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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53 ...

  •   53追神少女
      要救出所有被围困的北府弟子显然不可能,司晨援助了就近的几名弟子便直直往那处压着封印的殿宇奔去。一路过去月黛便总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等到了门口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整座岛都倾斜了。犹如被压弯的天平,朝重的那一边狠狠摔过去,而压弯北府这座容纳上万万人的岛正是被封印了万年,逐渐被六界遗忘的那第七界。
      二人赶到时那座殿宇已不复存在,地上犹如破了个大窟窿,窟窿里半隐半现,那封印着魔物的第七界犹如海市蜃楼般一点点浮现出来。岛难以避免的出现倾斜坍塌,许多殿宇阁楼已经散架,这座海上的岛屿连动着岛上的楼阁,一齐轰隆隆的往下倾斜。那窟窿里不断的往外奔涌出造型各异,但长相皆奇丑无比的怪物,见人就咬,不论死活的往下吞。整个北府上上下下可谓是尸横遍野。
      司晨一手挥开冲来的怪物,握住月黛的那只手也篡的她有些疼。
      “现在怎么办?”再不分开他的注意,月黛的手怕是要骨折。
      他回过神,松开月黛的手:“抱歉。”
      没有人牵着,手一下子暴露在空气中,凉凉的。月黛不大自在的活动了下手,摇摇头:“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司晨紧珉了下唇,月黛头一次在他眼中看到迷茫的神色。他缓缓摇了摇头。
      “没事,”她心里也很乱,自言自语似的安慰他“总有办法的……”
      司晨看着他,眼中似有光闪过,想说什么。
      月黛似有所感,也看向他。司晨却挪开了眼睛:“我已经让人去各界求助,想必很快就有所回应,我们这几日暂且休整,清点人数,暂且……离开。”
      月黛下意识的想问离开去哪里,但立即又想不为他徒增烦恼,便点点头,转身就要按他说的去办。
      “等等!”他突然喊住,月黛愣了一下“我们一起。”
      虽然此时此地谈儿女情长不合时宜,但月黛心里扎扎实实的欢喜起来,嘴角忍不住上扬,连连点头:“好。”
      二人同行,陆陆续续的又跟上许多人,渐渐形成一个队伍,因着司晨在,大家相互搀扶着前行,慢慢冷静下来。
      他们绕了个大圈,走到云梯前。自云梯从下望去,一眼看不到头,只看见它绵延着向云与海之间。
      他们从未走过这里的路,他们有传送门,可以御风御剑,再不济也可以用符咒。这云梯原本是为凡人所建,好让他们求告无门时能到北府试一试。但现如今,却是他们逃命的路。
      众人站在云梯前,迟迟不动,不知谁说了句:“这是给凡人建的,如今……”
      半句话犹如秋风扫过,本就沉静的众人更是一面悲痛,几个年龄小的不住的擦眼泪。
      “行了,赶紧走吧。”有人闷声说,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不知是掉到那个石头缝里,还一身的灰。撑着剑,一瘸一拐的往下走,他下了一个台阶,回头看向比他好不到哪儿去的同门“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对!”有人大声应和“我们是下去搬救兵来!”
      众人受到鼓舞,相互搀扶着继续前行。
      茫茫云海中,一道弯弯曲曲的天梯上,一群少年人彼此搀扶着往前走着。
      司晨站在远处的房檐上眺望着,眼神转过,远处一个人影正看着他。而他所在的屋外是成片成片,在结界外徘徊的怪物,以各种方式试图撞进来。
      “司晨上仙,我会不会死?”声音微弱,若不是修行之人怕站在旁边也听不清。
      说话的人是被安排到屋檐上值岗观察的弟子,看模样还是个刚入门,估摸连御剑还不熟练的小孩子。
      司晨向下看去,大殿内用被褥衣服一裹就成了张病床,一张张“病床”四四方方填满了半个大殿。殿内的另一边是一口大锅,熬煮着草药。“病床”与铁锅之间不断的有人走来走去。
      司晨回过身,正撞上说话那弟子惊惶的眼睛,他本想出言安慰,但结界外那上古的魔物在外不停嘶吼。这时说什么话似乎都显得贫瘠无力。
      “握紧手中的剑。”
      说的这弟子一抖,剑险些摔了下去。
      司晨已跃身下来,殿中混合着草药味的血腥气直冲鼻腔。他走到月黛身边,月黛正用一柄硕大的铁勺捞起锅底的草药,看煮的如何。
      “怎么样?”她问司晨。
      “他们速度比我猜想的还要快,戈壁已经显露出来,另半边岛装不下黄沙,便如瀑布似的往海里倾倒。”
      月黛:“那沙子倒海里,岛是不是就不会塌了?”
