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途》妖梦铃

78、审判（十六）

　　韩诺殇此时并不在病房里，似乎是要出去取些什么了，也不告诉顾辞，自己一个人走了。
　　顾辞有些无聊的伸手拿过一旁的苹果，这些水果都是韩诺殇洗过了的，可以直接吃。
　　他想了想，拿起手机来，给容木打了个电话。
　　“你该准备动手了……我已经打点过了，易铭他会全程协助你的……期待你的好消息。”
　　韩诺殇走进病房的时候，顾辞正懒洋洋的靠在一边，嘴上咬着一个苹果，右手正拿着手机滑动着页面，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他的左手和右脚都被打上了一层厚厚的石膏，只能一动不动的摆在那里当摆设，以至于他现在想要玩个手机都那么的艰难。
　　“顾辞!”韩诺殇笑了一声走了进来，站到顾辞面前轻声说道“生日快乐!”
　　顾辞叼着苹果，抬起头朝他哼哼两声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后又低下头去看着手机，似乎对他的祝福不感兴趣。
　　韩诺殇叹息了一声，抬起手将手机从他手里抽了出来，也顺手将他咬着的苹果给拿了下来。
　　蓦的靠过去对上了他的视线，眼睛里好像带上了一丝委屈：“手机比我好看是不是？”
　　顾辞眯了眯眼，看着已经在对方手里的自己的手机，像是故意要气他似是说：“是啊，不是一般的好看，上面还有很多漂亮的女孩陪聊。”
　　“我陪聊不够么？那么女孩有我好看？嗯？”威胁之意尽然。
　　只可惜顾辞是一个从来不会畏惧对方威胁的主，他说：“韩队，你的自恋好像越来越越严重了，这样可不是一件好事。”
　　韩诺殇眼睛暗了一下，勾起他的下巴，在他唇上点了一下：“胆子越大发了，礼物还想不想要了。”
　　“你随意。”顾辞眨了眨眼睛，很是淡然的说。
　　韩诺殇：“……”
　　这个漠不关心的性子真是让人很无奈啊。
　　“你难道就不好奇礼物是什么？”韩诺殇顿了顿，朝他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你就不好奇我到底为你准备了什么？”
　　“不好奇。” 顾辞撇了他一眼“要么拿出来，要么手机还来。”
　　韩诺殇叹了一口气，认命的站起身来，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盒子，坐到床边，在顾辞面前打开。
　　盒子里面静静的放在一枚精致的黑色耳钉，是一个很特别的样式，虽然是黑色的，却莫名的给人一种向光的向阳的感觉。
　　顾辞突然想起前些日子韩诺殇一直在写写画画着什么，还故弄神秘，不让他知道。
　　现在一串连起来，大概也能猜到他的心思了，心里竟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一丝蜜意，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是你自己设计的！”
　　“你怎么就不能笨一些呢!”韩诺殇摇了摇头，将耳钉取出来，轻柔的给他带上“本来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的。”
　　“现在也很惊喜!”
　　顾辞听话的没有任何动作，韩诺殇将耳钉给他上了之后后退了两步，盯着他的脸看。
　　“果然适合你，看起来特别的帅气，嗯～我的设计还是很不错的。”
　　“局里可以允许我带这个上班？”顾辞歪了一下脑袋，疑惑的看着他。
　　韩诺殇笑道：“没事，到时候给秦局打个报告就好了，他肯定会同意的。”
　　顾辞点了点头：“谢谢。”
　　“对了，今天队里那群人说要过来给你过生日的来着，等一下应该会很热闹。”韩诺殇挑了挑眉“就算是在医院里，也同样可以有生日会。”
　　顾辞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就这样放下自己手头上的工作？过来给我过生日，真的好么？”
　　“杨松和兰妍的案子已经基本上算是结了，现在最主要的是芩紫的去向，可疑人物也都派人盯着了。”韩诺殇说“适当的放松一下也是好的。”
　　“嗯!”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韩诺殇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不健康的食物不许。”
　　“蛋糕吧！”说起来他也有十二年没有吃过自己的生日蛋糕了！
　　生日蛋糕就是要和别人分着吃才有意思，他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更不过生日，自然也就不会吃到，就算是别人的生日他也少有参加。
　　“我去给你买。”韩诺殇顺了一下他的头发“那帮人等一下就过来了，你在这里等他们就行。”
　　顾辞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么快？”
　　“反正现在案情没有进展，大家都快要卡住了，都想到你这里放松一下!说起来你也是，既然是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韩诺殇将他手机打开，那是和别人的聊天页面“你该休息的，别操心这么多行不行。”
　　“也没做什么。”确实没做什么，只是单手给别人分配任务而已。
　　韩诺殇非常强势的将聊天页面退了出来，给他点开了一个娱乐的小视频，然后将手机塞回到他手里。
　　“你现在需要的是放松心情，而不是给自己找事做。”韩诺殇一本正经的教训着他“行了，我先去买蛋糕，你自己看着办吧。”
　　目送韩诺殇离开，顾辞低下头看着手机里的那个视频，沉思了起来。
　　“噔噔”房门边传来两声敲门声，顾辞抬头看了过去。
　　“之前一直没空，现在终于抽出时间来了。”靳梓荷抱着一束百合花站在门口，朝他笑了笑：“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过来看看你。”
　　顾辞点了点头：“有心了。”
　　靳梓荷将手中的百合放到一旁的柜子上，拉过一边的椅子在一边坐下，她抬头看了看顾辞，似是在考虑些什么，有些犹豫不决。
　　“靳老师，你想对我说什么？”最终还是顾辞先开口说话，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那个……小紫，她有消息了没有!”
