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传奇》贺兰雪

40、第 40 章

　　本应是晚餐时间，偌大餐厅里却只有他们二人。
　　“我包了这餐厅。”乔承钧道。
　　陈锡文抱以微微一笑。

　　等待上菜的空隙，陈锡文也不浪费时间，单刀直入：“我要离开半年，到国外游学。”
　　毫无心理准备之下，乔承钧被吓了一跳，连拿杯的手都有些不稳。他诧异地问道：“为什么？”又说：“你在躲避我？”
　　“不，恰恰相反，我要去面对自己。”
　　乔承钧感到困惑：“我不明白。”

　　陈锡文笑了笑，道：“不否认我曾经很想红，可谁不想有所成就呢？被包养，是被迫也是自愿，可当我真的达成愿望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是用错了方法。”
　　在听的过程里，乔承钧不自觉地淡淡皱起双眉，半晌，缓缓道：“你说的话出乎我意料。”
　　“或许是因为变得坦诚了。”陈锡文看着侍应将菜式摆上来，是自己来吃的话怎么也不会点的昂贵菜式呢。

　　乔承钧在想怎么才可以说服陈锡文留下，想来想去，往日口齿伶俐的他偏想不出什么话，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有一句：“可不可以不去？”
　　陈锡文静静地看着他，眼睛里沉静如水，道：“只是半年。”
　　“这已经足够漫长。”乔承钧将手伸过去，覆在陈锡文的手背上，轻轻地，徐徐地道：“我爱你。”

　　这场景是多么熟悉。
　　手背上传来□□特有的滚烫温度，陈锡文淡然地想到，记得上一次在餐厅里被乔承钧握住手是二人刚相识之时，那时候的陈锡文飞快地把手抽了回来。
　　他以为听见这句人人求之不得的“我爱你”的时候，自己会欣喜会激动会不知所措，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心如止水。
　　望着对方覆过来的手，他说道：“爱是最虚无缥缈的，如果不能落实到吃饭、穿衣、睡觉这些实实在在的生活中去，是不容易长久的。”

　　“我们在一起生活过……”乔承钧意图分辩道，却被打断：“我不觉得那是生活。”
　　陈锡文最终还是把手抽了回来，看着面前的菜式道：“看，你就如同面前这些山珍海味，尊荣昂贵，而我只是普通面包店里三块钱一个的菠萝包，我们之间隔着一个大海。我更加相信你从未考虑过在一起后的种种问题，我的父母怎么想，你的家族怎么想，如何面对普罗大众的目光……”

　　“只有在一起觉得开心，不需要管别人怎么想，至于我的家族，我会说服他们，奶奶和爸妈不会舍得我的……”
　　“可他们也同样舍不得第四代，他们怎么甘心唯一继承人与男人厮守，从此断子绝孙？”

　　乔承钧哑口无言，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一层，不甘心中，脑海里浮现母亲的模样。
　　是啊，母亲也绝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满腔激情被现实打了个七零八落。

　　“给大家半年时间吧，如果半年后我们仍然为对方心动，我愿意为你冲破所有障碍。”
　　这是一场不得不做的赌博。
　　乔承钧拿起面前的酒杯，敬酒道：“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只酒杯在空中碰出一声清响，为今晚做个见证。

　　流连酒吧街，手上还握着一罐啤酒，边走边喝，林傲也不知道自己将要走向什么地方，只是一味脚步虚浮地走着。
　　在这之前，他已经喝了一整晚的闷酒。
　　傍晚那一幕仍然萦绕在脑海，始终挥之不去，一次又一次地自动回放，越是不想记住，越是记得清晰，喝了酒后则更清晰了。
　　林傲一边对自己曾经的莽撞懊悔不已，一边痛恨为什么陈锡文可以对他这点小错误表现得这么狠心，却对真正给予其伤害的乔承钧心软。
　　这不公平！
　　若陈锡文此时在面前，他势必用力抓住其肩膀，恶狠狠地问个通透。
　　乔承钧有什么好的？无非有点钱，有钱很了不起吗？！
　　我有什么不好？我有对你不好吗？
　　为什么情愿选他不选我？！

　　他一路晃悠着前行，周围都是擦肩而过的人流，很吵，身边都是声音，没有一刻安静，象走在不断燃放的鞭炮里；纷乱中，林傲忽然张大双眼，死命地瞪着前方。
　　那不就是酒吧里强行向蚊仔灌酒的人吗？
　　是他，是他！
　　那人偶尔转过头来，林傲看着就更肯定了。

　　那人伙同一群人在前面有说有笑地走着，林傲在身后跌跌撞撞地追着。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追上之后要干什么，但脚步就是停不下来，一味追赶。
　　眼看前面那群人走过马路后，绿灯转红，可随着酒劲上涌因此意志越发昏沉的林傲没有看到，凭着本能迈出了马路，紧接着觉得眼角传来一阵猛烈的白光，并伴随着一群失声尖叫。他觉得身体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一下子跌倒在地上，跟着变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房顶，鼻下都是刺鼻无比的消毒水味道，他觉得整个人都被这一团气味给包围得严严实实，再闻不到别的味道。
　　这里是医院？
　　在可视的范围内浏览一圈，他想要开口说话，才发现喉咙渴得快干枯了。
　　就在这时候，有个眉目俊俏的年轻男人推门而入，见他醒了，立刻喜上眉梢地说：“你醒了？我叫医生来。”说着连按了好几下呼唤铃。
　　渴望着水源的林傲也顾不上问来者是谁，只是扯着因为口渴而变得低哑的声音道：“水……我想喝水。”
　　“啊？好！”年轻人赶忙斟了一杯水，然后按动病床旁的按钮，林傲只觉得身下的病床在缓缓上抬，连带自己也慢慢躺起来了，心里不由想医疗设备是越来越先进了。
　　当病床停止上抬的时候，林傲呈四十五度斜角躺着，年轻人才连忙将手里的杯子放到林傲嘴边，细心地喂着，直到林傲示意够了。

　　“你是谁？”林傲终于能顺畅发问。
　　“我是……”年轻人一脸为难地咬着下唇，犹豫地道：“我是撞倒你的人。”
　　撞倒我？
　　林傲起初听得一头雾水，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是被车撞了，而面前的人正是车主。

　　年轻人看着他，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医生带着护士进来了，他被请了出去。直到医生出来，林傲隐约听见医生与年轻人在门外轻声交谈着，一会儿，年轻人进来了，微笑道：“医生说你只是擦伤了些许，都是皮外伤，只是以防万一，还是留院观察两天比较好。”
　　留院观察？
　　林傲迟疑了，年轻人还以为他担心的是钱的问题，说：“钱可以不用担心，我会负责。”

　　林傲不禁有点惊异地望着他，方才醒来的时候早已暗暗观察了四周，这医院设备装修都透着一股高级，他住的还是私人病房，留医费用恐怕不是一笔小开销，他竟说得这样轻巧，不由迟疑地道：“你到底是谁？”
　　“我？”年轻人笑意盈盈地自我介绍道：“我叫利斐然，干净利落的利。”
　　林傲登时如遭雷击——这人是乔承钧的表弟。闲来他偶尔也会看看娱乐新闻，找题材，利斐然这类热衷夜游的富家公子是娱乐版的常客，加上又是情敌的亲戚，自然难以忘记。
　　一时间种种情绪浮上心头，明知道他与他的表哥理应独立看待，偏忍不住心中那道气，霎时冷下脸来，拒人千里，利斐然一头雾水，最后只得讪笑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