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顺位》秃子江

3、Chapter 3

　　虚掩着的门外传来断断续续的打电话声，谈话的内容一会儿远、一会儿近。

　　“嗯嗯，好。”宋承恩轻声道：“等满满病好了再告诉您啊，这么晚了您就歇着吧。”

　　电话那边又说了些什么，宋承恩轻笑应下才挂了电话。

　　随后推门进屋走到床边，双手搭在林玲肩膀。

　　“打完了？”林玲说。

　　“嗯。”宋承恩给林玲捏着肩膀看向躺着的宋满满叹了口气，“已经跟妈说了。”

　　“那就好。”林玲疲惫的揉揉眉心，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道：“你说咱姑娘是不是惹着脏东西了？不然也不会突然就生病啊。”

　　“别瞎说。”宋承恩安慰她，“只是淋雨生病了而已，咱姑娘身子骨弱你又不是不知道，还好给她买的报警手表有用，不然咱俩就找地方哭去吧。”

　　“都是我们的错，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林玲很是自责低下头：“要是我们不为了工作而疏忽她就好了。”

　　宋承恩弯腰从后抱住林玲沉默不语，身为父亲让孩子变成这样，他更加失责，这不止是母亲的错，是双方的错。

　　后半夜。

　　宋满满的体温开始升高，抽泣着说胡话。

　　林玲和宋承恩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拿酒精和药还有温度计忙活。

　　快到天亮的时候大雨也停了。

　　宋满满睁开眼额头一片滚烫，耳朵嗡嗡的好像有蜜蜂在叫，她忽然想起李天爱为了照顾自己，放弃了考研和大好前途。

　　她是因为跟李天爱差距太大，配不上李天爱才提出分手，可是她察觉到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她感觉到记忆在消退，这让她没来由的心惊。

　　宋满满忍着哽咽缓缓闭上眼，她能感觉到这具年轻的躯体在排斥她的记忆，要同化她的灵魂。

　　同一时间，另一地点。

　　荧幕前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光头小孩，指着大荧幕中睡着的女孩，说道：“她就这么失去记忆了，你忍心吗？李天爱。”

　　她旁边的女人冷若冰霜，说道：“这个宋满满是不是我要找的宋满满，还无法确定，我只有让她失去记忆，才能一点点验证她是不是真正的宋满满。”

　　“也对。”小光头笑着说道：“毕竟你不惜一切代价重构世界，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只为了寻找真正的宋满满。”

　　“啧啧啧。”她竖起大拇指说道：“牛逼啊。”

　　“如果她不是真正的宋满满，那也只是个废棋。”李天爱黑漆漆的眼眸散发着不一样的光彩，“不过……在验证她是不是废棋之前，我要一点点的接近她。”

　　“你要怎么接近？”小光头问。

　　只见，李天爱手指朝着荧幕轻轻一点。

　　荧幕的画面飞速翻转，进度条直接拉到最后。

　　两个星期过去，宋满满的病才彻底好转，她的记忆停留在回老家的这天。

　　三岁到十六岁之前的事情她只记得个大概有个模糊的轮廓，但是不记得初三暑假之后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一样，脑海一片空白。

　　回老家的那天，宋承恩亲自送她到火车站，说道：“电话本里存了姥姥的号码和地址，你下车之后打车到红旗街就行了，在老家要好好学习，不要跟混子玩也不要惹姥姥生气知道吗？”

　　“嗯。”宋满满一一记下，往宋承恩身后瞅了瞅，没发现林亚希和夏天，她有些气闷。

　　宋承恩知道她在等人，笑了笑：“夏天跟林亚希应该堵车了，你耐心等会儿，爸爸还有事儿，先走了。”

　　“走吧走吧！”宋满满对他摆手。

　　火车站是人流最密集的地方，宋满满把车票揣进右胸口的小兜兜里，背着书包拉着行李箱看向挂着的巨大电子屏幕。

　　上面罗列着时间和车次，同时广播的声音响起，回荡在整个大厅。

　　“尊敬的各位旅客大家好，从B市开往C县的快车K-00128次开始检票，请该车次的旅客前往A、D、E窗口进行检票……”

