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录》望月银

1、第一章 凶相

　　混沌的空间，看不见任何东西。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任何事物而存在，但是在这样的空间里，却有着我的存在。
　　我漂浮在这样的空间，可是我感受不到任何的东西。无论是视觉、嗅觉还是听觉。倒不如说，就彷如我从来不曾拥有这些能力一般。
　　这里，在让人绝望着。
　　就在“希望”这个词渐渐在我的脑中退去时，一个淡淡的声音从远处深邃的地方传来。
　　八音盒一般的细细的声音，伴随着什么人哼唱声，缓缓地传入耳中，刺激着我的听觉神经。不敢说这声音给了我希望，但是却是让人感到熟悉和安心的声音。
　　“我们……见过么？”
　　我问那个声音。
　　“不……”我否定了自己的问话，抬起的右手覆盖在右眼之上，手心一片湿润。
　　我哭了，面对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旋律。
　　脑海中依稀倒映着什么人的模样，无法捉摸，可是却那么的怀念。我不明白自己的究竟在怀念着什么。我的记忆，就像被谁燃烧了一般，只剩下零星的几点灰烬。拼凑不出完整的东西，残留的温度一点一点地灼烧着人的心。

　　那天，我目睹了生命的陨落。

　　2007年1月28日。
　　这是今天的日期。
　　看了一眼电子台历上的日期，我懒洋洋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却在接触到冰冷空气的一瞬间立刻缩回了被窝里。
　　步入冬季，已经很冷了，想走出被窝已经是需要胆量才能做到的事情了。可以说，在冬天，有三件事最为考验我——一，洗澡脱衣服的时候，二，进被窝，三，出被窝。
　　当然，我并不是不能经受这种考验的。所以我只是在被窝里犹豫了片刻，便鼓起勇气爬了出来，并速度地套好了衣服。
　　我住在南方，家里是没有暖气的，只有空调，但是我用不起。可以说，空调就犹如我家中的摆设一般，因为付不起开空调同时要支付的电费。当初搬出来住的时候，向父母求的唯一一样东西便是这台二手空调，而不久我便因为高额的电费而放弃了使用。
　　我只是一名穷苦的写手，生活费除了不多的稿费以外，便只有靠做手工之类的赚一点点外快。
　　这种时候我比较庆幸自己是个女孩子，所以才有着不差的手艺。
　　说实话，当时高考落榜，和父母赌气离家独自谋生的时候，我从未意料到自己现在会如此穷困潦倒。
　　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了，没有想到一觉睡了如此之久。
　　一边梳洗着自己糟乱的头发，一边回想方才的梦境。这个梦在近一个月以来，一直困扰着我。由于在梦中似乎总有一些奇怪的片段产生，我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患有失忆症而忘了什么。
　　毕竟，我并不是一个健忘的人，或者说，我的记忆力还是相当出色的。
　　梳洗完毕，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决定出门买点什么来充当晚餐。
　　黄昏的路上有些喧嚣，虽然不入流、但是身为写手的我还是相当喜欢安静一些，所以我选择了一条并不常走的小路来作为归途，也不知道是心血来潮，还是别的什么。我拎着手中的大包小包，从那未修建完毕的楼群后绕了过去。
　　其实，这已经是在绕远路了。
　　但是黄昏走在人烟稀少的小路这种事，总会让我有些许激动。我是写志怪小说的，不论是在哪个时代，像现在这种环境，正是“趣事”的高发地带。
　　即便本质上还算个现实主义者，我还是因为激动而放慢了脚步。
　　望了望零星的一些行人，又望向那些未竣工的大楼，这一排排楼房在夕阳西下的景色下，显得威严了许多，不由得觉得自己真是选了一条好路。
　　现在想来，我若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一定不会走这条路。
　　如果问原因，也学就是那急促传来了的“隆隆”声了。
　　不清楚那是什么声音，所以我和那些零星的行人一样，停下脚步侧耳听了起来。也许因为听得太入神了，以至于我并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的场景。
　　我只听到了一声锐利的惨叫。
　　因为那声音不远，所以刺痛了我的耳膜。
　　不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我机械地扭过脖子望去——那是一只我也叫不上名字的野兽般的东西。我不知道是否还能将它称之为“动物”。擅长用文字的我，此时甚至不能描述出它的具体长相，似狼非狼，最重要的是那犹如五头成年老虎一样庞大的身躯以及那锐利凶狠的眼神。
　　这种生物已经超出了我们所知晓的动物范围。我不知道它究竟是从哪儿跳出来的，只知道它出现的一刹那，便有一个无辜的行人成了它的口中餐。
　　其他的行人开始四下逃窜，只有我因为惊吓或是说恐惧，已经变得寸步难行了。当然那凶猛的生物并没有放过那些逃散的猎物。不得动弹的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它啃食。
　　我的脑子已经化作浆糊，平日里爱耍小聪明的我，此时却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保命。
　　我要死了……
　　我在内心发出悲鸣。此时我只知道这一点。我就要被这凶残的怪兽啃食了。
　　血迹，倾洒在地面上，如同不小心泼洒出来的油漆一般，为这些人留下了人生最后一抹朱砂印记。空气中充斥着如铁锈般让人作呕的气味。
　　眼看着十余条生命惨死在我的眼前，我却什么也做不了，连拯救自己的办法都没有。
　　孟栖迟，你倒是跑啊。
　　我心中一遍遍呐喊，可是我的身体依然僵硬得不听使唤。
　　品尝完了猎物的东西，连骨头都没吐出来，意犹未尽地望向了我。
　　我也只能比那些人多活几分钟而已……
　　腿开始抖了起来，我依旧无法跑路。看着那东西一步步缓缓逼近，我的眼泪不由得滑了出来。
　　我宁愿那东西瞬间扑来将我啃食殆尽，也不希望看着它逼近。那凶相在告诉我，我可以一遍遍地祈求活命，却没有活命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