      司晨无言的看着她。
      月黛:“……好了,我知道我太天真了。”
      大火将人烤的面皮发紧,月黛往后退了一步:“那救援的人什么时候会来?”
      “最迟明天。”
      从旁路过偷听了一耳朵的人不自觉抬头看去,太阳已经开始西移,阳光被一层层的云彩挡住,光从层层叠叠的云里钻出来,睁眼看着也不觉眼睛难受。他们只要等着光变暗再变亮就好。
      “吴谏越怕是不会等到那个时候。”月黛低声说。
      司晨偏头看她,也不说话,直看的月黛浑身不自在:“怎么了?”
      “无事,没料到你能想到这个。”
      月黛思索片刻:“其实我年纪也蛮大的了。”
      天还没黑,太阳像个腌入味的咸蛋黄,将落未落。结界外的那些怪物突然增多,乌压压黑云一样往结界上叠,躲在此处的弟子多是受了重伤无法行动的人,少数是自愿留下来照顾伤患的。虽说留下时便自知九死一生,但真当这些长相丑陋恶心团团围住,人人都控制不住自己颤个不停的小腿肚,不断看向司晨上仙所在的方向。
      司晨一人独撑这么大的结界已是不易,如今上面还密密麻麻的爬了这么些东西,还都不要命的往上撞,铜墙铁壁也要给撞没了。可这结界一破里面的人就都没了,他硬撑也得撑着。
      太阳缓缓落下,黑暗笼罩大地。司晨已苦撑数个时辰,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但每当担心他会晕倒时,他又能再撑一会。
      “要不……”
      周遭都大气不敢出,静到绣花针落地便可闻声,月黛颤颤巍巍的开口,哭腔被周围的小辈听了个真切。
      她掐了声儿,悄悄吞了口空气将这丢人的情绪压下去:“让他出来吧?”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司晨,司晨盘腿坐而坐,双手结印在胸前,铁青的面上双目紧闭,冷汗布满了额头。
      过了好一会儿,他睁开眼睛。他双眼通红,月黛没控制住“呜”一声哭出来,又迅速捂住自己的嘴,豆大的泪珠子从脸滑进指缝里。
      司晨反倒笑了起来:“没发觉你这么爱哭。”
      他这么一说,月黛哭的更厉害了,身旁其他人见了,也低声呜咽起来。
      司晨露出哭笑不得的样子:“别怕。”
      他轻轻叹出一口气,眼睛缓缓闭上,与之同时,呼吸似乎也停了下来。
      众人呆住,但不等她们惊慌,司晨忽睁开双眼。血红的一双眼睛,将正与他对上眼的小弟子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月黛不肖去看也知道已经换了个人了,“司晨”的目光却看了过来。
      她有些不自在,目光闪躲,嘴巴却硬:“看我干什么!”
      忽听一声“咔啦”的破碎声,众人向声音的源头看去——结界裂了。不等恐慌的情绪蔓延,稀里哗啦一阵响结界彻底破了。那些张牙舞爪的东西顷刻间就闯了进来。
      月黛至今不知该叫他什么,下意识的大喊一声:“司晨!”
