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鳞片 ...
-
鹿啾啾的嘴炮时间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远处有人找过来了。
他清晰的听见了有人走过来、交谈的声音。
“纪沉江跑哪去了？”
“快点，老大交代的事情还没弄完呢。”
“这事儿办不成咱们都要倒霉。”
而这时候的纪沉江没刚才那么疯了，也不再死死的箍着他了，只是双眼无神的望着他，低着头嗅他的脖颈，竟然有点像是只小馋猫，碰见了好吃的上来舔舔。
鹿啾啾试探性的拉了一下纪沉江的耳朵，纪沉江略显茫然的顺着力道，抬起头来看着他。
这还是鹿啾啾第一次见到这种模样的纪沉江，他卸掉了满身锐气和张扬，眼眸无辜神色懵懂，桃花眼一眨，就眨出来几分清朗的少年气，怎么看怎么顺眼。
鹿啾啾抓着他，把他往小溪旁边带，他听话的跟着，像是没有脑子的小狗狗，主人去哪儿他都跟着。
他们爬到小溪边的时候被发现了，鹿啾啾听见有人喊“他们在这”，情急之下，鹿啾啾拖着纪沉江“噗通”一声跳下了小溪。
小溪水流湍急，一下了水人就被卷着走，没过多久，那几个人也跟着跳下来追过来了。
鹿啾啾怕被人追上，抱着纪沉江拼了命的游，鹿啾啾精神十分集中，甚至都忘了他在河里待了多久。
他仿佛都不需要呼吸一样，如同一条灵巧的游鱼，抱着纪沉江顺着暗流，一路游往深处。
河下没有光线，一片昏暗中，鹿啾啾的后脖颈上反射着粼粼的水光，仔细看就会看到，他的身上浮现出了一层薄薄的银蓝色鳞片。
但没有人发现。
不知道过了多久，鹿啾啾终于出了水——南镇四周有很多条河流，他一路瞎游，居然一头栽进了一条地下暗河里，地下暗河四通八达，四周都是崎岖的岩石。
一片昏暗之中，他也不知道自己游到了哪儿，唯一的好处是那几个人被他甩掉了。
鹿啾啾奋力将纪沉江抱出了水。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虽然还没有觉醒精神体，但力气却比以往大了很多，在水里游了这么久也不累，居然还能抱起一百八十斤重的纪沉江。
倒是纪沉江，从刚才一直昏迷到现在，幸好出水的时候还有呼吸，不然鹿啾啾就要抽他大嘴巴子了。
但是，他们前脚刚出河流，鹿啾啾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突然听见了一阵动静，像是某种东西杵在地下岩石上的动静，鹿啾啾一个哆嗦，立刻抱着纪沉江，悄无声息的挪到了岩石后面。
他怕是那些坏同学又追上来。
他才刚藏好，就看见一个佝偻身影顺着河边慢腾腾的走了过来，鹿啾啾靠着潮湿坚硬的岩石侧头一看，顿时惊讶的向前探了探身子。
咦，是那个丢了孙女儿的老爷爷。
路途崎岖，老爷爷眼睛不好，差点摔一跤。
鹿啾啾刚想起身去扶，突然嗅到了一股腥风。
一股奇怪的第六感瞬间在他的头皮上炸响，他下意识地蹲下了身，紧紧地贴上了一旁昏迷的纪沉江。
两个浑身湿淋淋、冰凉凉的人贴到一起，鹿啾啾顿时觉得更冷了。
然后他听见了一阵生涩、古怪的声音，像是喉咙里含了一口水，说话的时候也咕噜咕噜的，在地下水道里传出阵阵回音。
“想好了吗？按我说的做，你的孙女就会还给你。”
鹿啾啾的思维都跟着停了一瞬，继而脑子里浮现出了小女孩的模样。
那个递给他一颗糖的小女孩。
“不要骗我。”老爷爷开了口，他声线嘶哑的像是破风箱，说一句喘一句：“你会保证我们小镇所有人的安全，也不会再来侵犯我们的家。”
“对。”那道声音说：“我只要那群讨厌的帝国军人的命。”
鹿啾啾的脑子“嗡”了一声。
他就算是再笨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个老爷爷居然跟虫族做交易！
那么多军人为了保护他们而战死，他居然为了救自己的孙女而向虫族倒戈！
愤怒之下，他的心跳猛地撞击了几下，他正恶狠狠地攥着小拳头呢，突然间发现外面没动静了。
他赶忙竖起耳朵来继续听，见听不到，还想爬到一个离河边近一点的地方继续听，但他才刚刚一动，一只冰凉的大手突然从背后捂上来，大力摁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抱住了他的腰，把他猛地向后一拖！
鹿啾啾连一点细微的尖叫都没喊出来，直接被人拖着钻到了另外一块礁石后，这块礁石后地势低洼，还聚集了冰冷的溪水，他和他身后的人一起被泡进了冷水里，冷水冻的鹿啾啾一个激灵，原本过快的心跳缓缓恢复了正常，他回过头，正看见纪沉江严峻冷肃的脸。
