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守护》不说脏话

91、韩文清线

　　韩文清已经盯着宁白看了一天了。

　　说一天其实也不准确，毕竟鉴于他们都是有工作的人，虽然不至于是996工作制，但确实只有非工作时间才有可能在家碰面，这个一天也可能只有两到三个小时。

　　宁白敏锐地感受到了这种视线，但每次转头问他，他总是推辞说没事。
　　她冷笑着，就看看，他什么时候能憋住！

　　但在这段过程中，连他们的儿子熙熙都不敢踏入老爸的射程内。

　　但是又有点犹豫，他年幼的小脑瓜里盘旋着这样的问题——是老爸惹上了老妈还是老妈惹到了老爸？要是他们打起来了，他该怎么从老妈手下保护到老爸？
　　他不是没有想过那个人高马大的老爸会欺负老妈，实在是上次在大街上老妈制服小偷的身影太像一个世外高人了，怎么想也不是老爸那样的能击败的对手。

　　终于，在熙熙已经被宁白用故事书哄睡下，回到自己房间里拿起书准备读的时候，韩文清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白白，你看你平时上班那么忙，明天就让我来接熙熙吧？”

　　宁白放下书，看着韩文清有些窘迫的样子，有些了然，“我倒是没什么问题，这不是顺路呢吗？而且上次你接他，不是还吓哭了其他小朋友吗？”

　　“……我那不是以为熙熙被其他男孩子欺负吗？再说了，我也没有骂，没有打他，连凶都没有凶，谁知道那小孩怎么会哭啊？”

　　“那当时你解释清楚不就好了，怎么把我又叫过去了？”

　　“那是个外国老师，一上来就叫保安把我压住，我又解释不清楚……你没看熙熙当时都被吓哭了吗？”他倒也委屈了起来，又说，“我保证，这次绝对不会吓到其他小孩了。我还专门练了英语，绝对能和外国老师好好沟通了！”

　　“行呗，明天你去接。”宁白转过身继续看书。

　　“那熙熙晚上的睡前故事能不能也让我读……”

　　“你上次读完之后熙熙都做噩梦了……”看着韩文清又做出那副保证的姿态，她继续妥协着，“可以呀，我在今天读的地方折了个角，你明天继续读下去就好。记着，熙熙闭眼睛了，你就可以停了。”

　　“那熙熙明天早上穿衣服……”

　　“韩文清！你有完没完！”宁白“砰”一声合上了书，声音忍不住放大了些，“把我的活都占完了是想和熙熙搬出去过吗？老娘还没死呢，就急着交接工作了？”

　　“嘘嘘——”韩文清也绝对不对了，连忙安抚着对方，“熙熙睡了，就别吵醒他了。”

　　宁白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也想到了隔壁睡着的孩子，像个戳破的气球，迅速冷静了下来。
　　她将书放回书架，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到底还是堵着一口气，她对韩文清背过了身。

　　韩文清看着她的背影，伸出了手想要抱住妻子的腰，但是在半途中收回了手。
　　等明天再说吧，他想着。

　　第二天早上他苏醒的时候，照常坐在了餐桌旁边，等着妻子准备的早餐。

　　“不是说要给熙熙穿衣服吗？”他感受到妻子冷淡地扫了他一眼。

　　他愣愣地站了起来，没想到就是吵架了，宁白依旧兑现了她的承诺。但也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可能是因为她冷漠的眼神吧？

　　熙熙揉着眼睛出现在餐桌上时，她又恢复了平时的温言细语，通知他今天是由爸爸来接送。

　　“真的吗？”熙熙的脸上泛起了喜悦，毕竟比起妈妈，让爸爸接送就像是中了大奖一样稀奇，但是他没有注意到，宁白表现得有些失落。
　　韩文清注意到了，但抿着嘴唇没有说什么。

　　当她下午回到家，丈夫和儿子坐在一起玩着积木玩具，韩文清看着说明书的样子格外笨拙。

　　看见这一幕，宁白眼珠微微动了动，像是在压抑什么感情。但还是露出了笑容上前亲了亲儿子。“明天还想要爸爸去接你吗？”

　　熙熙抬了头，笑着说，“妈妈你真笨，明天是星期六，我不用去幼儿园。”

　　“你看我，都上班上糊涂了，那你明天想去哪里玩吗？”

　　熙熙眼睛亮着，“我想——”他还没说出口，看了眼韩文清，又迅速低下头，改了口，“爸爸说妈妈上班太累了，明天我呆在家里就好了……对了妈妈，我邀请了帆帆哥哥来家里玩，可以吗？”