      在众人耳边叫了一天的嘶吼声骤然安静下来,那些怪物犹如被点了暂停键,长舌头停在半空,带着不明液体的利爪停在一人的眼前,正跃起的从半空中石头似的掉下来。
      月黛听他嘴里念了句绕口的古语,这些东西似得了什么命令,一步一步的朝后退,压低脑袋喉咙里发出心不甘情不愿的嘶吼。
      滴着绿水的舌头一点点从眼前缩回去,看着近在咫尺的狰狞大脸退回去,捡回小命的弟子腿一软坐倒在地上。
      月黛一颗心好悬没跳出喉咙眼,想到刚刚吼了人一句,颇扭捏的道了句:“多谢。”
      他扭过头来说:“叫他们先走。”
      一帮的病残,莫说走,爬都爬不了,月黛刚要质疑他眼睛是否存在,便见他随手一点,一道光华闪动的门凭空出现——他竟是随手一指,指出一扇传送门来。
      月黛心叹,好大的神通!一面招呼众人快走。
      六界之中从未听说有谁能随手一点便是个传送门的,一帮弟子白天活见鬼似的表情,连膜拜的话都说不出来,被月黛赶鸭子似的赶了进去。
      一大帮人,三三两两的过去,期间又有几人话多,拉拉扯扯的不肯走,要留下与北府共存亡。
      月黛汗颜:“不至于不至于,北府弟子未散,名声尚在暂且还亡不了。”
      想来这千百年来,六界太平叫这些小辈没见过世面,只觉得天要塌了,哭哭啼啼的仍是不肯走。
      好在魔神插了一嘴:“我法力不支,这门快要关了,赶快走。”
      月黛又是一阵劝慰,说他们是肩负使命出岛求救,万不可耽误云云,总算将他们推了出去。
      好一顿折腾,北府上上下下的弟子他们能聚起来的总算是都送了出去。
      月黛长吁一口气,抬眼看见魔神正看着她。月黛朝他笑了下:“这次多亏了你。”
      他将目光转向传送门:“你不走?我刚说的是真的,这门一关,我便开不了了。”
      月黛愣了下,心中想,他不是神吗?怎么只能开一次,莫不是在唬我?这一片刻的分神倒像是认真思虑了下,然后开口:“不走,走了我不还得回来。”
      司晨在这里,她可不能由着这位神胡来。
      魔神似乎猜到她的想法,用含蓄但充满嫌弃的眼睛扫她一眼,扭头走了。
      月黛抬脚跟上,这次的神魔好不对劲。他之前自己便如看九鸾,温柔似水含情脉脉,月黛觉得那时自己给他一巴掌,他也会笑眯眯的受着。但此时若是来一下,自己的胳膊怕是得没。
      如果命在的全是因为这张脸。
      想到此月黛一面小跑着追上他,一面偷窥他的神色。
      魔神打头,一路走着,月黛在后面快步追着。他速度极快,但不觉得他步子迈的大或是快,便如在花园里穿丛而过一般,闲庭信步。他这般“闲庭信步”的往前走着,一路那些狰狞恐怖的东西像是看见了什么威胁,一面低吼一面后退,将獠牙露出来吓人但又不敢扑上来。
      魔神只看着面前,眼里既无势不可挡的尖锐气势,也没有志在必得的傲气,面无表情,眼睛里也没有什么情绪。
      月黛猜不透,便问:“你去哪里?去干什么?”
      “去做我早该做的事。”
      大概高人都爱这么说话,月黛听不懂,撵他的脚步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也懒得问了。心里嘀咕爱做什么做什么,别让司晨难做就行。
      他一路走到那个阵口前。这里已天翻地覆,仅仅是离开几个时辰再回来若不是那个金光闪闪的残阵,月黛险些没认出这是那处。戈壁沙漠像是影子一样从阵口里映射出来,但这些影子被投射出来后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实体化,沙子像流水一样向四处蔓延,骇然已将北府吞噬的大半。
      月黛一脚踩进黄沙中,凛冽的黄沙迎面吹来,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此处的变化。明明她背后是青山绿水的岛屿,而面前也确确实实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戈壁沙漠。
      一眼望不到头的黄沙中走出一个人,起先是个黑点,眨眼再看已经是个人的轮廓,再看人已经到面前了。
      正是吴谏越。
      他嘴巴一歪,似千千万万话本中描述的一般,邪魅一笑:“你终于来了。”
