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原点》饼叔

43、少年

　　即便是回到家，深時都没能和秋实说上话。
　　在告诉那位叫天满的大学生要去露营时，对方犹豫了下，不知道在那颗脑袋里想到了什么，在闪瞬即逝的苦大仇深的表情变化之后，就干脆地点头了。
　　深時本来想去野炊的，但发现现在这个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地方，就索性决定去露营。
　　反正家里也有这种道具，只是离这边要远些。
　　本来还烦恼车的事情，他现在没满十八岁，所以没办法拿到驾照，但这一行里有个拥有驾照的成年人。
　　家里也有汽车。
　　第二天佐久早过来，听到改变行程计划后，心情突然复杂了起来。
　　你只是单纯的想要去露营吧。
　　而客厅里的秋实则趴在茶几上给自己的作品上色，去参加同人志即卖会的作品她年前就开始准备了，现在已经完成了大部分，只要上完色再去联络好的印刷厂那边交稿就行。
　　根据自己的作品的完成度还有一些其他原因，来决定要印多少本。
　　这基本上就是前期的工作，从去年她就开始独自一人参加这种展会了，作品是都是自己准备，国中的时候还只是跟在别人后面，学着怎么弄。
　　大多数在同人志即卖会上出摊的人，其实心里都有着个比较美好的梦，实际上也有不少创作者就在CM上被发觉，出道的。
　　佐久早不了解这里面的事情，所以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厨房那边注意着客厅里的情况。
　　深時多少能够明白秋实的心情，喜欢ACG文化的人，更何况夏祭冬祭离他们那么近，第一次去会场的时候，几乎要被那人潮和疯狂给吞没。
　　因为祭典而疯狂的人，而自己也是构成祭典的一部分，梦在那种地方扎根，并茁壮成长。
　　但相比突然想成为漫画家，并为此决定要去努力的天满，他更不想让自己妹妹去动画的那种行业内。
　　但很显然，在对方的心中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否定的资格。
　　果然还是等他们碰壁之后……
　　深時把煮好的米饭放进放盒里，又将煮好的汤汁倒进一早就洗出的保温桶里，家里野营的东西很多，只要在储物室整理一下什么都会出来。
　　“我回来了。”
　　玄关那边传来声音，宇内天满拿着钥匙走进来。“汽油加好了，往返应该足够了，但我没去过那边，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啊，你好。”突然看到厨房的玻璃门那边贴着个不认识的人，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天满收敛了下自己的声音。
　　佐久早冲他礼貌地点头。
　　他在茶几前跪坐下来，柔软的地毯完全不需要担心衣服被弄脏，随后看到面前的少女很快的将自己还没完成的那张图片上完色。
　　而用的色彩也比自己昨天用的非常漂亮，感觉人物上都有了层奇妙却不让人反感的光晕。
　　很漂亮。
　　只是，为什么厨房那边的人还在盯着这边？
　　自己这么奇怪吗？
　　不过漫画的技巧是他需要学习的，之前他产生了这个心思之后，就在不断临摹那些作品，在漫画里让他觉得最难的是掌握那些不同种类的笔，还有分镜。
　　不过秋实这边已经直接电脑作画了，现在自己需要熟练的还是要掌握压感笔还有软件。
　　只有黑白两色的漫画，反而不需要担心上色这种问题，那接下来就是分镜了。
　　其实在决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时候，他也多少犹豫过，如果唐突地闯入另一个世界自己是否会输的体无完肤，就像是在排球上那样，遇到的不断竖起的高墙。
　　“这样就算完成了，你今年要和我走一下整个流程吗？”
　　秋实将图片保存，待会就要整理一下，不能让印刷厂那边困扰。“流程？”天满疑惑地重复着这个词。
　　“嗯。”秋实点点头，她站起来，身上穿着淡紫色的睡裙，伸手将肩头的头发拨弄了下。“你不会认为这样就可以了吧，这次夏祭就我们两人出摊，本来我是打算找朋友帮忙的，但今年你过来了，我就不需要付日薪了。”
　　“……”
　　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好吗？
　　宇内天满很想吐槽，发现顺着自己的视角看过去，有些不太好，他尴尬地轻咳一声转移视线。“我之前去过冬祭。”
　　说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做漫画家了，不再打排球之后每天都是在学校参加一些活动，要么就是跟着前辈跑教授的实验室。
　　其实在学业上他的成绩还是很优秀的，教授也在闲暇的时间问过，要不要之后研究生报他的课。
　　不再专注某件事后，心里就像是出现了一个洞一样，每天将自己安排的非常繁忙。
　　打工，去研究室帮忙，参加学生会组织的一些活动，偶尔会去凑人数联谊，然后夜晚安静的时候，那个洞就开始往下漏着白天的那些东西。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啊？’在学校三人间的便宜宿舍里，心里偶尔会有道声音在责怪自己。
　　看着存折上不断增加的存款，就算靠着自食其力不再需要家里人供给，因为一些成果被研究室的教授嘉奖，在一些活动上赢取奖金，也不会感到任何的开心。
　　不知道该干什么，自己到底想做什么，要这样按部就班地过下去吗？
　　这样的迷茫和心中的虚洞每次都会在看到体育馆内的那些身影上不断的加深，扩大，直到他有一天开始无法去直面过去坦率的自己。
