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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所谓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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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上的一块荒芜之地，黄沙漫天，一个巨大的铁皮机甲正在缓慢的移动，他用上肢的扫描仪在地上搜寻着百年前深埋地下的能源。
在新新地球，无论是什么类型的资源都已经是匮乏之物，他这个铁皮机甲也是用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旧物拼接而成，在表面涂上如今生产的新脂维持利用，可外表早已锈迹斑斑，丑陋不堪。
不过这片荒地下还是有许多好东西的，这里在曾经是人类的活跃之地，后来遭遇自然灾害的突袭，那时候的人烟气息都被深埋在了地下，现如今政府决定进行发掘，对一些旧物进行提取，重新利用。
这项工作必须要有人来完成，不过这里的环境极其恶劣，普通人完全无法适应，招聘合适的人员十分具有难度，毕竟一方面需要有人自愿到环境恶劣的地方来，另一方面自愿来的人必须有良好的心理素质，否则他很可能在工作的过程中心理崩溃。
这项工作的福利是很好的，有定期的补贴和荣誉证明。但经过宣传，整个联邦前来参加应聘的人数并不多，再一番排查之后，联邦上上下下竟然只有一个人能胜任这项工作。
不过这或许并不是特别让人意外，这项工作是终生制的，一旦签署了合约就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否则会受到严重的惩罚。而且这项工作，能得到荣誉是一回事，但社会地位并不高，甚至录入编制时的分类性质还是奴隶，但凡吃喝不愁的人都绝不会自降身份来做这项工作，而生活窘困的人自身条件也并不一定符合这项工作的需求。
于是，这唯一的工作者将踏上这片荒芜之地，独自进行这项伟大却孤独的工作。
这位工作者对昔日的记忆很是模糊了，他只记得他原本的生活是黑暗的，就是那段无休止的黑暗生活将他逼上绝境，最终做出了无奈的选择，去到荒芜之地工作。
狭窄的巷子，偏僻的角落，简陋的破烂房屋。一个年轻人在阴冷潮湿的屋里，身体由于温度过低而颤栗着，他嗅着发霉的气味，手指在灰尘里画着圈圈。
他不是在解闷，他是在转移注意力。他已经一整天没有进食了，饿得胃都在抽搐，但是他没有办法，饥饿与寒冷是他生活的常态，是他无法摆脱的梦魇。
贫穷是可怕的，更可怕的是贫穷无法摆脱。贫穷之中孕育不了真善美，有人即使贫穷却也体会着快乐与幸福，这只能说明，他还不够穷。真正的贫穷是什么？是一出生就要被人世间的污秽所浸染，沉沦在黑暗的泥潭中，一辈子都无法摆脱。
他拾起地上一片破碎的镜子，那是在路边捡到的。他捡到它的时候，面对镜子，第一次仔细地看清了自己的外貌，原来他是这样的英俊，棱角分明的脸庞，深邃的眉目，挺立的鼻梁。可惜长时间的营养不良毁坏了英俊的容貌，他的双颊凹陷，脸上呈现病态的蜡黄。
他借着月光又一次审视了自己的容颜，他想问问已经远去的父母，为什么给予了他这样一张俊脸，却不给他一个稍微好一点的生活条件与社会地位？他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能让他正常生活就可以了。
他也曾经妄想着靠着自己的努力摆脱黑暗，可是在现在这个社会，机会是给不到他们这群人的，他们已经被抛弃在了这里，被周围的高新技术区围绕着，宛若孤岛。
他原以为他的一辈子就要这样过去了，永无出头之日，可是天赐良机，他竟然得到了一个工作机会。
他第一次来到富有科技气息的城区，面对智能大屏他表现得束手无措。
“按下确定就可以了。”旁边的人告诉他。
他按下去了。他并不能看懂文字，但是那个巨大加粗的感叹号告诉他，这是一个很严肃也很慎重的决定。
他的命运要被改变了。
他拿着数据卡去登记信息，工作人员三番四次地询问：“你确定吗？”
他当然很确定。
工作人员低声说了一句：“可惜了，才二十四岁……”
是的，他已经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活了二十四年，他想。可是他却不知道，那个工作人员是在为他将来的命运叹惋。
“林翊延，二十四岁，居住在废墟地贫民窟，无业人员，父母双亡，从未接受教育，无犯罪史，信用良好。”