      月黛忍着胃里翻涌的隔夜饭,默默退到一边,给两人腾出打架的地方。
      魔神不与他多说,伸手就钳住他的脖子。
      令月黛诧异的是,他这么一伸手就抓着了,将吴谏越结结实实的提了起来。但看他一张脸由红到涨红,还勉力笑了下,正疑惑神魔的神力这般威风,就看吴谏越又笑了起来。
      他一笑准没好事。
      果然,月黛只觉脚下一抖,地里倏地长出数只黑手,紧紧的抓住她的双腿。月黛欲乘风跳开,不想手却更多了。抬头看向魔神,他那边的手只多不少,一直缠到他腰际。但他掐住吴谏越的手却怎么也不松,吴谏越脸越来越红,直至变紫,眼睛直往上翻。但哪怕这个地步,他脸上的笑容只多不少,这样的笑挂在他青筋暴起直翻白眼的大紫脸上,看着实在阴森恐怖。
      抓住月黛小腿的手犹如没有骨头一样,不断的往上缠,月黛拿手中的剑挥断,但很快有更多的手缠上来。
      一只只黑手几乎将他整个人包裹住,黑手如流淌的黑水一样缠上他的胳膊,然后宛若生根一样往下流淌,另一端又不断地往前攀援,直将神魔裹在一团黑水中,只剩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活像一颗烧焦了的榕树精。
      吴谏越双眼都突了出来,嘴唇乌紫,却还维持着那恐怖的笑容。魔神一手举着吴谏越,像是魔怔了一样,完全感受不到一身的东西,只掐着这他的脖子,木着脸看他青筋直暴的模样。
      月黛直觉再这样下去不好,她也被这一地的黑手拽住,但不至于像他那般,被爬的满身。这些东西爬到她的小腿便滑了下去,然后又往上爬,再滑下去。见此,月黛索性不去管这些东西,只焦急已经变成一颗焦榕树的魔神。
      月黛手伸不过去,一个劲的喊着“喂!快醒醒!”或是“你快醒过来!”颠三倒四,反复这么喊着。
      因为大脑缺氧,吴谏越的面容变得扭曲,无法再维持那恶心的笑容。但就像某种仪式一样,除了抽搐他丝毫不反抗,只看那黑水一样的手爬得魔神满身满脸。
      “司晨!”眼见那黑水将他的口鼻给封了起来,月黛心如火烧满口喊着司晨的名字。
      但他仿若在另一个世界,或许他连自己手里举着个人都不知道。
      月黛脑中纷乱如麻,脑中忽有一个片段闪过,张口便喊:“小星星!九鸾来找你了!”
      犹如实木撞洪钟,一声回响结结实实的将魔神撞的一震,木偶一样的眼睛里终于回过一些神采。
      他睁眼便看见满身的黑水,顿时反应过来,将吴谏越随手一甩,自己腾空一转,身上一道白光破空闪出。那些水一样的手如破烂棉絮般被光芒缴烂,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啸声。
      待这声音入耳月黛才慢半拍的捂住耳朵,但这一声听进来,已经叫她头脑发胀。
      魔神回过神便知道吴谏越以自己做诱饵,将他骗如阵中,试图用这些恶鬼将他六感封住,叫他陷入万鬼迷阵,在这些冤魂中找不到出路。
      吴谏越眼看自己计划即将成功,没料到被月黛一嗓子给坏了时,顿时怒冲中起:“臭丫头!”一手捂着自己疼痛的胸口,一手握爪来夺月黛的命脉。
      月黛脚被焊在原地,几乎是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看着那爪子来夺她的命,下意识的用藤蔓护住了头。
      外面“嘭”的一声,月黛匆忙竖起来的藤蔓纹丝未动。散去藤蔓一看,果然是魔神再次将吴谏越甩了出去。
      看样子这个什么阵一破,吴谏越也就是个人形沙袋,不足为惧怕。月黛专心致志的研究脚底的黑手,着些东西阴冷阴冷的,显然不是阳间的玩意儿。她掏出袖中仅剩的几张福禄,只见那画着朱砂的黄纸一碰这些东西,刺啦啦冒出一阵黑烟,但连声鬼叫都没有,水一样的手迅速铺满了福禄所留下的空隙。
      月黛一时不知该抱怨这符的质量差还是说着鬼手太厉害,摸着空荡荡的袖口叹了声“学到用时方恨少”,这么百无聊赖的望着吴谏越躺着沙堆里,月黛心里一点恐惧的念头也没有,毕竟——阵破了不是。没成想脚下忽地一动……
      吴谏越被司晨甩到沙堆上,翻了个身擦去嘴边血迹,竟躺着不起来了,阴恻恻的笑起来,张嘴要说话。魔神却没耐心听他吐出什么玩意儿,一道光刃直刺过来。
      他狼狈躲过:“还有心思打我?你苟活到现在不是为你那个心上人吗?也不瞧瞧她现在如何了?”