他潋滟昳丽的眉眼深深蹙着，大概是虚弱的缘故，少了几分刺人的凌厉，多了几分琉璃晶透的脆弱感，垂着眸和鹿啾啾对视。
鹿啾啾立刻对他挤眉弄眼。
对视了几秒之后，他捂着鹿啾啾的嘴，用手掌将鹿啾啾的脑袋调转了一个方向。
鹿啾啾看到了自己刚才藏身的石头后面出现了一个高高的黑色瘦影，那影子慢慢的走到石头旁，露出深绿色的镰刀和猩红的复眼来，继而猛地对着石头后面一刺——
刺了个空。
没有人。
那双猩红复眼微微眯了眯，狐疑的在四周扫视了一圈之后，转头离开了。
鹿啾啾想动，但摁着他的手没松，他又躺了半分钟，眼睁睁的看着那道黑影又在石头后出现，转了一圈后才离开。
这一次是真的离开了。
鹿啾啾还僵着身子没敢动，刚才那个虫族居然会蹲点回看，让他头皮发麻——星网上的资料说，虫族是一种未进化完全的生物，他们粗鲁嗜血，智商低下，但他看来并非如此。
最起码，在狩猎的时候，虫族的狡猾不亚于人类。
“走了。”大概知道鹿啾啾在爬什么，纪沉江先他一步站起来，把他从积水里捞了出来。
被捞出来的时候鹿啾啾耳后一痛，像是什么东西被扯掉了一样，他“嘶”的一声捂住了脖颈，下意识看向纪沉江，纪沉江正放下他，动作自然的继续说：“那个虫族是听见了你突然加快的心跳声来的，下一次见到虫族，不要紧张，也可以跳进水里，水可以降低你的体温和心跳。”
他们俩出来的时候老爷爷和虫族都不见了，看着空荡荡的地下暗河，鹿啾啾还发着愣的时候，纪沉江已经开始辨别地势了。
他大概有一套自己的认路方法，很快就找到了回去的方向，他扯着鹿啾啾走的时候，还听见鹿啾啾问：“你刚才听到了没有？那个老爷爷要通敌！”
“说说。”纪沉江在前面带路，没回头，不太在意的问：“我当时刚醒，没听全。”
鹿啾啾就开始叭叭，从他们被一群人围堵说到跳下小溪，又说到碰见老爷爷，期间他还气鼓鼓的说：“你以后不要去跟别人打架了！要不是你去抢别人的东西，人家怎么会过来找你的麻烦，反正我以后再也不要吃你抢来的东西了。”
纪沉江抓着他的手腕带着他走，闻言也没回头，只是勾了勾唇角。
只有鹿啾啾这种小蠢蛋会以为这一场围猎是同学间的报复，上面那群人是真的想让他死。
想着，纪沉江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你不吃我也会抢，抢来了我自己吃。”
什么人啊！一点都不听啾啾的话，啾啾不理你了！
鹿啾啾鼓起了脸，单方面宣布跟纪沉江绝交，一句话都不肯再说了。
他们俩从地下暗河上来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已经到了要回军营的时候，回军营之前，纪沉江要鹿啾啾隐瞒其他所有事，单单和刘排长说一下虫族和老爷爷密谋的事。
“你不去吗？”鹿啾啾犹豫着问：“就我自己说啊。”
“你自己去说。”纪沉江说：“去原原本本告诉刘排长，他会教你怎么做。”
说完，纪沉江转头就要走，但他走了没多久，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一回头，就看见鹿啾啾跑过来，将手里的某样东西塞给了他，继而又扭着小屁股一路跑远了。
纪沉江垂眸一看，在他的掌心里躺着一个粉色花朵，可可爱爱的创可贴。
那时的军营亮着火把，鹿啾啾从他身前跑出去，踩着火把摇曳的火影一路冲向了远方，细碎的头发全都跟着颠儿起又落下，在温暖的火光中弹跳，鹿啾啾跑出不远处后还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见纪沉江站在一束火把下遥遥的望过来。
隔着无数的仓库和军营内走过的人群，火把的橙色光纤散落在纪沉江的黑发上，虽然跑出很远了，但鹿啾啾还是觉得纪沉江的眼里像是有一根线，穿透过所有人和物，牢牢地栓在了他的身上。
鹿啾啾不自在的挠了挠发痒的耳朵，心想，纪沉江也太粘人了叭！这以后可怎么办呀。
鹿啾啾跑远了之后，纪沉江才收回沉沉的目光，他垂下眼帘时，眼底里却浮现出了在地下暗河里的一幕。
崎岖潮湿的礁石，昏暗无光的暗河，冰冷的溪水，鹿啾啾白嫩的脖颈和耳后浮现出了某种闪着微光的神秘纹路。
伫立良久后，他另一个插在兜里的手指才慢吞吞的拿了出来。
他的指尖上夹着一枚带着血的蓝银色的鳞片。
这是他亲手从鹿啾啾耳后拔下来的。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鳞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