　　宁白温柔地说，“可以呀，你打算和帆帆哥哥玩什么呀？”
　　收到回复后，她摸了摸儿子细软的头发，让他继续玩积木。

　　只有韩文清知道，她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神有多冷。

　　晚上，她又要看着韩文清走进熙熙的房间讲着睡前故事了。

　　忍着心中的烦躁，书中的文字像蝌蚪一样在眼前游来游去，宁白连书都无法看进去了。

　　她知道自己的心理又出现了问题，但是却忍了下去，害怕吓到孩子，也害怕全家人面对她时像对待一个易碎的水晶，小心翼翼的哄着。
　　同时她还是震惊于此刻心中忍不住上涌的念头——她不想让和熙熙相处的时间被她丈夫占据，哪怕那是熙熙一半基因的提供者。

　　“我们谈谈吧。”韩文清在他们的门口徘徊了许久，终于走进房间说。

　　宁白生生打了个哆嗦，韩文清像是已经看透了她心底的所有小九九，自己隔开孩子与他父亲的挣扎就像是戏剧中的反派，卑劣而可笑。
　　她只知道自己此刻冷的似乎置身冰窖。

　　是真的要吵架了吗？她有点绝望地想着。

　　“明天我陪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吧。”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像是在宣判死刑。

　　“你觉得我有问题？”宁白眼睛僵硬地动了动，看起来有些惊悚，声音也不自觉的有些尖细，更像是垂死挣扎了。

　　“我只是担心你。”

　　他没有收到回复，只有宁白将他推开，拿了被子，径直走进书房。

　　这是他们第一次发生争吵。

　　“能跟我说说您爱人怀孕时的状况吗？”

　　宁白对韩文清从早上起来就避而不见，他还是一个人来到了心理咨询室，听到这个问题，他眼神微动，回忆着那段时光，所以说得也很慢。
　　“这个孩子是个意外，我们当时是没有要孩子的打算的，防护措施都做好了，但是可能是该来了吧……我们都是一个职业的，但是我已经退了役，当时她其实还是职业的巅峰时期。我们电竞职业本来就时间短，这个孩子让她直接退役了……”

　　“是检查出孩子之后就立刻退役了吗？”

　　“不是，本来都以为除了辐射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控制一下时间就好了。但是没想到她的身体慢慢发生变化，状态有些下滑…她心理状态一直不好，可能是孕妇都比较敏感吧，那段时间她就更低落的，再加上我和她当时算是异地，也放心不下…最后是她自己决定的退了役。”

　　“那生完孩子之后，她有尝试着恢复原本的工作吗？我是说继续当职业选手。”

　　“本来退役时，说了很多遍的等生完孩子就复出，但是她好像在之后就一直没有提起来过了，我有时候跟她提起这事，都会被她绕过去……”韩文清仔细想了想，才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对了，她自从生完孩子之后也不怎么玩荣耀了！”

　　“是因为她太久没玩，状态下滑了吗？”

　　“我不知道……”他用手捂着脸，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对宁白的关心并没有那么多，他反思道，“她当时没多久之后就去了公司做另一个工作，一直到现在。因为平时她会和我一起分析比赛的视频，我也没有觉得她脱离了荣耀，只觉得她能适应另一种生活不错。”

　　“您的爱人是一直都没有抱怨过吗？”

　　“她从来不跟我说这些，怀孕的时候不说，之后也一直没有抱怨过…要不是我发现她不喜欢我接触熙熙，我也不会意识到她有这种问题……”韩文清狠狠地抓着头发，表情痛苦。

　　“您可以具体说说她是怎么让您远离您的孩子吗？”

　　“那次幼儿园……要不是我之后问了熙熙，我才知道，是她让熙熙带着自己最好的朋友一起打闹……那个孩子胆子比较小……而且只有那天是那个外教老师管孩子上下学……我不愿意这么猜测，但是这确实都是她算好的。”

　　“您是最近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吗？要知道，孩子已经四岁了。”

　　韩文清抿了抿唇，有些愧疚，“她一直将熙熙管得很好，平时我也插不上手……而且熙熙跟我并不生疏，我就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我了解了。韩先生，我希望您能回忆一下，您作为父亲有没有出现过几次角色缺失的情况？”

　　他沉默了很久，想得非常认真，“她怀孕的时候，因为我和她就是在不同的战队，并没有见几次面，也不知道她的具体情况……”