      九鸾自始至终,哪怕过去了千万年也是他心头上唯一一块软肉,哪怕是被万鬼缠身就“九鸾来找你了”一句话就能将他唤醒。此时一听九鸾如何了,想都不想便分神看去。
      月黛此时却是不好过。
      先前这些手只缠着她,虽砍不断烧不断却也没什么大碍,便想着先等魔神处理完吴谏越再叫他帮个忙,但不料这些东西突然动起来,扯着吸着她的腿往地下拖去。她起先想法子打击这些东西,但毫无用处,眼见这东西将她的小腿都拖进地里,她只能一手拽着藤蔓将自己往外拉扯,试图将自己拉出来。
      不想背后一重,寒铁一样的冷瞬间笼罩了她,仿佛瞬间将她丢进了千年寒冰的冰窖里,叫她眉毛嘴唇上都冻出一层霜。她似乎脖子也被冰冻住一样,僵硬地扭头看过去,一个披头散发的大嘴女鬼牢牢的骑在她的后背上。
      鬼界一类极其阴寒,尤其是大鬼,几乎是不能见光,离不得阴寒之地。但北府虽遭重创,但也不至于招阴,引出这样的大鬼,不肖多想这必定是吴谏越的计谋。
      吴谏越心知再周密的计谋也有可能失手,开阵前备下了这么只东西,本是给魔神准备的,没成想他这么简单就摆脱了鬼手。但误打误撞,缠上月黛也不错。不正好,他为她筹谋了这么些年,若是亲眼看见再次消亡在自己眼前,那场景也不必六界大乱差多少。
      想到此他情不自禁又笑起来,卡着血的咯咯声刚出来,魔神一掌挥来,叫他又在地上滚几个圈。
      吴谏越直滚了好几个圈才停下来,一口血憋了又憋,终是没憋出,一口喷了出来,一头栽在地上,脸上的血沾着沙顿时糊了他满嘴满脸,半点看不出先去统领一众魔物的威风样子。
      魔神将他撂倒在一边,即刻闪身去救月黛,眼见伸长手臂,指尖将要碰到月黛。底下忽有一股大力,一下子将她扯了下去。
      女鬼紧紧攀着月黛的肩膀,冷硬的胳膊捂住她的口鼻,她连叫都叫不出来,生生被拖了进去。
      魔神想也没想,紧跟着钻进那黑洞里。
      好久,低声咆哮的怪物们无人威压,绿幽幽的眼睛转而看向那些伤痕累累的北府弟子们。吴谏越撑着胳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喉咙里咳着血,咯咯笑笑起来,犹如怪物的怪叫一般。突地,一种难以描述的恐惧感自血液里发出本能的颤抖。刚刚狰狞起来的怪物犹如家犬般夹着尾巴匍匐在地。
      吴谏越双膝难以控制的往下折,不远处的地面毫无征兆的裂开。魔神一手捏着那女鬼,一手搂着月黛,从地底升起。
      鬼是没有痛感的,但那手上带刀子的光华滚刀一样折磨着她的魂魄,她犹如大只的蜘蛛,手脚呈现出一个诡异的姿态在魔神手下挣扎,而那嘴被死死封住,只能在喉咙里发出可怖的怪叫。
      魔神顶着司晨的模样,但全然不似他的模样。月黛都被他吓到了,大气都不敢出,待他将她放下,小心翼翼的往后退去。
      他眼睛全然红了,想是能滴出血泪,脸白的发青,脸色冷峻的叫人害怕。
      大地似乎都在为他颤抖,岛上无端刮起风,天上乌云密布,闷雷在云中酝酿。
      吴谏越拼命想立直膝盖,但似乎是受到某种力量的打压,他哪怕的面色青筋暴起,膝盖也无法控制的往下弯。突听一声清脆的声音,一条白生生的骨头自他膝盖里戳出来。他终于跪在地上。
      魔神一步一步走过去,所踏之处,花草枯死,一步一灰烬,魔物们呜咽匍匐着闪开。不知是不是错觉,月黛似乎看见他身上有缕缕黑烟。
      他走到吴谏越面前,一手隔空将他提起来,迫使他抬头。
      “本尊当初给你一条命,也随时能拿走。”
      吴谏越嘴角抽搐,似乎要说什么,但随着魔神的话音落下,他脖子一歪,瞪着眼睛。幽蓝的无声无息的自他脚尖燃烧,渐渐将他整个人吞噬。一直烧到他的头顶,不想那火却没灭,忽的一跳,然后众人听见一声惨绝人寰的怪叫。
      “魔君饶命!饶命啊——”
      月黛浑身一抖,心底知道这烧的是吴谏越的三魂六魄。
      那蓝火猛的烧的极其旺,魔神似乎感觉不到灼烧一般,只听那惨叫的告饶声变成咒骂,最后越来越弱,只看那火越来越弱,最后消散。
      不知是不是吴谏越的修为极高,月黛觉得这火烧的极其慢。