这是对他的概括。轻描淡写地就这样概括了他，仿佛他所有的苦痛都不存在。
他被传输到了医院的一个特别科室里，在去工作之前，他需要进行一项手术。
帮他进行手术的是一位鼎鼎有名的改造专家，这位专家替换了一双机械眼睛，能够协助他更好地进行改造手术。
“孩子，你是一位勇敢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像你一样从容地接受我的手术。”改造专家说。
“我别无选择。”林翊延缓缓道。
这项工作是这样的，因为荒芜之地的环境过于恶劣，没有人能够在那里生存，那里更不可能搭建起任何居住所、补给站，所以只能将人装进机甲里，没有了人类的身体，就不需要再进食排泄，也不会生病受伤。并且他们已经没有过多的能源能够供给机甲活动了，如果有人类的思维在里面，就能直接连接脑神经操控机甲，这将会节省下不少能源。
从此以后，林翊延不再拥有人类的身体，他的思维将会被放在没有生气的机甲里，他将被剥夺一切人类的欲／望，没有食欲，没有性／欲，没有一切知觉，这大概会很好，他不会再担忧饥饿与寒冷的困扰，也不会再忧虑疼痛与病症带来的折磨，他有所解脱。
是的，可能只有他会这么想。为什么别人不愿意做这项工作？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失去了身体是可怕的，他们在思索着没有了人类的身体，他们是否还算完整的人类？他们舍得放弃自己已经习惯了的容器吗？没有人能迈出这一步，没有人敢从容接受改造专家的手术，他们害怕极了。
林翊延不同，他更害怕他所生活过的那些黑暗，只要能摆脱，不惜用身体去交换。
此后，他十年如一日地拖着沉重的身躯在那荒芜之地工作。他不能睡觉，没有休息，就这样一直清醒着，一直进行着工作。
他能在地下发现很多东西，从一开始的新奇到逐渐麻木，工作一成不变，每天都在重复着，他不知道自己就这样过了多少天。
他也有过同事，可那些人都呆不久，在这样枯燥乏味的工作中，他们都濒临崩溃，想要逃离，但是没有契约精神是不被允许的，毁约是可怕的，他们都遭受到了合约上写好了的惩罚。
唯独有一位同事停留的时间比较久，那是个信仰宗教的同事，有一条精致独特的项链，林翊延对他的项链与宗教充满了好奇，其实也不是因为那多有趣，只是在这个地方太过于无聊了，他希望同事能给他讲些故事。
可是他的同事是个沉默寡言之人，很少透露有关的消息，后来他就不知所踪，再也没有出现过。
大多数时候，林翊延就是一个人在工作。他后悔过、焦躁过，可是渐渐地，心灵逐渐归为平静，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辞职毁约。
在遥远的宇宙之外，不可探测的无限中心，一位原始之神在此盘踞。他在时空之初就已经诞生，生于混沌，融于混沌。他漫无目的地存在于此，从初生开始，他就不具备任何意义。他埋藏于深渊，似醒非醒，无形却有意识。
他的片刻意识在辽阔的宇宙里晃荡。最终他的意识停留在了某一处，那里位于一颗美丽的蓝色星球之上，是一块荒芜之地，一个笨重又丑陋的机甲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工作。
那丑陋的外表之下蕴藏着纯净的灵魂，那灵魂在孤独的土地上留守了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灵魂已经摆脱了人类身体的束缚，他在漫长的无休止的工作中感悟了世间最高的真谛——虚无。
人世间，无穷无尽的迷惘，数不尽的荒唐，最终都会溶于虚无的水流中，美妙而又浪漫。
原始之神的片刻意识就这样陪伴着这个丑陋的机甲，感受了奇妙的浪漫岁月。
某一天，林翊延遇到了那种生物，有着圆锥形身体的生物。这种生物自由穿梭在时空里，汲取了所有的智慧，充满崇高的理性。
这样的生物与林翊延交换了躯体。林翊延去到了他们生存的世界里。在那里，他手抄尽无数史书典籍，书中蕴含的知识来自不同物种、种族，不同时空、地区，所有的一切都融汇贯通到了林翊延的思维中。
灵魂感悟的真谛与思维体验的理□□织在一起，他不再是千万个人类中普通的一个，他将升华，变成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智慧生灵。
可是当他重新回到机甲里，他去到那种生物世界的记忆就被消除了，他不记起任何他所学过的知识，他只会知道，他，一个机甲，闯祸了。
明明都不是他干的，其实是那种生物在他的躯体里无意闯下的祸，可是他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他苦思冥想，只能把自己犯下的错误归结于被曾经同事的那条具有神秘色彩的项链给迷惑了心智，无意识地做错了事。