　　他抬头看了看医生，对方点了点头，让他继续说下去。

　　“接着是她生产那天……那天很巧，我们战队是总决赛，结果出来之后，我才知道她已经一个人将孩子生下来了……她之后说，因为知道我就算陪着她还会两边都放心不下，生孩子我有帮不了忙，所以干脆就不让我知道了。”

　　“熙熙出生不久，我太太正式接手S市的公司，按理来说应给是她比较忙一些，但那个时候熙熙还是离不开妈妈，就让她带走了熙熙。顺便在S是给熙熙落了户口……那半年的时间我只是偶尔会和他们见面，更多时候还是在网上见了。”

　　“接下来就到现在了，熙熙上幼儿园的事情还是她操持的，平时的衣服、食物都是她置办的，要不是去接了次熙熙，我都不知道他的环境是怎么样的。”他摇了摇头，苦笑道。要不是发生了熙熙幼儿园的朋友都不认识他、还以为他是拐带小孩的坏人这件事，他还以为自己做得很称职呢。

　　“能跟我说说您太太的原生家庭是怎么样的吗？”

　　“这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们走得早，差不多是我太太成年左右就走了，我也不敢多问，只是怕触及到她的伤心事。”

　　心理医生在本子上打了个问号，将这页翻了过去，继续问道，“您刚才说过，您太太心理状态一直就不好？这是怎么回事？”

　　“我一直以为是因为她初恋男友去世这件事，但是当时她……”

　　这栋房子里，熙熙和小朋友玩闹的嬉笑声早就安静了下来，那个小朋友被家长接回家了，熙熙的奶奶也被她拜托着上门接走了熙熙。

　　今天晚上，这个家只会有她和韩文清了。

　　她知道韩文清今天去了哪里，也能想象到会有怎么样的结果，作为一个母亲，她最后的准备就是不要让孩子见到她的狼狈，作为一个妻子，她也会想要坦承自己的问题。

　　但她现在只觉得很疲惫。

　　就像是打仗一样，自从怀上这个孩子，她和荣耀、自己的身体、精神、工作、生活无时无刻不在斗争。
　　其实在将熙熙放在幼儿园的那刻，她就已经感受到了一种近乎脱力的茫然，又在孩子和丈夫面前撑起笑脸、挺直腰杆，假装一切都尽在掌握。

　　但是现在一个人坐在空荡的家里，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

　　连荣耀，她都已经完全脱离了。

　　她睁着眼睛迷茫地愣了一阵儿，才从被藏起来的、柜子的最底层拿出了放灰的笔记本电脑，以及那张帐号卡——秋慕白。
　　秋慕白已经消失了整整五年。

　　她还记得在五年前，无意中，她发现了这个孩子的到来，本来觉得玩荣耀是用手的，跟肚子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但没想到她的精力渐渐不济，变得嗜睡，手指因为水肿渐渐僵硬、抽筋，手速下降的同时，精神与判断力也溃不成军。
　　开始只是发错了一个技能，渐渐的是下错指令，直到无法补救……

　　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状态、自己的事业变得无法挽回，队长安排着让她上场的次数越来越小，外界的质疑声不断变大，连身边的队友都劝她休息。

　　她、她真的以为自己还有起码三年的最后时间啊！！

　　但宁白最后的理智劝着她——离开吧，至少拿过了冠军……

　　她就这么离开了职业赛场，本以为自己的时间还长，连一个帐号卡的继承者都没有培养，最终秋慕白和魔术师都只是昙花一现罢了。
　　曾经的精力依旧历历在目，当时自己的溃败让她时至今日都无法面对，更不敢碰触荣耀，怕那些不甘以及悔意会像跗骨之疽一般，在心中不断蔓延。

　　敛下心神，宁白插入帐号卡，才想起来荣耀都不知道已经更新了多少代，她的账号等级估计……

　　什么？！
　　她看着自己小人上的等级，不是她退役时的85级，而是当下版本的上限！就连手中的银武秋水也是！

　　这是谁做的完全不用去想。
　　看见这一幕，宁白多年累积下来的情绪一次性的倾泻了出来，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但还是用自己的手肘捂着嘴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别哭了。”
　　忽然有一只大手揽过她的头，让她一下子靠到对方的胸膛。

　　宁白伸手抱住韩文清的腰腹，哭得更大声了。

　　“不要哭了，是我的错，是我不负责任，让我来照顾你。”这么多年，他还不是会哄住宁白，只能笨拙地一下一下顺着宁白的背脊，帮她顺气。

　　直到宁白一抽一抽的告一段落，他才松开，只字不谈今天看心理医生的结果，用双手分别握住了宁白的手，附在鼠标和键盘上，“我其实也不会造银武，给你升级的时候我看了你电脑上关于秋水升级的规划，还问了叶修那家伙，也不知道合不合手，你要不试试。”