　　“抱歉，警方已经全力去找了，但是……”顾辞偏开头看向窗外“现在暂时还没有任何消息。”
　　“我知道了。”靳梓荷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圈泛红了起来“希望她不要有什么事才好，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多注意点她的话，可能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顾辞转过来看了一眼靳梓荷，或许--透过芩紫，她是想起自己的家人了吧!
　　“你和芩紫的感情真好。”顾辞只是想转移一下话题，打破这种抑郁的气氛。
　　“嗯!她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在孤儿院的时候也帮过我很多忙，我很喜欢她，也很相信我!”
　　接着靳梓荷就开始絮絮叨叨的聊起了芩紫在孤儿院里的很多事，那孩子就像是她的孩子一样……顾辞都只是在一边听着，静静的看着她，作为倾听者不给予回应。
　　“抱歉啊!”靳梓荷似乎也知道自己说得有些太多了，伸手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我就是一时没能接受小紫不见了这事，她就像我女儿一样，我很担心。”
　　“我明白的。”顾辞朝她轻笑了一声。
　　“孤儿院里还有事要忙呢!我就不打扰你这么久了。”靳梓荷歉意的看了顾辞一眼，站起来走到门边，回头看向他轻轻的说了一句“小顾，你可得好好的活过来啊!”
　　还没等顾辞回味过来她这句话的意思，靳梓荷就转身离开了。
　　顾辞总是莫名的觉得她最后说的这话有点怪怪的，转过头看向一旁的那束百合花，粉白色花间似乎夹着一张小纸片。
　　顾辞伸手过去把小纸片给取过来，纸片上写着的只是普通的祝福语，一字一句都非常的端正……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张纸片上的味道--松香味。
　　顾辞知道，靳梓荷是一个注重生活品质的人，没记错的话她的办公室里经常会燃松香，所以所有放置过在她办公室里的东西都会染上一股松香的味道。
　　这张纸片上就有这样的味道，而且之前那不知是谁寄给易铭的信中也是同样的味道。
　　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涌上顾辞心头，寒冷瞬间向他靠近过来。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这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顾辞心中一跳，皱了皱眉，连忙按下了接听键。
　　“哥哥，是我，我是小玲。”小女孩稚嫩的声音顺着手机传了过来。
　　“小玲，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顾辞皱了皱眉，他自然也知道芩玲是芩紫的妹妹。
　　芩玲的声音有些怯怯的：“我把你的电话号码给记下来了，借别人的手机给你打的电话。”
　　“找我是怎么了？”顾辞压下自己心中的万千思绪，想着先将那孩子安抚下来再说。
　　谁知道芩玲却突然哭了起来：“哥哥……我看见了……是靳老师，是她把姐姐带走的。”
　　“什么？”顾辞心里一沉，抓着手机是手指陡然收紧，猜测也得到了证实。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靳老师那个时候看着好可怕……哥哥，姐姐她会没事吗？”
　　顾辞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的好，连安慰芩玲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副队，你怎么了？”
　　刑侦队的众人正好带着礼物走了过来，一进门，却看到了顾辞阴沉煞白的脸色，都有些不知所措。
　　“副队，你还好吗？”林辰逸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顾辞这才抬起头看向他，眼睛里是一片阴霾，直直的似是要照进人的心底，把林辰逸吓得后退了两步。
　　“你们先出去。”韩诺殇刚回来就看到了这样的场面，皱了皱眉将蛋糕放到一边，朝众人说道。
　　众人也不说什么，接连退了出去，这种时候韩诺殇绝对比他们要管用，离开前樱红雪还顺手帮他带上了房门。
　　韩诺殇径直朝他走了过去，抬起一只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另一只手则是去解救顾辞的手机。
　　“你的戾气有些太重了，都把大家给吓到了，收一下好么。”
　　顾辞的手已经褪去了血色，很是冰凉，韩诺殇好不容易才把手机拿出来，握住了他的手，想把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却是怎么都办不到。
　　韩诺殇单手搂住他，在他背上轻轻的拍了拍：“我陪着你，没事的。”
　　许久之后，韩诺殇终于感觉到他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才将他松开。