　　从墙壁上坠落了。
　　网的另一端的风景，也永远都看不清了。
　　输掉了，宇内天满。
　　就像打过的最后一场球后，温和的教练的声音在耳边都变得那么冰凉，他是受不了长时间的板凳才离开了自己喜欢的排球。
　　然后就像是迷路的猫一样，只能仰着头注视着这片不再璀璨的天空。
　　说到底，为什么自己想画漫画呢？
　　秋实伸手在这个突然陷入呆滞的年轻人眼前挥了挥。
　　“秋老师，我其实只是待腻之前的那种环境。”
　　毕业之前，同社团的部员里面有人拿到了保送的名额，是大学那边的排球部看中了他，所以发出了邀请。
　　同期里他可以毫不谦虚地说‘自己要比那个人更厉害’，但直到最后毕业的那天，邀请也没有来。
　　大概失败就从那个时候开始了，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冰冷，气氛也变得黏稠而又沉重的就像是一层污泥紧紧黏在自己的身上。
　　‘果然宇内还是身高呢。’‘还以为他会得到推荐的机会。’‘再厉害也不过是人生里的失败组’这些声音逐渐在自己的耳朵里响了起来。
　　啧
　　就算没有推荐，没有保送名额，我也能够爬上去给你们看！
　　其实他也不擅长学习，尤其是文科的学业，日本史不管怎么背都会忘记，时间和时间也会搞混。
　　喜欢的数字则在脑中冷漠地分析着，如果再前行的话，失败的几率将会如何地不断增加。
　　但就算如此，在乌野这个学习气氛并不浓郁，周围的大家都已经决定好在老家工作的时候，他还是拿到东京的公立大学的通知书。
　　成功了。
　　身体内湿沉的空气好像也变得轻松了起来，但很快就在社团里遭遇挫折。
　　‘你的技术很好，但就算再好，10CM的差距都是不可弥补的。’教练这么说了，从最开始的正式队员，到替补，可能对方心中也有些内疚，后来又被委以关键分发球员的位置。
　　‘你的跳发很厉害。’教练在把换人牌递过来的时候，又这么说了。
　　然而真正在后场跳起来的时候，就感觉整个身体都很沉重，比赛赢了，自己却只上场了几分钟。
　　他知道，不能太贪心，这样身高在大学联赛里很吃亏，就算技术再厉害，轮转到前排时也不能补上拦网上的空缺。
　　那一年，真的有种身体都被沉入海中，水流堵住了口鼻，窒息到他主动提出了退部申请，教练遗憾而又欲言又止的怜惜神情，他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忘记。
　　不是你的问题，他大概是想这样说的吧。
　　就像在后来，自己在学业上变得越来越出色时，教授说着‘你在这方面真是有天赋呢’，这样的话，就像是讽刺一样打在他的脸上。
　　在喜欢的事情上毫无天赋，努力击败不了才能，但在没多少爱情的事情上，反而被人夸赞有天赋。
　　如果能够交换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交换。
　　“我只是想找个借口逃离那种环境，以前一直没有那样的决心，被你拉来的时候，我就想着如果就这样被你拉着离开那边的话。”
　　想回到以前那样坦率的自己。
　　“但是，心里还是犹豫了，身边的人都在劝说了，如果放弃了自己一直努力的东西的话，会不会被摔的更厉害。你哥哥说的对，我一直觉得这样的行动太轻率了，就算在临摹分镜的时候，也感觉自己根本看不进去。但，又想去逃离那种地方。”
　　想能够再以轻松的心情再回到那个场馆。
　　“在害怕成为漫画家的自己，会不会再次输掉。”
　　想要再一次微笑出来。
　　“啪啪。”
　　巴掌的声音在客厅内响起，天满惊愕地抬起头，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蹲了下来，她脸颊被拍打的红红的。“天满君，其实成为漫画家和我们现在的人生都差不多，都是赌博，漫画业内有着读者调查表，我们的人生里则有选择这件事情。前者是把命运是交给其他人，后者是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我无法在这件事上帮助你，如果你还对那个环境有所迷恋的话，就算来到新世界也会变回原来的自己。”她摇着头笑着。“世界残酷到我们无法想象，但美丽的也让我们无法想象，只是你现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导致看不到这份美丽。”
　　秋实抓住他的双手放在两人中间。“呐，宇内天满少年，在你这颗混沌的分不清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的大脑里，真正想做的是什么呢。抛去理性，抛去羞耻，真正的你想干什么，现在知道吗？”
　　迷茫，无措，窒息，沉闷，想要逃离，但到底该去什么地方呢？
　　容身之处到底又在什么地方呢。
　　宇内天满低下头，他怕自己再不低下头，脸上就会出现难堪的表情。“想要再一次打一场比赛，想要再一次得到认可，想要下一次能够坦诚微笑地看每一场排球比赛。”
　　缠绕自己的迷雾，那些窒息的记忆就像是玻璃一样破碎，露出藏在最深处的自己。
　　-天满，再来一球吧！
　　记忆里的同伴，总会这么对自己说。
　　排球，吗？
　　这项运动就这么迷人吗？
　　说起来昨天好像收到了给大哥的什么信函，秋实将人拉站起，对厨房那边叫道。“你们两个偷窥狂魔快出来，现在轮到你们运动员出场了。”
　　秋实对着眼睛发红的天满的笑。“那么，天满选手，就让我做你的头号大粉丝吧，今天我们去打排球吧！”
　　她竖起手指，摇了摇，那张漂亮的脸上露出俏皮可爱的笑。
　　“但，之后可要好好给我做助手呃！”

　　昨天和朋友聊了理想和现实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