法承受音之门大开，将手中的魔法阵化做一个金轮转盘。拨到了“冥妖”，关掉了一切有关人的声音和意念。
那如波涛般的声浪马上减弱了攻势。
“原来除了人以外还有这么多的声音。”
“那当然，灵空间将精神都魔化了，在这里你也是虚空。”
魔物显然变得强大起来。星无限的虚化在它看来是理所当然。
现在就把他吞噬掉？魔物内心涌出这样的一个声音。
失去了你我会怎样？魔物有时这样问自己。失去他，不过是要寻找下一个寄主。他们俩的下场无非是互相吸收，最后总是一方要消失的。
星无限忽然说：“你别给我想些乱七八糟的事！你现在仍旧赢不了我！”
星无限不断转动金轮，在灵空间运动着，有意避开了意识的灵力风。
最终，那股意念被捕捉到。
“那是——”魔物忽然明白过来。它很清楚的看到了灵力风在吹刮着那个单薄的灵魂。
星无限已由灵空间会到物质界。
——最终还是因为我，你才被召唤的……它这么低声说着，没有一个人能听见。
星无限没有说话。除了看到那个发出讯息的生物时顿了一下。他由几个萦绕着苍蝇、散着臭气的垃圾桶中间抱起这个微弱的生命。由他的所见，是一只生命燃烬的——
回到家，翦已经醒来，亮着客厅的灯在等。
“怎么……”刚要问他这么晚去哪了，却惊奇地发现流着眼泪的星。仿佛一个孩子，这景象他从位见过。
“它一直在说，一直在找能帮助它的人……”星无限瞬间脆弱得要死掉一样，仿佛已经与这个生命一心同体，呼吸着它的呼吸，感受着它的感受。
翦接过星怀中的东西。
翦一时也呆住了。
他触摸到的是一副干瘦的骨架，以人类的标准，这可以当做活体的木乃伊。从那身松软的毛看出，这是以只猫。一只曾经很漂亮，身体很轻柔的猫。但如今，任何温暖都无法让这干硬的身躯恢复往昔。
二人沉默了，魔物也屏息，不忍自己的动静破坏这气氛。
星欲泣无力地说：我来帮它清理伤口，还要喂它吃东西，还有洗澡--等它长成一只漂亮的猫！
翦不忍心看星哭得如同孩子。不忍心他为了这只动物所遭受的人类的暴行而心痛。
“我来吧，我能做好的。”翦轻轻地说：“你找到它也费了不少精神吧。”
于是撇下了星，进了浴室。
翦寒凌做为警察，看到的惨状不计其数。本来不在乎这么点景象，但如今他惊讶了，这只猫的伤势，换做一个人，拖了这么长的时间早就撑不住了，而这只猫却拖着这伤痛的小小身躯在呼唤着谁的帮助，即使——没有人能听懂，它还是没有放弃，直到真的倒下——
为小Y（他们如此称呼着这只猫，因为它的颜色是黄色）洗澡，清理了瘸掉的后腿上的创伤，翦不断有惊人的发现。
瘦小的，可爱的小猫头，两只眼球上残留着些许烟灰坏死在眼窝中——“是被人按住四肢，用烟头烫穿的。”翦寒凌这么在心里暗自分析着，但就算是对自己这么说着，它也不禁有些发抖。这时，星过来了，坐在翦的身边：“一定是有人摁住它的身体，不顾它的嚎叫，将烟头插进它的双眼。而它最后所能见的是人类黑暗的一面。”
星只是抱着头。翦寒凌微微侧目。
他怎么了？似乎在强烈地抵触什么。翦寒凌只能抱着这疑问却没有问他。
翦寒凌继续细心地清理着Y的伤口，避开清理好的地方将它洗了个干净。
直到所有伤口都包扎好，甚至是那无法令人直视的，充满着死灰色的眼窝也清理完毕——翦寒凌不知道星从哪里弄来了猫食，还有牛奶。（某家超市永远也不会明白为什么东西会凭空消失。这也是星第一次做这种事。最近的24小时便利店对这只小猫的生命时间来说，很远。）
但是Y却只喝了几口牛奶，对于星弄来的猫食一口也没碰。星不禁微皱眉头。然而，小Y却调过头，将头搭在盘子里的猫食上，整个身体无力地趴下——
翦寒凌很是奇怪。它明明那么饿，却没有吃一口这精致的猫粮。
