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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面见贤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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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怜有些失神,方与乐儿走进门,手却被一个人紧紧地握了住。
“向来听闻安乐侯身姿绰约,惊为天人,今日一见,果然是如此——怪不得令人倾倒…只是稍稍清瘦了些,可是这宫里的人服侍不周?”
声音清脆婉转,又不失温柔和顺,一双手肤如凝脂,与君怜那一双瘦骨嶙峋的手截然不同,双手相触之时,却让君怜有一丝不由自主地怯退。
欧阳槿似乎对他的反应有一丝讶然。
他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要跪地行礼,“拜见贤妃……”
欧阳槿柔柔一笑,扶住了他不让他跪,道:“侯爷莫要如此,您可是陛下心尖上的人,这一跪恐怕要让陛下心疼了。”
君怜薄唇一抿,抬眼看着欧阳槿道:“贤妃言过,不知贤妃大驾,有何要事?”
不知为何,他总是会在欧阳槿的话里听出一些一样的晦涩情绪,像是…哀怨。
“无他,只是侯爷大名在耳边听得久了,久而久之,便越发有些念念不忘地好奇,侯爷到底是何许人也,今日一见,果然不负盛名。”
欧阳槿的笑靥在君怜眼里看着,却并不让人觉着假或者伪装,他甚至以为,这人只是一个纯净似水一般的女子,如果…
她不姓欧阳的话。
欧阳槿紧紧握着君怜的双手,将他往里引,四下的下人皆退到了宫门外,可是她笑容不改。
二人相对而坐,正是在那棵桂树之下。
“贤妃娘娘,有话不如直说吧。”
君怜微微一笑,语气淡然。
欧阳槿一愣,旋即笑道:“侯爷,我知道,您与家兄曾是故识,且关系匪浅。我奉命入宫,并非我所愿,可是却不得不在这里生存下去。”
“我想…既然前情在,不如,如今你我联手,保彼此一世周全如何?”
君怜拧着眉,薄唇抿的更紧。他与欧阳羽早已撕破脸皮,现下这位欧阳氏的贤妃却又来找自己,意欲合作。
这又是什么伎俩?
他不信,欧阳槿会不知道,欧阳羽与秦秋白针锋相对,而自己,早已不是欧阳羽那边的人。
君怜压下了心底的疑虑,微微扬扬唇角,“娘娘,想必您是高看臣了。臣不过是这深宫苟延残喘的前朝余孽罢了。
您是贵人,臣不过一介贱民,还能陪伴在君侧已是万幸。怎敢有别的心思,攀附娘娘,又谈什么联手呢?臣——实在惶恐。”
欧阳槿柳眉一紧,似乎笑颜有些凝滞。
“侯爷,是瞧不起本宫,觉得本宫帮不上您?”
君怜敛了笑,抬眸静静地看着她,神色平淡地道:“臣对这些勾心斗角之事,早已厌倦疲惫,不愿再牵涉其中了。
娘娘,您背后是一国之相,是整个欧阳氏,您也已身居高位。这宫里不比外头,是在云巅步步为营。有些时候,要适可而止。目光放的太高,不如多留意脚下的路,以免摔的粉身碎骨。”
欧阳槿的神色愈发冷淡,也有些不可思议。
她有些惊异,君怜竟然看出了她的目的——皇后之位。
君怜又勾起了一抹笑,他这才总算是瞧出了一些这面前人的心思。欧阳羽向来是个聪明人,敌友在他来看不过是一时之需,若是与自己联手,登上了皇后之位,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这皇后之位上坐着的可是契丹族的公主。
他怎么可能为了心底那最隐晦不堪的嫉妒,去让李恪为难?让整个国家为之不安?