　　宁白反应过来，立马抽回了手，侧过头不去看电脑上的秋慕白，“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我……”

　　韩文清没有再强迫她将手放在电脑上，而是抱着她，开始说话，“前几天我在网上又和叶修一起抢BOSS了，我没有抢过他，还好有新杰帮忙，我没有损失太多。我们比你年纪大多了，反应更是慢上很多，俱乐部里但凡有点水平的小年轻打赢我很快就不是难事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放下荣耀，哪怕我手不再敏捷了，眼睛模糊不清了，我也要将键盘和鼠标摁到我抬不起手的时候，”他低低地笑了笑，像是有些调侃般的自我嘲笑，“希望到时候能有那个叫全息的东西，不然肯定一登陆进去就有人骂我菜，说不定会像黄少天一样满屏的文字泡和垃圾话。”

　　“我还记得第一次在荣耀里看见你角色的时候……你明明比我小，还是个女孩子，玩荣耀的时间都跟我差不多，能力却比我强多了。我当时就想着让你来霸图呆着，就是坐冷板凳也要把你留下来。”他眼中渗出了温柔，一下一下地亲吻着宁白的头顶。“嘉世也好、蓝雨也罢，你最后还是我的了。和你在一起之后，我经常就想就算我退役了，就算变成老爷爷，我还有你，还有荣耀，就已经足够了。”

　　“我知道你其实对做父母是有恐惧的，我也没有想到我们会有熙熙，这个意外的礼物。作为妻子和母亲，你已经够好的了，只有我不够成熟，不够关心你，在照顾孩子上，也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韩文清忽然感受到对方又在微微颤抖，眼泪落在离电脑不远的桌子上，他转过了身子，带着宁白面对着面，她坐着，他蹲了下来，捧着她的脸，轻轻擦去了泪水，对着眼睛一字一顿地重复，“宁白女士，你已经是最好的妻子和最好的妈妈了，但是我希望你能做自己，那个不开心就抱着我哭的小姑娘，比赛会心疼我、给我放水的宁白职业选手，团队中一往无前的魔道学者……”

　　“我们都没有办法返回职业赛场了，我知道这种感觉很难过，但是我希望在你难过的时候你能告诉我，让我们一起度过。”看着楞住的妻子，他重新握住宁白的手将它们放在鼠标和键盘上，“你的技术和经验是刻在你的脑子里的，虽然这五年没有碰荣耀，你可能会生疏一些，但是可以练习。”

　　“你可是蓝雨的女战神，怎么能不战就败呢？”

　　“你、你别说了！”宁白抽噎着，趁着韩文清不注意，直接将他推出了书房，红着眼睛“恶狠狠”地放出了狠话，“叶修那家伙居然敢抢BOSS？看我练上两天，就带着队长他们抢回来！BOSS一定是蓝溪阁的！”

　　看着书房无情的合上，韩文清嘟囔了一句，“BOSS明明是霸气雄图的”，就低笑着离开了。

　　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昨天被妻子一气之下拿到书房的新被子，他才忽然意识到——不对啊？这老婆哄好了，怎么还不是住在一块儿啊？

　　无奈地躺在床上，他耳边又想起了心理医生的话，“……您的爱人只是想要做好母亲这个角色罢了，又因为牺牲了自己，她便会进一步拔高对母亲角色的希望与要求，这种体现包括将孩子的一切照顾到尽善尽美，将自己的需求放在孩子之后……只是她并没有对孩子父亲的这个角色有所要求。所以当您想要履行自己的职责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无措，甚至因为产生抵触而有攻击性。”

　　“同时也不能排除，您的爱人有产后抑郁的可能。”

　　床边的婚纱照中，宁白当时还是一副温柔自信的模样，此刻想起婚姻的誓词却只觉得讽刺，韩文清心里有些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夏休期快到了，还是把熙熙继续送到妈那里看着吧，到时候带着白白出去散散心好了。对了，要去派出所一趟，熙熙还是跟着白白姓比较好……”

　　他其实不会哄宁白，但在他心里，无论是什么身份，她永远都是最好的宁白，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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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卡了好久，也比较沉重现实，只想看甜甜甜的就此止步哈。
对了，别忘了在文后告诉我下一篇想要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