他成了一名罪犯，被处以无期徒刑。由于没有了人类的身体，将他放进监狱里这一举措实属不妥，因为没有监狱能关押下如此巨大的机甲。
于是他的思维被放进了虚无的空白之中。
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无法思考，他被剥夺掉了一切自由。
这样的虚无不是他所谓的真谛，他感受到了痛苦。
原始之神片刻的意识来了，他目睹了林翊延无尽的痛苦，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用林翊延的精神作为基底，创造出了一个虚构的世界。这个世界以曾经的地球，公元2000年为背景，里面所有的虚拟物体都与那个时代无一差别，而林翊延被设定为一名普通的学生，他有着幸福的家庭，优异的成绩，他无忧无虑地生活，不用背负沉重的过往。
可是在这个世界里，他下放给林翊延的权限实在是太大了。林翊延具有自我意识，他在这个世界里面有自己的关系亲密的亲人与朋友，他会在青春期陷入少年人的情思，在未来，他可能会遇到他的梦中情人，他们会交换爱意，共度余生。
如果这样，片刻意识的长久陪伴又算什么？仿佛沦为了一个笑话。这令他抓狂。
这个虚构的世界需要改变。
他将这个世界的可活动范围无限缩小，最终变得只有一个岛那么大。岛周围都是无边无际的海洋，海水涌动，可海底的世界他已经无心去构建了。
他只是构建了一下这个岛，岛上有一所住居，这里有生活的一切所需，住在里面什么都不必担忧。他给这个住居命名为“疯人院”。
他还给自己塑造了一个人类的身体，操纵这个身体与林翊延接近，这个身体的外形是按照林翊延心目中的理想外形塑造出来的，名字叫做“威廉”。
为了让他自己的存在不显得那么突兀，他还创造了一些其他人类。不过他这回聪明多了，他没有给这些人类赋予应该有的思想与意识，他们脑海里的所有东西都是碎片化的，只能捕捉到一些碎片从而做出一些没有逻辑的疯癫事情。
这样的话，这些人一定不能得到林翊延的信任，也给不了林翊延任何的安全感。
所以威廉才是最特别的存在。
他原本以为自己改造的世界非常的完美，他可以有很多时间与林翊延相处，构建起亲密的关系，可是事实并不是如此。
由于他的介入，以林翊延的精神作为基底的虚构世界并不能承受住他所带来的强大且未知的力量，于是这个世界陷入了混乱。
林翊延时而好像清醒着，又时而陷入梦境，所有场景的切换只能通过林翊延晕倒时丧失意识来进行。而且这个世界还混入了本不该属于这里的怪状生物，企图对林翊延进行骚扰。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林翊延深层意识中的理性在干扰着这个世界。理性在这个世界里面具物化，变成了一个本子，它引导林翊延记录，其实记录多少根本不重要，目的是为了让林翊延注意到一些启示的线索。
摆脱了黑暗枷锁的拯救者是林翊延曾经命运的写照，而被换掉的孩子又暗示了他曾经与别的生物交换过了躯体。
在梦境中被威廉咬掉了舌头，直指了这个人需要被警惕，而那富有爱／欲的梦境却又诉说了威廉内心隐秘的感情。
威廉所谓的感情就像那个被埋葬的豌豆孩子，在地下生根发芽成长成巨物，是这样可怕的不可抗拒，又没有来头道不明了。
而林翊延在来到岛上之前那些荒谬的经历，都只不过是引着他到这个地方来罢了，因为那些地方将马上不复存在。
他曾经那些欢乐生活的记忆统统都是假的。没有对他充满关怀的母亲，没有令人尴尬不已的文艺节表演，也没有所谓的三天初恋。
是的，事实就是这样了。
可惜，林翊延不会找回属于他的真正的记忆，也不会知道原始之神的秘密。他会在那个洞穴里的漏洞中晕倒，等他醒来过后，他仍然还会认为自己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莫名其妙地陷入了混乱的困境中。
威廉是不会让林翊延知道这个世界的真面目的，永远不会。
他也不会让林翊延有机会离开他创造的虚构世界，没有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提问：假如一个人魂穿到了狗的身体里，那是这个人变成了狗，还是狗有了这个人的思维？
本来想用沙雕剧情铺垫引出真相的，但我回顾了一下，整个节奏好像有点太快了，于是我就想如果压缩成短篇会不会效果更好？有空改写一下，开个新页面发短篇试试TT都怪我笔力不足，没把握好，失策了555
威廉，好像解锁了病娇属性？？OwO
还要写几章完结吧（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