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见云端》漠北之南

45、战和之道

　　二人沉默，岑雪唤来婢女为她换一杯茶，叹了口气笑道：“魏王此计真是把岑雪当成了愚钝之人。我夫君若真是弃我于不顾，如今还能要公子如此闲适的给我带话？”曹植瞧瞧她，道：“父王说夫人足智多谋，不可小觑，如今一观确实如此啊。”岑雪又道：“你父王是想着若我发怒，能给曹军添些助力也好。实在不济，起码不会继续添乱。只是公子，为何要你带话？此时若是他亲自前来，最好将信函带与我要我自己看，可信度还高些。”那曹植落寞一笑，道：“父王也确实有此打算。只是……”抬眼望向随侍的两个婢女，笑道：“我与夫人要谈些事情，你们先下去罢。”二人应了退下，曹植才瞧着岑雪言道：“父王希望我纳了你。”岑雪听了着实一惊，曹操怎么还存着这样的心思？曹植见她面色突变，不似方才那样沉静，而此时生动的神色在她面上，瞧着不似曹操口中机警从容的赵夫人，却更似一个天真的少女，不由好笑，继续道：“夫人是想着我已失宠，父王为何还带着我随军出征？又为何要我娶夫人？”见岑雪神色颇为认真的盯着他，笑着缓缓道：“父王从未起过立我为世子之心。大哥的才干，众兄弟无人能出其右，是世子的必然之选。然而……”顿了顿又道：“然而他却并不自信，总将我看作竞争者。我自认从无为王之心，只愿醉卧山水之间。父王知晓我的品性，亦知晓大哥的忧虑。而你……父王想若是能将你嫁与我，说不定能在日后大哥不顾手足之情时救我一命。最不济也能刺激赵将军来个鱼死网破，百利无害。”岑雪听了，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好半晌才开口问道：“既是你父王如此谋划，为何公子要全部告知我？”曹植温和的笑了，笑中却带些感伤：“夫人有谋士之才，合该做些大事。怎能屈就曹植？”岑雪捕捉到了他眸中的不屑，哼笑了一声道：“看样子公子不顺着魏王的意，竟是不想要我啊。岑雪如何令公子如此厌恶？应该不是腹中赵云的胎儿吧？”曹植叹了口气，正色道：“夫人，子建有一事相问。”岑雪道：“公子请讲。”曹植问道：“为何要打仗？”岑雪一愣，回到：“自然是为了天下一统，百姓安居乐业。”曹植厉色道：“既是为了百姓安居乐业，为何要两两相攻致使生灵涂炭？夫人施计之时可曾想到我曹军那一万将士也是有妻儿老母等待他们踏上归途的？”岑雪见他忽而情绪激昂，目光烁烁正视他回道：“公子想着曹军将士，却不想想我蜀地之上的百姓！魏王连年征讨可曾想过他们的亲人？你魏军将士是生灵，我蜀地百姓就是蝼蚁么！”那曹植闭目沉默，如泄了气一般，默然道：“是啊。若从此无战乱，那又是怎生一番景象呢。”沉默半晌，他张目瞧着岑雪道：“赵将军为了你不顾一切，你也那般的信任他。本是相爱的眷侣，为何要以这样的手段拆散你们？你若嫁了我，可能是因父王的计策恨赵云弃你不顾，也可能是将计就计为求生存。不管哪一种，都不会是真心喜爱着曹植这个人。魏王府中已有了太多身不由己的女子，不需再多一个这样的你。”曹植说完便转身离去了，似是并不关心岑雪作何感想。岑雪叹了口气，这曹植心思太过细腻柔软，别说为君，就是自身性命也难以保全。曹操这样苦心替他谋划，他却并不领情。曹丕若真如历史记载那样多疑，那曹植必定在劫难逃。细细回忆史书中如何记载曹植的生平，却只是记得他辞藻华丽的铜雀台赋和洛神赋了。岑雪抚额无奈的笑了。从遇见赵云，她的脑中就再也没有思考过历史发展或人物结局，只要他平安就好。匆匆过了十年，本该印象深刻的史实竟忘得所剩无几，明知赵云此战应该无恙，却还如此为他担惊受怕。在园中坐了许久，竟不见人唤她回房。被曹操软禁了这些天，突然无人监视，她不禁好奇的起身，思忖着是回房等待还是顺势逃跑。刚走出园子，便见曹彰怒气冲冲的向她跑来，不由分说的抓住她的手臂拖着她就向前走，边走边吼道：“那赵云也来给我下个套！我就在他面前宰了你，看看他还威不威风！”原来是曹彰率军渡水追至蜀军营前，正赶上张翼与赵云回营据守。赵云听得曹彰在岑雪处吃了个大亏，又性情鲁莽，便命张翼不要闭门据守，大开营门迎曹彰。曹彰一看阵势想想岑雪也如此下套诱他，怀疑赵云也定然是有伏兵，赶紧命人撤退。然而此时赵云营外却忽然鸣击战鼓，以弩箭射曹军，呈环围之势将曹军向汉水驱赶，追至江边仍不放过曹军。他营中多人生长在汉水沿岸，驾船泅水都是好手。曹军生长内陆，赤壁之战已吃过不谙水性之苦，不成想在汉水又吃了次亏，一时淹死者甚众。曹军败逃，赵云合军乘胜追击。两方本各据汉水两岸，如今蜀军早有准备，只待渡河与黄忠军会和合围曹军。曹彰接连两次战败失了士卒，气的理智全无，只想杀了岑雪泄愤。岑雪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料想曹彰如此愤怒定是战败所致。一路上只见曹操带来的丫鬟小厮们都慌乱的收拾着包袱嚷着快逃，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想。略一思忖，忽而计上心来。她拼命抱住了曹彰，大叫：“停停停！”曹彰给她拖住了脚步，怒吼道：“还想活命么？休想！”岑雪赶忙道：“曹将军听我一言！你若现在杀了我，你父王定不饶你！”曹彰怒道：“我曹军将士各个都想将你分尸，父王为何不饶我？”岑雪又道：“你若不信，咱们打个赌。此时你将我带到魏王跟前，他定会问你怎样处置我。此时你跟他说我还可做最后一步棋，保你们安全撤退。”见曹彰还要开口，赶紧大声道：“不信也罢，你先这样说，你父王若不应允你你再杀我，与你没有任何损失。想想我的计谋折损的曹军士卒，信我一次，你父王定对你刮目相看！”曹彰听了岑雪的话，竟真的皱眉思考了起来。其一是他确实震惊于岑雪一女子竟能出毒计害他的士卒，其二便是曹操虽在大战中重用他，他自己却也心知肚明自己在曹操心中只是个好战的莽夫，心中颇不是滋味。虽然被岑雪说的有些动摇，却还是嚷道：“你要拖延时间保命，当我不知？”岑雪道：“将军，依我之言，我可保命见我子龙哥哥，你们也能留下撤退机会，你还可博得魏王欢心，何乐而不为？就算我棋差一招，最多你即刻杀了我，你赌不赌？”曹彰一言不发，仍是将她拖到了曹操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