忽然，星呜咽着将猫粮捏得粉碎——Y才勉强地添了几口。翦寒凌发觉了什么似的，很有默契地动作起来。他用消毒棉签沾了医用碘酒探进Y的嘴里——竟粘出几条还活着的蛆。
一种只吃腐肉的生物……
翦寒凌只觉得眼角湿润。难怪Y什么都不吃，因为命之咽喉为它物所控，忍受着噬骨的痛。
星的反应却是僵硬的。仿佛有另一个灵魂上了他的身似的。
直到用手电筒照明取出所有的寄生物，Y才又吃了一点猫粮，在食物边绕了几圈，趴下闭眼。
星伸手触摸Y的鼻息。唔，还活着。
天明前，星的家里终于息灯了。房间里凝固着一种温暖的东西。但是，星知道，时间不多了。
……走了好久，用猫的时间说，走了生命的1/8，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我感谢能听到我声音的人，对于声音早就腐朽的我来说，这是件不可能的事……时间之神与死神一直在我身旁交战……
星无限听它说着，Y在用生命最后的火焰说的话。
……到现在，我如何被人类折磨都不是重点了。猫族都是爱清洁的，猫不愿意肮脏地死去，如同人类种的信教者要沐浴后迎接死亡。所以我感谢你们。兴许自猫族一开始被人类眷养并宠爱后就开始依恋人类手中虚幻的温暖……感谢你们手中的温暖，那是我最后一次……
一番小小的挣扎后，星无限安静地听着。此刻他想着，假如这个时候不能为它倾听，那是多么大的哀伤。
夜间，星只听见Y撞到了客厅的桌角，最后，靠着嗅觉，Y跑到星的床下。
第二天，星无限发现Y的身体冰凉，他的双眼竟又流着眼泪，无限责怪自己感情竟变得这么脆弱，一边郑重地用莲火将它化掉。连灰都不剩。
你现在去到那个天堂吧，人间已不会有任何牵绊你的事物了。
他竟呜咽地为它祷告。
他想好了，对翦寒凌说，它回家了，是幸福地走的。
这个时候魔物终于出声了。
啪、啪——一点一滴的，星无限听出是它的泪滴落在心底的声音。
无限顿了顿，忽然明白。
“它呼唤的应该是你吧，你本来是它的同类……”
难怪总是感到有些便扭，一种抵触的心情在不时地涌上，那是自己的心情还是……
“你要是早点和它说话不就好了，现在你很痛苦吧。”星无限觉得自己似乎在落井下石，却又无法制止自己有些颤抖地说出这些话。
魔物倔强地不语。
星无限心里仿佛被一道光照亮——不愿意让它知道吧，为了尊严活下去，为了尊严死亡……你违背了猫族的精神……
星无限望向窗外。究竟是自己的感情呢，还是它的感情？或者，自己已经被它同化了。其实也没有资格对它大呼小叫了……
对于人类，其实已经淡漠，何必再加上“痛恨”这条呢……自己不也是人类么。
他忽然觉得很心痛。无法言喻。
何者为人，何者为物；何者尊贵，何者卑贱？
何者，又应该没有资格生存……何者又应该有资格去剥夺……
又一天来临了。
“给你个名字吧。”
它怔住了。
“不能总是魔物魔物地叫你。我喜欢星巴克咖啡，你就叫星巴克吧。”星无限开始翻着桌上的书，漫不经心地说道。
感觉到魔物的吃惊，他继续说：“既然决定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你和我就是公平竞争者。给你个名字也是应当的。”
星巴克一愣。当它明白过来后，只是紧闭着眼睛。
良久，它自言自语：这就是你的小小霸道么……
“什么！？”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叫星巴克的猫的故事……
总之，现在的猫魔星巴克与寄主一起，过着短暂的幸福的生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三 猫魔·夙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