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吹起的时候》且醉风华

13、Chapter 13

　　“这条手链，是我12年做的第一本长篇小说上了畅销榜的时候，我妈妈送给我的。”任海黎摸着腕间的链子，心情复杂。

　　贺征的这句提醒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忽略了一些东西，比如除了这条手链之外，事实上她前两次穿越回2009年的时候，身上穿的衣物也是在那之后的年份里买的。

　　她把这些都告诉了贺征。

　　“所以你最初两次虽然毫无准备地过来，可身上的衣服却都是好好的。”他忖道，“但第三次，也就是我们在凯悦见面的那天晚上，你却差点不方便出门。”

　　任海黎知道他的意思，坦然点头：“对，当时赶着出门，我发现不对劲还是临时薅的内衣。”

　　贺征没有接话。

　　她想起那晚情景，结合两人结盟的现状似乎略有歧义，于是又补充道：“别误会，当时我还没想到你呢，那会儿我就是去找前男友分手而已。”

　　他面露恍然：“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以为我特意把自己准备得那么sexy，结果却被渣了？”任海黎眉梢微挑，“难怪你那会儿的眼神写满了善解人意。”

　　两人目光相视，他无声弯了弯唇角。

　　贺征看着她，问道：“那你现在释怀了吗？”

　　任海黎微顿。

　　她捧着杯子，手指轻轻摩挲着。

　　“他曾经做过一件事，在他的形容里是无心之失，是小题大做。”任海黎缓缓说道，“但在我这里，没有办法接受。”

　　“虽然这次我提前和他分了手，可是我好像……只是松了一口气而已。”

　　她抬眸朝他望去：“但不在一个坑里掉两次才是改变的意义。你如果不想和章回反目，也必须要避开章悦音。”

　　贺征淡淡一笑：“虽然我还是很难想象我会和Cindy在一起，但我以为你要让我避开的人是另一个。”

　　“你还没有说过她是谁。”

　　他的语气很平静，任海黎听出他的耐心和镇定。

　　“她叫李若琪，据我所知你们就是在锦城认识的，不过现在还没到时候。”她低头喝了口水，停了停，又继续说道，“我没有特意提起她，是因为我觉得问题的根由不在于某个具体对象，而在你面对诱惑的处理方式。”

　　任海黎同样说得很平静：“所以如果你注定是个很难定下来的人，我想我没有必要一定去改变你，当然这也是我无法做到的事。不管李若琪、张若琪还是陈若琪，你都有一百种可能会遇到，但章家父女对你而言毕竟意义不同，从根本上说，我会认为这样的建议更加适合。”

　　贺征良久没有言语。

　　他单手支颐地靠坐在沙发边上，目光与她静静相迎，然后又缓缓垂下，不知在想着什么，身畔的落地灯映出他发间柔顺的光泽，也映出他年轻帅气的轮廓。

　　有那么一瞬间，任海黎突然想起了那张有些模糊的照片，那个坐在海边长椅上，沧桑又孤独的身影。

　　她心中微顿。

　　他到现在还没问过那些关于他自己的未来。

　　她其实已经想过要如何瞒他、哄他，但他却没有问。

　　“我们来整理一下。”贺征重新抬眸朝她看来。

　　任海黎猝不及防地一愣。

　　“……哦，好。”她点头，掩饰着那片刻走神被他抓包的尴尬。

　　贺征看了看她，开口时情绪稳定：“我答应你，和Cindy不会有任何男女关系的开始。”

　　任海黎轻舒了口气，颔首。

　　“现在回到你身上。”他的目光落在她腕间，“如果说今天这条没有消失的手链对你来说是有一些特殊的意义，那你想到你前两次回来的时候，和第三次有什么区别吗？”

　　任海黎摇了摇头：“我暂时还想不到。”她说，“那时候事情发生得太突然。”

　　“会不会，当时你穿的衣服对你来说同样存在一些生活中的特殊性？”贺征说，“比如，是在某个特别的地方买的？说不定和你买的那张盗版碟还会有点什么联系。”

　　她盯着他。

　　他一笑：“只是个假设而已，科幻片需要想象力。”

　　“……我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她说，“但我需要回去才能证实。”

　　任海黎抬头看了眼时钟：“你这次在锦城待多久？”

　　“哦，对，这个给你。”贺征伸手拿过放在沙发旁边的背包，从里面翻出来一个文件袋递给她，“我最近的行程都在这里，之后你可以来我家见面。”

　　任海黎没太反应过来：“你家？”

　　他笑着伸指虚点了一下她接在手里的文件袋，说道：“地址在里面，我今天刚搬过来，时间有点晚，只好下次再请你来做客。门锁密码我用了你的手机尾号，方便你记。”

　　她听得有些发愣。

　　“我是说，这样就算哪天碰巧我们的时间刚好错过，你进出也不会有什么麻烦，或者你会想临时给我留个讯息什么的。”贺征唇角微抿，说道，“我没有需要你提供行为剧本的意思。”

