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雪何染墨》殇若水

4、登台-入戏

　　“你可知，妾身一等便是数十年，日夜思，日夜盼，郎君为何还不归……”怜雪墨眼底染上浓浓的悲哀，他现在所唱的是《等君归》，主要讲了一名女子在家等待着丈夫回归。
　　可惜，她的夫君早已战死沙场，她最后等到的，只有他的尸体。
　　“一日忽闻传报，敌国悉数投降，我自是喜悦于眉梢，急切切盼郎君归来，可谁知，眼前却是瓷坛骨灰迎面前！”
　　他的眼角落下泪水，显然是已经入了戏曲之中。
　　他停下动作，呆愣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些听他唱戏的人，也一同被带入了戏中，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良久，怜雪墨的眼睛才恢复清明，他揉了揉眼睛，将脸上的泪水拭去，才看向那些依旧在发呆的班主和戏子，问道：“如何？可否收下我？”
　　“啊？好好好！唱的太好了！必须收下来啊！”班主神情激动的看向怜雪墨，做他们这行也是要竞争的，只要有了他，这个戏曲第一的宝座，非他们满堂春莫属啊！
　　“我可以留下，但有几点要求。”怜雪墨将脸上的胭脂擦去，换上了自己的长袍，开始提出自己的要求。
　　班主喜笑颜开：“您说，您说。”
　　“第一，我不需要你付给我银两，多少我都不会要。第二，你们谁都不要询问我的身份，不然我会让你们这里分分钟被别的戏班子超越。第三，我每个月只会过来唱三次，只能有三次。明白了吗？”
　　班主连忙点头：“明白了明白了，不知您贵姓？”
　　怜雪墨思索了一下，轻声道：“叫我‘得灵’就行。”
　　于是，怜雪墨开始每个月偷偷下山到人间来唱戏。
　　在他第一次登台的时候，就已经有无数人迷上了他的容貌，他的声音，他的身段。
　　在第一个月过去后，大街小巷里就已经传遍了“得灵”的名字，提到他，没有人会不知道这个名字。
　　那都是后话了，此时此刻，缥缈宗宗主殿内，七名峰主齐聚一堂，整个殿内的气氛非常紧张。
　　“脉涯杰，渡悦秋，你们两个留下，其他人可以离开了。”
　　没有被点到名字的人都悄悄松了一口气，然后心中激动，脸上面不改色的离开了宗主殿。
　　等到所有无关紧要的人都离开后，缥缈宗宗主宁百落才长叹一口气，毫无形象的揉了揉自己一头乱毛，沉声道：“悦秋师弟啊，你之前带回来那个孩子，真的是你的主人？看起来真的太弱了。”
　　渡悦秋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呵，至少比你主人好。”
　　宁百落的主人在化神期因为承受不住九九雷劫而陨落的事情，殿内的三个人都心知肚明。
　　“你又用这件事来打击我！脉涯杰你说说他！”宁百落一脸不服的大声说道。
　　脉涯杰双手抱臂，冷哼一声：“我觉得悦秋师兄没有说错。”
　　宁百落：“你们！一个二个怎么都是这样的！还有没有兄弟情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两个师弟。
　　渡悦秋：“没有。”
　　脉涯杰：“没有，滚。”
　　见二人都是一脸冷漠的看着自己，宁百落实在是忍不了了，他努力控制住自己想打人的心，问道：“你们觉得你们的主人以后会怎么样？”
　　听到这里，明事理的人都应该知道了，在座的三个人，都是伴生灵。
　　渡悦秋的语气还是那么平静：“枭雄。”
　　脉涯杰挑挑眉，一脸痞气：“还能是什么？炼药师呗。”
　　宁百落觉得自己一口老血是彻底咽不下去了，这两个家伙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见宁百落捂住胸口一副心绞痛的样子，脉涯杰才好心的开口道：“我的主人注定会是天底下第一炼药师，即使他们家族的炼药师数不胜数，他在其中也算的上翘楚。”
　　渡悦秋知道脉涯杰的主人所在家族跟怜雪墨一样是个上古大族，见他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自己主人的未来，便也不再过多隐瞒：“我的主人注定会打破这个世界的限制。”
　　宁百落送了他一个白眼：“呵，野心真大，他现在还在开光期一动不动吧？”
　　渡悦秋闻言，竟是少见的露出一抹冷笑：“开光？他现在的实力，已经快突破融合期了。”
　　融合期！就算是天灵根，也不可能在短短四年内修炼到融合期！就算渡悦秋天天给他传递能量，也不可能增长的那么快！
　　除非这个人真的如渡悦秋所说，是真的可以打破这个世界的限制，成为神的人。
　　“况且，他表面上是融合，真正的实力恐怕，快接近金丹了。”渡悦秋在他们内心平静下来后又来了一个大喘气。
　　宁百落：“……”
　　不行了，他要杀人！
　　这人比人气死人，伴生灵比伴生灵更是气死伴生灵啊！