　　覆盖在顾辞眼睛上的手也撤离了下来，韩诺殇见到眼中的阴霾也缓缓消散，恢复清明。
　　“告诉我，怎么了？”
　　顾辞闭了闭眼睛，说道：“是靳梓荷，是她带走了芩紫的。”
　　“怎么会是她？”
　　韩诺殇眉心一跳，虽然靳梓荷也在嫌疑人的名单之中，但是众人却从未对她起过疑心。
　　顾辞咬了咬牙，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她，芩玲亲眼看到了她把芩紫给带走了的，还有……顾氏那些蠢货收到的信也是她寄的。”
　　他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想起靳梓荷在自己面前的种种表示，现在看起来竟然都这么多虚幻，突然感觉有些隐隐头疼起来……
　　韩诺殇则是立马起身，把外面那群人叫进来。
　　“靳梓荷就是带走芩紫的人。”韩诺殇出语惊人，把这群人都给雷了一下。
　　“什、什么？”
　　“楚寒、芷月，让跟踪靳梓荷的同事把她带回来，辰逸去查一下靳梓荷的生平。”韩诺殇皱眉吩咐道。
　　宋芷月微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实在是想不到这事竟然还会和靳梓荷有关，她看起来挺好的一个人，怎么也不像是会伤害那些孩子的人啊。
　　林辰逸也坐到边上拿出电脑开始工作，樱红雪在一边负责辅助。
　　白饮尘两人过来帮忙照顾病人，毕竟在这种时候，法医也就这点作用了。
　　没过多久，宋芷月就打完电话回来了，语气有些严肃：“老大，负责盯稍靳梓荷的同事说他们跟丢了。”
　　“跟丢了？”韩诺殇的双眉紧紧的拧在了一起“怎么跟丢的？”
　　“他们说靳梓荷这几天的表现一直正常，对那些孩子们也是好得不能再好的那种，所以就放松了一些对她的警惕。”宋芷月无奈，其实她也同样没察觉靳梓荷有什么问题“后来他们跟着来了医院，靳梓荷进了医院之后就再也没出去过了，楚寒已经去了监控室找监控。”
　　韩诺殇点了点头，林辰逸那边也有结果出来了。
　　“从靳梓荷的表面履历来看，她曾是一个大学教授，有过一个幸福的家庭，只是后来这个家被一个怨恨她的学生给毁了。”
　　林辰逸将电脑转了过来，这些也曾是顾辞告诉过韩诺殇的。
　　“这些资料大部份是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高手帮忙修改过，很多时候专业的人也未必能够看出问题来。”林辰逸又点开了一页资料“这些资料真假相杂，很难辨认出到底哪些才是真的，所以很多事都查不到，我也是花了很大一番功夫才翻出来。”
　　林辰逸拿过一边的水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樱红雪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靳梓荷做过整容变性的手术。”
　　“整容变性？”病房内的几人顿住，不可思议的转过头看向两人。
　　“是的，而且还改了名字。”林辰逸叹了一口气“他原名是靳珂，桐大表演系的教授。”
　　表演系的，难怪这么能装，以至于这么多人都被他给骗到了。
　　“十三年前，他的妻子和儿子被人杀害，具体情况并不清楚，反正后来那个杀了他妻儿的嫌疑人在一年后，也死于连环杀人案中……”林辰逸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其实就是十二年前副队家人那起案子的……第一个案件，也是这那五起案件中，死者年龄最大的。”
　　其余后面的四个家庭都有小孩，只有第一起案子最小的家庭成员也都已经十八岁。
　　顾辞的手指又紧了紧，韩诺殇赶紧抓住他的手安抚一下。
　　花晓露皱眉：“所以他杀了这么多人是想给他的妻子和儿子报仇？”
　　樱红雪摇了摇头：“我觉得应该还有别的原因，但是有关靳珂家那起案子的资料太少了，暂时想不出是因为什么。”
　　楚寒这时也急冲冲的走了过来“监控显示靳梓荷是从医院的地下停车场跑了的，但是她离开停车场后就不知所踪了。”
　　韩诺殇：“我已经联系了局里的人，他们已经派人去靳梓荷的家中，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芩紫。”
　　“没用的。”顾辞突然想起靳梓荷临走前对他说的那一句话“他已经走到穷途末路的地步，现在也不过是想拉我一起下地狱而且。”
　　韩诺殇皱眉：“顾辞！”
　　其他人也都纷纷晦涩难明的看向他，眼里全都是满满的担忧。
　　“放心吧，他暂时不会直接过来找我的。”顾辞朝韩诺殇露出了一个笑容“他会直接把我叫出去。”
　　“我不允许你离开医院。”韩诺殇冷声道。
　　“可是--我还有别的选择吗？”顾辞苦笑了一下“别忘了，芩紫可还在他的手里……芩玲还在等着自己的姐姐回去，我不能让她有事。”
　　韩诺殇的手指收紧了一下，他知道如果这一次芩紫再出什么事的话，顾辞也许就这一辈子也走不出来了。
　　所以芩紫，顾辞是必须要去救的。
　　韩诺殇此时恨不得马上把靳梓荷拉出来给他两枪子。
　　可是顾辞说得对，他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这是他必须要直面的过去。
　　可是，韩诺殇宁愿那个去面对的人是自己，而不是顾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