　　他在用她说过的话调侃她。

　　任海黎一笑，耳根微烫，回得淡定：“那是VIP服务，贺先生得预约。”

　　贺征眉目舒朗，笑意更深。

　　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见他定的是闹钟，便自觉地说道：“那你先忙吧，我时间也差不多了，下次再说。”

　　任海黎准备起身离开。

　　“时间是差不多了，走吧，我送你。”贺征走到衣架旁取下了挂在那里的外套。

　　她见状微怔：“……你送我？”

　　贺征敲了敲腕上的手表，对她说：“我送你，总好过你突然消失在别人的出租车上吧。”

　　任海黎被他说服了。

　　“那你需不需要再乔装修饰一下？”她打量着他，“我觉得你这个样子，有点过于帅气了。”

　　贺征笑了起来：“谢谢你这么一本正经地夸我。”

　　她还想说什么，他已经帮她把甜品收起来提在了手里。

　　“走吧，”他弯弯唇角，说道，“大晚上的，自然就是低调。”

　　***

　　任海黎发现贺征开车的时候很安静。

　　“我还以为你的车里会放摇滚乐。”她说。

　　贺征看了眼后视镜，笑笑：“那样的话我怕自己会太出名。”

　　“嗯？”

　　“城市公路上飙车，”他轻叹，“你记得到看守所看我。”

　　任海黎笑出了声。

　　“那你别的音乐也不听吗？”她有点好奇，“自己的歌呢？”

　　贺征一脸受不了的样子：“God，你知道我从写到编，最后录音到制作完，自己听了有多少遍吗？”他牵着唇角，摇摇头，“要吐了。”

　　“别的音乐是要听，但有时候自然的声音就是最好的调剂。”他说，“人总需要有放空，或者说整理思绪的时候。”

　　任海黎又想起了那个坐在海边长椅上的身影。

　　她忽然不想深思。

　　“对了，差点忘记。”她从裤袋里掏出带过来的现金，“还你钱。”

　　贺征没有看：“下次吧，现在腾不出手。”

　　任海黎伸过来两根手指，轻轻牵开他的外套口袋，把折起的钱放了进去。

　　贺征撇眸看了她一眼，眉梢微抬，浅浅莞尔。

　　“你的手机号码，后来换过吗？”他忽然问。

　　任海黎已经习惯了和他闲聊的氛围，顺口回道：“没有，我懒，换手机号码要改很多东西。”

　　贺征点点头：“挺好的。”

　　“放心吧，我记得住你家密码。”她觉得他考虑还挺周到。

　　他笑着说：“或许我是在想，2023年的我接收到这一刻的记忆，会想要给你打一个电话。”

　　任海黎一愣。

　　“我还以为我之前没去找你，肯定是你的手机号码不对。”他说。

　　车窗外人行绿灯闪烁，她看着玻璃上映出的模糊面庞，听见自己镇定地回道：“可能是因为，这件事对那个时候的你来说已经过了很久，未来的我们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再见面。”

　　“是吗，”贺征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坦然的疑惑，“可是我觉得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也应该会想认识你。”

　　心头倏然一晃，任海黎闭了闭眼。

　　这个魔鬼。

　　“你下次能不能给我点准备？”她转过头对他说，“和你对戏我是需要先走心理流程的。”

　　贺征轻轻笑了笑。

　　任海黎决定转移话题：“话说，你刚才是怎么发现我这条手链不对劲的？”

　　“因为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特意打扮来见我的。”他抽空给了她一个示意的眼神，“别的首饰也没戴，却偏偏有条不容易吸引目光的手链。”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纯棉休闲套装。

　　“你那么注重效率，”他说，“这种呈现就显得不太和谐。”

　　任海黎冲他竖了个大拇指：“这就是天赋异禀了，不愧是你。”

　　贺征笑而未语，视线从腕表上扫过，他打开右转向灯，开始慢行靠边。

　　“我在那个巷口把你放下来，”他说，“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免得你掉在大街上，或者被人看到。”

　　任海黎顺着他目光望出去，发现那个正好在路灯下的巷口已经有了自己熟悉的风景。

　　“这里就可以了，离小区已经很近。”她顺手解开了安全带，“谢啦。”

　　“路上注意安全。”他看着她，含笑说道。

　　“嗯，你也是。”她回以一笑。

　　她下了车，走进巷口，又停住。

　　任海黎回过了头。

　　路灯下，贺征的车还停在那里，透过副驾的车窗缝隙，她看见他有些出神的侧脸。

　　她心中微滞。

　　眼前已时光流转。

　　任海黎抬头望向夜空，那里月明星稀。

　　她叹了口气，举步往回走去。

　　任海黎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跑进了家门。

　　她脱掉鞋刚准备往衣帽间里冲，却忽然听见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在响——是乔越打来的。

　　“喂？”她接了起来。

　　“这么晚你去哪儿了？”乔越张口就问，“这都半个小时了才接电话。”

　　任海黎懒得掰扯他的老毛病，直截了当问道：“什么事？”

　　乔越在那边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稍微稳重了些。

　　“章悦音联系我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