　　宋承恩习惯性踩点，于是宋满满没等到林亚希和夏天倒是等到了检票的广播，她按照指示牌去了A窗口检票。

　　她排在最后左看右看时不时往前走两步，全然把林亚希和夏天忘在脑后，快到她检票的时候林亚希和夏天也没有到。

　　宋满满把票交给检票员看她拿器材摁了一个小口后，拿着车票走人了。

　　通过一条长廊就是下楼梯的斜坡，这道斜坡中间还有阶梯。

　　本来宋满满也想走阶梯的，但是她想从斜坡上跑下去更爽，于是她后退两步拎着行李箱一个猛冲，直直朝着下坡路跑下去了，中途没控制住方向差点撞到人。

　　“哈哈哈抱歉抱歉！”宋满满笑着对差点撞到的人道歉，拉着行李箱一溜烟儿的跑了。

　　空旷的站台一下子人满为患，每个人或跑、或走跟赶集似的。

　　这一幕幕对于第一次坐火车的宋满满来说特别新鲜，她也不顾周围人的眼光，蹦蹦跳跳在候车口等火车进列。

　　下午的天昏且黄没有微风拂过，只有高悬在天空的太阳散发猛烈热度，如果在地上打一颗鸡蛋等着被烤熟，再放点孜然、辣椒，简直是人间美味。

　　宋满满吹着口哨像只小家鹊似的哼哼唧唧，突然一阵刺耳鸣笛声，她看到火车进站，周遭一切景物都在转换。

　　“哎来啦来啦！”有人说道：“得看看我是几号车厢的！”

　　站台瞬间人声鼎沸，人人都朝着火车头的方向奔去寻找车厢，宋满满也不落后，她混在人堆儿里疯狂向前跑。

　　这一年的夏天，她感到血液上涌、万物花开，空气里都飘着甜香味儿。

　　“七号车厢！七号！”宋满满念叨着在跑过了一节车厢之后猛地停住脚，扭头问门口的安检员：“你好，这个是七号车厢不？”

　　“有票吗？”

　　“有！”

　　宋满满把票掏出来，安检员只扫了一眼说道：“上车吧。”

　　“谢谢！”

　　宋满满刚要上车，人群中突然发出一阵熟悉的叫喊。

　　“宋满满！”

　　“宋满满！”

　　她缓缓侧头寻找声音来源，刚好看见不远处朝她招手的林亚希和夏天。

　　“我们在这儿！”夏天怕宋满满看不见蹦的特别高，背着的书包都一颠儿一颠儿的。

　　“你看到我们了吗！”林亚希双手放在唇边呈喇叭状喊道。

　　“我看到啦！”宋满满喊了一声，随后直接上车飞快的找到自己的位置。

　　此时夏天和林亚希也从高台上下去朝着宋满满的方向跑，她们离的不远而且跑的也快，就在宋满满打开车窗探出头的时候刚好看见林亚希和夏天。

　　“嘿！”宋满满激动道：“你们真的来啦！”

　　“那当然！我们说一不二好吗！”夏天垫着脚伸长了脖子对她说。

　　“我还以为你们来不了！”宋满满伸手跟夏天握住：“我爸说你们堵车了，我等了好久都没有看到你们！”

　　“我们确实是堵车了！”林亚希站在夏天身后，忽然想起什么了一样，连忙从书包里翻出一沓卷子：“对了，这个你收着。”

　　“这是什么呀？”宋满满接过翻开一看，惊喜道：“复习资料！”

　　“我们怕你跟不上进度就整理了一些，你到了老家要好好学习啊。”林亚希哽咽着说：“不然绝对浪费我跟夏天的好意。”

　　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彼此间从未分开过，这还是她们第一次面对分别，热闹的气氛渐渐凝重，林亚希哭成个泪人儿。

　　“你们不会追着车跑吧？”宋满满摸摸夏天头发：“那我会伤心的。”

　　“你想多了。”夏天拽着她的手：“追车是危险的行为，我们顶多目送你走。”

　　“到了老家要好好照顾自己！”

　　鸣笛声响起，火车开始缓缓前行，宋满满朝着林亚希和夏天挥手，大声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们也一样！”

　　林亚希和夏天突然意识到三个人一起吃饭、写作业、上学的日子再也不会出现。

　　“宋满满！宋满满！”夏天跟着火车跑，哭喊着：“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们等你回来！”

　　空荡荡的站台上，夏天任泪水滑落，她紧紧抓住林亚希温暖的手，如果分别是这么难受的一件事，那她再也不想经历一次了。

　　“我们该回家了。”林亚希的眼睛里有明亮的泪光，她低声道：“她会回来的。”

　　啪嗒——

　　画面静止。

　　荧幕上出现一道缝隙，并且逐渐扩大。

　　李天爱朝着缝隙走去，说道：“成为主宰世界的唯一好处，就是能够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去验证，她到底是不是宋满满。”

　　“如果不是呢？”小光头喊道。

　　“那她只有死路一条。”李天爱说道。

　　随即裂缝逐渐合拢。

　　小光头摸着下颌若有所思，道：“这场游戏，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