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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故城重游 ...

  •   三日后,他们便启了程。

      李燚与应淳扮着夫妻,而君怜与司尘便扮作侍从,又有暗卫保护。

      李燚正枕在君怜的怀中小憩,闻着那桂香,神色安然。

      而司尘,自是和应淳在一个轿子中。

      君怜倚靠着软枕,腿有些发麻,双眸放空,有些百无聊赖地四下打量,忽然,那目光便落下了李燚那张脸上。

      李燚长的并不丑陋,反而俊美,只是那双眸子看人时,总有一种阴冷潮湿之感,像是毒蛇在瞄着猎物,随时伺机而动。

      细细端详,只觉得他长的甚至比李寅还要好看,虽与李恪容貌不相上下,但两者却是截然不同的俊朗。

      前者犹如黑暗的诡异迷人,后者犹如朝阳的灿烂煦暖。

      君怜轻轻笑了笑。

      似乎,他更应与前者为伍。

      “你在笑什么?朕长的很丑陋?”

      李燚没有睁眼,只是启合着薄唇。

      “三郎恰好说反了,君怜觉得三郎的样貌无可挑剔,觉得艳羡。”

      李燚缓缓抬眸,指尖滑过君怜的唇,勾着一抹笑,“朕的君怜,才是美的无可挑剔。”

      “三郎谬赞。”

      君怜低了低眉,见他低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又合了眸子,便卷起珠帘向外探首。

      这还未到邕陵,只是临安,似乎是李燚的安排。

      临安城位置极其靠南,四季雾蒙蒙地环着这方天地,犹如瑶台之境,九天之城,身至其中,便连呼吸一口气,也觉得带着清润的丝丝甘甜,人皆着薄纱,女子窈窕婉约,男子温润如玉,执着把油纸伞,桥上顾首,只觉瞳若秋波,流连如丝。

      这小街喧闹,只是自觉静谧心安,便是连叫卖吆喝声,也带着温软柔和,小贩摊腾着热气,更添一抹缥缈不清之感。

      君怜觉得本疲惫的心脏霎时淡泊如水,像是无意间捻起了前世与这城的姻缘线,不知为何,有一种魂归故里之感。

      “这城,真是安谧。”

      他轻轻叹了一句。

      李燚抬着眼瞧他,话稍都携着一缕未散的慵懒,“临安城,都言是上苍怜顾的城,可惜,上苍只怜这死物,不怜生人。”

      君怜一愣,他没想到李燚竟然会应他的话,恍惚一想,似乎记得,这城——是朝暮的……故乡?

      他轻轻看了他一眼,却见李燚竟起了身,半躺着以手撑着头,也掀起帘子往外看。

      “今夜这地方有花灯节,你也愿去?”

      他没看他。

      君怜应道:“三郎去何处,君怜便去何处。”

      李燚轻笑了一声,“嗯。”

      “冬寒,去告诉昭仪,让他们且先去客栈等着,我且与君怜,去一地方。”

      车外的暗卫冬寒闻言,恭恭敬敬地道:“是,老爷。”

      君怜看了他一眼,本想问去何处,忍了住,继续看外面的繁华。

      李燚放下了帘子,对他道:“你的腿,可能走远路?”

      “回…老爷,已经无大碍了。”

      “如此,停车——我们下去瞧一瞧。”

      李燚下了车,向君怜伸出了手,可他却不接:“君怜…不敢……”

      李燚皱了皱眉,将他抱到了地上,放下后附在他耳边道:“在这,我不再是皇帝,你如今,乃至将来,都不必如此拘谨。若是漏了馅,你可要挨得住罚。”

      他微微眯着眸子看君怜。

      君怜颔首,没再多说,却见他一直看着他的腿不走,“老爷,有何事…吗?”

      “你走两步我瞧瞧。”

      君怜有一些疑惑,他又不是没见过他走路。

      没再违抗,他走了几步,回头看他,“老爷?”

      李燚眯了眯眸子,负手走过去,轻飘飘地来了句,“我还以为你会湿痛,本想抱你。”

      君怜有些讶然,抿了抿唇,跟了上去。

      他一路低着头,神色很谦逊,一直缄默不语,不知走了多久,忽然被李燚唤了一声,猛然抬起头,却见李燚正站在他身前,脸与他靠的很近。

      “你在想什么想的如此出神,既不抬头,又不作声,如何买东西?亏的我以为你的腿还会痛,没想到你比我走的还快。”

      李燚神色有些不悦。

      君怜神色有些僵,“君怜…无什么东西所需。”

      脸忽然被抬了起来,被捏着四下看着,有些用力,似乎他很不满。

      “若你需要我一直这般,我也无什么意见。”

      君怜抿唇不语,自己抬着头看着四周,忽然发现这城里的吃食都甚是别致。

      李燚的神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从腰间解下钱袋子,扔给了他,“今日,必须把这钱花完,否则,你就去给我暖榻。”

      他神色一僵,“是,老爷。”

      得了李燚的命令,他立刻四下打量买吃食,可他向来不嗜蜜甜,口味清淡,偏偏这满街皆是甜食,多多少少都带着些甜。

      李燚见他有些为难,眯了眯眸子,拉着他的手,环环绕绕走到一个小摊面前。

      “阿婆,照例来一份。”

      那摊主已经很年迈了,眼神似乎有些不好,但好像认识李燚,听见那声音,笑得很和蔼,“是阿忆啊,又来啦。”

      君怜很讶异,这婆婆竟然叫他叫的如此亲和,而更令他惊愕的事情——李燚笑了。

      他笑得很淡,却没有那种阴冷感。

      “好久没来看您了,您还好吗?”