      她心底想了许多,从九鸾与魔君的初始,到自己与司晨的初始;从七界到六界。都说神无所不能,他确实是无所不能,伸手就能将一个上万年的大妖化为乌有,但却连最想见的人都见不到。
      那火消失了。
      魔神转过身,看向月黛,或者是看向躲在殿里的一众伤残。
      他眼睛红的吓人,面色冷的像千年寒冰。月黛护着身后的人,瘸着腿往后退——她刚刚被扯下去的时候不小心折了腿。
      他一步步走过来,地上寸草不生。魔物们恨不得退避三舍。
      众人退到墙根,退无可退。
      他仍是步步紧逼,已然近在咫尺。月黛能感觉到他一呼一吸间的吐息,她闭着眼睛。抑制不住的发抖,脸上一冰。
      魔神的手不知何时成了个爪子,乌黑的尖爪就在她的眼睛下面。
      “你怕我?”他说。
      月黛抖的像个筛子,颤抖着摇头。
      “你在发抖。”
      月黛怕的说不出话。
      “很怕人?”他看着自己的手,像个反应迟钝的灵物“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
      月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他沉默了会,又自说自话:“你说,九鸾会不会怕我现在的样子?”
      月黛好一会没说话,他赤红的眼睛忽然抬起来,直勾勾的看着她。月黛用力咬了下舌尖,嘴里立刻泛起一股血腥味儿。
      神魔来自血脉的威压,让她简直喘不动气,狠狠咬了一下,发麻的舌头总算是能动了。
      “九……”
      “罢了……”
      她拼力说出话,不料魔神不等她说话,独自道:“上下六界,天庭地府,都没她了。”
      他说着,一步步退去。
      月黛心中警铃大作,一把抓住他那乌黑的爪子。手心里冰冷的触感让她心里狂吼着赶紧松开,她硬是紧紧抓住。
      “我、我虽不了解九鸾神官,但我知道,她必定不会怕你,她陪你长大,你……”说到后面她舌头哆嗦的说不出来,月黛又是一咬“你不能辜负她!”
      魔神那迟钝的脑子似乎反应了许久,赤红一片的眼睛愣愣看着她,好一会,渐渐找出几片清明。
      月黛稍微松了口气,还有再说什么,他忽然一捞紧紧将月黛搂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喃:“我好想将你变成她。”
      她一颗心登时悬到嗓子眼。
      “但你不是她,她没了。”
      月黛生怕他再一句,透露出要将六界给一块整没了的心思,提心吊胆的等了好一会,魔神却将她松开。月黛颤颤巍巍的看过去,只看他眼中赤红退去,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她。
      月黛愣在原地。
      他舒尔一笑,月黛没明白过来,眼前的人却软软的往下倒去。她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去接,没接住,两人摔倒一块去。
      空中刮起轻轻地一阵风,但听一个陌生的声音说:“天上地下再无九鸾,那天上地下便再不该有小星星。”
      这声音越来越轻,最后便如风一般消散的无声无息。
      ……
      北府的重建工作如火如荼。
      “司晨上仙,月黛师姐的舌头还没好吗?”一小弟子单手举着一三人合抱的大树路过。
      月黛翻了个白眼,小手一挥,树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往上窜起,眨眼间绿树成荫。
      司晨微微一笑,温和又不失风度:“快了。”
      弟子疑惑道:“月黛师姐不是最长治愈之术,为何不自治?”
      司晨微微一笑,温和又不失风度:“她在等我为她治。”
      “啊?”弟子一脑门疑惑,大概是不能理解。
      司晨继续笑道:“嘴对嘴的那种治法。”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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