“您可是想好了,这皇后,可是陛下之妻,名正言顺的妻。”
“谁是他名正言顺的妻,有何不同,又与我何干。”
他终归是登不上台面的伶人和男宠。
欧阳槿勾唇颔首,“既然如此,那便不多做叨扰了。”
“恭送娘娘。”
欧阳槿走的匆急,难以掩的住被拒之后的不悦与烦躁,出门之时,恰好看到了正候在宫门口,神色紧张不安的沈客。
她勾了勾唇角,而沈客却没有做什么回应,只是立刻匆匆地进了门。
乐儿与沈客二人一入门,便看见了满面苍白的君怜,紧紧抿着薄唇,似乎在压抑什么。
“侯爷……”
乐儿很心疼,她也清楚,这贤妃来肯定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毕竟安乐侯在这宫里,除了与陛下相处还会有一丝喜悦,剩下的便是无休无止的痛苦与怅惘。
安乐侯不属于这里,从来都不。
沈客看着君怜,轻轻叹了口气,对乐儿道:“思奴便要回来了,你拿着通行令,去接应他一下吧。”
乐儿轻轻点点头,便即刻动作。
君怜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瘦骨嶙峋的手仍是紧紧蜷着,面色有一些晦暗。
沈客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公子,不论贤妃说了什么,您都不能为之所动,您背后…可是陛下。”
他的话出喉有些涩艰,像是沙砾滑过。
君怜微微回神,轻轻摇了摇头,淡笑道:“我知道,不必担忧,习惯了…便好了。”
这话语淡然,可是听在沈客耳朵里却不是一番滋味。他甚至有些后悔,当初为何不阻拦君怜回来,回到这曾经让他深陷绝望,让他满心不安的泥潭之中。
可是不论是君怜还是自己,都不只是为自己一个人而活。
他看着君怜低垂的眸子,有些失神。
*
夜幕很快便降临,而君怜看着满桌案的菜肴,提不起胃口。
他正在心下焦灼地等待着消息。
李恪对他说了,今夜回去后宫——虽然只有两宫娘娘,可是,不知为何,他心下总有些不安。
沈客拧着眉急匆匆地走进来,看着君怜执着玉筷,神色却呆滞,也没有什么动作,当即有些担忧更甚。
“侯爷,是饭菜不合胃口么?奴才让人再去换……”
君怜抬着一双有些泛红的眸子瞧他,一个眼神硬生生将沈客其他的话尽数堵在了喉口,启合嘴唇,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是贤妃娘娘吧。”
语气笃定,而带着沙哑。
虽然李恪也几次与拓跋湘共用膳食,虽是走走表面形式,也不算是让皇后丢了脸面。可是欧阳槿呢?欧阳槿对于李恪来说,是制衡皇后契丹族的棋子,更是不需那么多拘束的妃子。
本便是欧阳氏族进奉的贵女,享用与否,便只看李恪的心意。
他忽然有些怕了。
若是…李恪对自己不过是对于兄长的那种情谊呢?若是李恪发现了,自己更喜欢女子呢?若是…欧阳槿别有用心呢?
君怜的脸色愈发苍白。
转念一想,却又低低地笑了起来。话说回来,最先脏了的,不是自己么。
他于情于理,都没有什么资格去对李恪展现一丝一毫不满与指责,他不想落得个惹人厌弃的地步。
他紧了紧指骨,开始夹那些有些冷的饭菜,开始心不在焉地往嘴里送。
什么都是索然无味的,味同嚼蜡也不过如此。
沈客在一旁看的心口发紧发闷。
“公子。”
他前去一把将筷子夺下来,然后便直直地跪到了地上,将满面的晦涩掩在了一片阴影之下。
“公子,您不必勉强自己强撑着…有一些话,您可以与奴才说,可以和沈客说……”
“阿客…阿恪……”
沈客仍旧不知道他在唤谁,也仍旧不懂,君怜眸子里盈满的晶莹是因为什么。
“何时了?”
“现在…大抵已经戌时了。”
君怜只觉得指尖一阵泛冷,冷气直至心底,腾起一阵莫名的痛苦,最终化为一阵浅笑叹息。
“我没有什么胃口了。倒是身子有些乏了,将菜撤了吧,我这便歇息了。”
沈客抿紧了唇,在一片阴影之中暗暗瞧着君怜满是落寞的神色,心口发疼。
可是他也无法,只得生硬地转了话题道:
“公子…方才乐儿回来了,听她说,思奴已经将您说的人带了回来,安置在宫外了,您…何时见一见?”
君怜转身的动作停滞住,他垂下了眸子,有些讥讽地扬了扬唇角。
他在做什么呢?温香软玉在怀,还是,也如自己一般思虑难舍。
可是自己又在做些什么?心爱之人在他人身侧,而自己却在为了他的性命安忧谋策筹划。
说起来,也倒是有些可笑。可是更多的,不也是自己执意为之的无奈么。
他轻笑一声,面色有些苦。
“明日吧,今时夜已深了。明日破晓,我们便出宫。”
“可否去向陛下通报一声?”
君怜背对着跪在地上的沈客,背脊微微发着颤,沉默良久。
“不必了。”
腿上的旧疾,似乎又在隐隐作痛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冒个泡,证明我没有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