      那婆婆将包好的东西递给他,握了握他的手,“好…我这老婆子可还硬朗呢…你好像…又瘦了啊…阿暮,他这次与你一起来了吗?还在你身边呐?”

      君怜与他靠的很近,明显地感觉到他浑身一僵。

      李燚道:“来了,不过他的嗓子伤了,说不了话,他让我给您说一声,这样,您试试他的手。”

      他看了君怜一眼,将他的手不容置疑地拉了过来,放在了那婆婆的手心。

      婆婆睁着眼瞧了他老一阵,笑着点点头,“老喽,看不清喽…不过…看着像他,摸着也像,只是,也瘦啦。”

      李燚弯了弯唇角,“他近日啊,总是与我闹,不让我见他,结果我和他,皆是饿得消瘦了。我说带他回故乡,他才肯见我。”

      君怜见李燚的模样,与先前截然不同,不知是他先前模样端的好,还是如今演的真。

      那婆婆摇摇头,轻轻拍了拍李燚的手,将两只手放在一起,“这有情人,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可莫再走散喽。”

      李燚莞尔,“好,我以后,多让着他。”

      君怜一直缄默不语,直至离开了那小摊,也未曾说什么。

      李燚将那小吃递给他,“这是阿婆最拿手的糯油糍,尝尝吧。”

      君怜接过,“谢老爷。”

      两人一起走着,穿行在这繁华喧闹的长街。

      君怜咬了一口糯油糍,清甜可口,不油不腻,入口即化,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荷香气味。

      “你,不好奇阿暮是谁么?”

      李燚忽然开口,看着他吃糯米糍,将他未吃完的拿了过来,一口塞了下去。

      君怜一怔,没多言,“想必是老爷不愿提的往事,君怜,也不必去惹老爷的不快。”

      李燚勾了勾唇角,唇齿间弥漫的清香,让他觉得有一丝苦。

      “若我说,你是那人的替身,你可会不快?”

      君怜沉吟,摇了摇头,“我不信,这世上会有一模一样的人。或许君怜身上有老爷故人的影子,但,也定有自己的不同。”

      他自己说着,只觉得嘲讽。

      寻影子的人,岂会在乎替代品身上的他处。只要那一处相似,便大抵能让他欢悦。

      李燚没有回答,只是道:“你和他,实在像的不可思议,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是不是他回来了。”

      君怜看着他,“若是老爷如此觉得会让自己欢愉一些,那便如此认定吧。”

      李燚淡淡地勾了勾唇角,没有回应。

      两人停在了一个阁楼前,似乎,像一个酒肆,看起来普通至极。

      虽然好奇,可他知趣的没有问来历原因,跟着他走了进去。

      “客官,这边请——”

      小二迎上来,一看来人身上打扮,锦衣云靴,便立刻笑眯眯地将人引到了二楼。

      李燚四处打量了一番,择了一处靠窗的位置。

      君怜见四下皆是达官贵人的打扮,皆是窃窃私语,有些不解他想做什么,只是很顺服地跟了去,站在一旁。

      “坐。”李燚抬了抬下颚。

      “是。”

      小二这才觉得这群人的氛围有些怪异,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让他不敢靠近。

      冬寒看那小二畏畏缩缩不敢靠近,直接提了后颈走了过去,脚尖刚好触地,看起来倒像是勾肩搭背,那店小二顿时吓得脸发白,刚要跪,却被冬寒拎了住,腿一直发抖。

      李燚斜了他一眼,“一壶花颜醉,一壶菊落香,饰菜随意。”

      小二颤颤巍巍,像是被吓坏了,“是…是……”

      冬寒又将人拎了回去。

      君怜见状,神色淡然,“三郎喜菊?”

      李燚抬眼,抿了口茶,“故人喜好。”

      “敢问老爷,那花颜醉,是何物?”

      李燚似乎兴致颇好,直了直脊背,一手执着白玉瓷杯,一手搁在桌上轻轻敲着,“你倒是好奇。花颜醉乃是这临安特产,以初夏百花之精华,与荷露相和,埋藏至少一载,香甜弥齿,却浅淡不醉。”

      君怜点点头。

      “这是特意为你点的,不知你酒量如何。”

      他一怔,“君怜…不曾饮过什么酒,亦不知酒量如何。”

      李燚勾了勾唇角,“如此。”

      一人端着酒食步履沉稳,但面容青雉,将那些物什稳稳放在桌上,君怜抬头,却见那人似乎年岁不大,定还未及加冠,“客官,您要的酒菜。”

      声音怯涩,却柔绵好听。

      但君怜见他一直有意无意地怯怯地瞥李燚与一侧的冬寒,似乎很紧张。

      李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了那孩子,眸子里藏着一抹光,开了口道:“几岁了?”

      “十…十六。”

      “可曾读学?”

      “回老爷…我…正在考取科举…边考边打着杂,赚取费用……”

      李燚皱了皱眉,“费用?什么费用?莫不是,贿赂考官的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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