　　“你可知道，他是哪一家族的吗？”脉涯杰突然开口，脸上带着嘲讽的看向宁百落：“悦秋师兄的主人，来自雪家。”
　　雪家？那一个雪家？
　　“当年苑菱魔祖和悦墨上仙一手创造出的雪家，拥有上古朱雀血脉的雪家！”脉涯杰看着宁百落还是一脸懵，恨铁不成钢的道。
　　听了他这一席话，宁百落彻底恢复了神志，居然，居然是那个雪家！
　　雪家已经存在了数千年，当年那一场战争，让雪家销声匿迹，从此不知所踪。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死了，却没有想到，居然还存在世上！而且还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并追杀他们！
　　“当初雪族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别的宗门想杀他们也是正常的。”宁百落想起记忆传承中那些对雪族的描写，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渡悦秋的目光冰冷的指向了他。
　　宁百落这才发现自己忘记了渡悦秋也算一个雪家人。
　　雪家历代传人拥有的都是雪灵根，但为什么他们会拥有朱雀血脉？
　　朱雀掌火，与雪相克，说不定，根本不存在什么朱雀血脉。
　　“传承的记忆不一定是正确的，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渡悦秋平静的收回了目光，在他的传承记忆里，记载的事情跟古籍当中记载的完全不一样。
　　但世人都说，雪族当年犯下了滔天大罪，除非以死谢罪，否则定要一直追杀他们。
　　怜雪墨的母亲，就是因此而死。
　　“你那徒弟如果是雪家人，有为何是黑发？难不成是变装？”宁百落突然想起了怜雪墨跟普通雪家人的不同之处，疑惑的看向渡悦秋。
　　渡悦秋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是黑发，因为自己作为他的伴生灵诞生的那一刻，看见他的发色就是纯黑色。
　　跟纯白色一样，不染一丝杂色。
　　所以说他的血脉很纯正，比那些纯白发的雪家人还要纯。
　　“不知道。”他默默的回答他。
　　宁百落：“你不知道？你这个伴生灵当的也算是绝了！我痛恨和你是同类！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渡悦秋没有说话，反倒是脉涯杰替他嘲讽起了宁百落：“怎么，你难道知道你主人为什么短命吗？”
　　宁百落顿时忍无可忍，直接向他甩出一道光刃：“我忍你很久了！你又不是渡悦秋的什么人，怎么老是帮他说话！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宗主！”
　　“哼，没有。”脉涯杰直接朝他扔过去两枚丹药，宁百落见状，急忙闪身躲开：“你除了会扔丹药还会做什么？”
　　脉涯杰勾了勾手指，那两枚丹药瞬间出现在宁百落面前，然后爆炸。
　　之后就看着宁百落狼狈的趴在地上，衣衫泛黑，整个人像一条死鱼一样摊在地上。
　　哪儿还有半点宗主的样子。
　　“要不是看在你是我们宗主的份上，我迟早炸了你。”脉涯杰丢下一句话，然后起身慢悠悠的走了。
　　看着依旧摊在地上的宁百落，渡悦秋也起身，跟在脉涯杰的身后离开了宗主殿。
　　宁百落觉得心很累：“你们……怎么就不能有一点同门情义呢！”
　　这一个二个的，怎么都是那么无情……
　　今天的宗主心里也很悲愤呢。
　　“悦秋，当年的雪族，并没有想古籍上所记载的那样恶毒，对吗？”在走到传送阵前，脉涯杰转过身，笑着看着渡悦秋。
　　渡悦秋沉默着点点头。
　　“前人的记载，不一定都是正确的，他们可能只是一面之词，宗主他也是不知道才会这样说的，你千万不要放在心里。”脉涯杰现在就担心渡悦秋会对宁百落那些话耿耿于怀。
　　当年的事情，没有人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连他们的传承记忆，也是那么的模糊，好像那一段记忆，被人特地抹去了。
　　渡悦秋朝他点点头：“放心，我不会在意的。”说罢，先一步踏进传送阵里。
　　见渡悦秋的身影消失在自己面前，脉涯杰轻叹出声，当年那些事啊，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愿意去知道。
　　就连作为伴生灵的他们，也不想拥有太多那些记忆。
　　有了，反而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烦恼。
　　他一步踏进传送阵，逐渐消失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