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途》妖梦铃

76、审判（十四）

　　韩诺殇守了顾辞一夜，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趴在病床边睡过去的，一睁眼便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依旧还没有苏醒的顾辞，起身站到一边，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本来想让自己清醒一下……
　　余光似乎看见了顾辞的手指动了动，倒水动作顿时顿住，有些怔怔的抬头看过去。
　　顾辞只是张了张嘴，没有睁开眼睛，韩诺殇凑了过去，隐约听到了他嘴里的话：“……芩紫!”
　　韩诺殇猛的想起了昨天晚上在顾辞手机里的那段语音，难怪他会觉得熟悉。
　　那个女孩是顾辞那个孤儿院的一个孩子，之前韩诺殇和顾辞去哪里的时候，有和她说过话来着，是一个很外向开朗的女孩。
　　韩诺殇拿过顾辞的手机翻出了靳梓荷的号码，直接给她拨打了过去。
　　电话刚接通，韩诺殇还没来得及出声，靳梓荷的声音便急匆匆的传了过来：“小顾，你找到小紫了吗？”
　　“靳老师，是我--韩诺殇。”韩诺殇出声“顾辞他出车祸了，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靳梓荷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哭腔“小紫昨天突然就不见了，我在院里找了她很久，就是一直没有办法找到，就那样失踪了……后来在我自己的房间里找到了一封信。”
　　“信？什么信？”
　　“那信纸和一般的信纸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上面的字是打印出来的，信纸上面写着--这是他和小顾之间的事，让我别插手。”靳梓荷顿了顿，似乎擦了一下眼泪“他说如果不想小紫出事的话，就别通知任何人……”
　　韩诺殇皱了皱眉：“那封信现在还在你这里么？”
　　靳梓荷：“在、在的。”
　　韩诺殇：“等一下会有人过去给你做笔录，你跟他们说清楚。”
　　“好，我明白。”
　　韩诺殇给刑侦队里的人发了信息，让他们带人到孤儿院去一趟，再抬头，眼睛瞬间亮了亮。
　　顾辞已经睁开眼睛，向他这边看了过来，只是韩诺殇明显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太对。
　　“你怎么了？”
　　顾辞没有说话，幽幽的的将目光放到天花板上去，不知道是在思考些什么。
　　“顾辞，你别吓我……”韩诺殇把手放在他脸上蹭了蹭“回我句话好么？”
　　这样一声不吭的，惊得他心都要吊起来了……
　　良久过后，顾辞终于叹息了一声，说道：“我是不是……不应该接近他们的？”
　　韩诺殇愣了一下：“你在说什么？”
　　“爸爸妈妈死了，小晴死了，黄哲他妈妈也死了……”顾辞有些无力的闭上眼睛，嘴边却勾起了一抹冷笑“呆在我身边的人，几乎没有一个人是有好下场的。”
　　韩诺殇惊愕的看着他，心里沉了沉，脸色也冷了下来，等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韩队，其实你也一样，你不该离我这么近的。”
　　……果然……
　　韩诺殇脸色也沉了下来：“所以呢？你到底什么意思？”
　　顾辞：“趁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不可能。”韩诺殇猛的打断了他的话“顾辞，我告诉你了，我不可能会因为这个和你分开的。”
　　这次却是到了顾辞怔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他。
　　“已经第二次了。”韩诺殇闭了闭眼，坐在床边双手抱着自己的头“这已经是我第二次见到你满身鲜血倒在我面前，你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感觉吗？我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崩溃过……”
　　“韩队……”，顾辞睁开眼睛，现在该说什么？他也不知道。
　　“我知道你经受的痛苦太多，我知道你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可是你得明白，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韩队……”
　　“你让我离开？”韩诺殇笑了一声，猛的靠了过去，对上了他的视线“你想摆脱我，然后自己一个人拿命去赌是吗？”
　　顾辞心里微微颤动了一下，就这样默默的看着他，什么也说不出口来。
　　“顾辞，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人了？”韩诺殇叹息了一声，伸出手掌盖上了顾辞的双眼“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玩物吗？”
　　“我不是……”顾辞眼前的光线被阻挡，下意识要反驳。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你怕我会出事对不对！”韩诺殇的声音不由得带上了一丝苦涩“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也同样害怕见到你有事啊，顾辞!你也想想我的心情好不好。”
　　“……抱歉。”
　　“我才刚刚从你一身伤的阴影中走出来，今天你就要我离开你。”韩诺殇把手撤了下来，弯了弯眼看着他“你怎么能对我这么狠啊。”
　　“我……很抱歉，我以为……”顾辞倏的闭嘴，没有再说下去。
　　“以为什么？”韩诺殇双眼清明，就像猜到了他的心思了一样“以为我并没有那么在乎你，以为我在这段感情里可以随时脱身，以为你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对吗？”
　　顾辞垂下了眼睛，不可否认的，韩诺殇确实说出了他心里的想法，也是心底最深处的阴霾。
　　“或者你从一开始就觉得我们会在一起，只是因为我对你觉得愧疚。”韩诺殇顿了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顾辞，我喜欢你是真的，我很久没有认认真真的想去和别人谈一场恋爱了，如果你就这么抛下我的话，让我该怎么办。”
　　顾辞抬眼看向他，心里很是后悔刚才说出来的那些话。
　　现在如果身体允许的话，他肯定会拉起他的手，只可惜自己的手现在还没有能力抬起来，只能干巴巴的重复一句：“对不起！”
　　“芩紫的事你先别担心了。”韩诺殇叹息了一声“你不是自己一个人，你有我也有刑侦队里的大家，我们都会帮你的。”
　　“嗯！”
　　“别再这样吓我了，我的心里承受能力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强的，尽量别再让自己受伤了好不好。”
　　“好！”
　　顾辞的眼里隐隐带着一丝笑意--好，都听你的。
　　“过两天就是你的生日了。”韩诺殇轻轻的蹭了一下他的眼角“本来还打算给你办生日会的，只可惜现在好像不行了。”
　　顾辞：“没事，我以前也没有过过生日，都一样。”
　　“不一样的。”韩诺殇说“以前你是自己一个人，以后有我呢，以后每年生日我都陪你过。”
　　“嗯!”
　　楚寒和宋芷月带人来到了那家孤儿院，靳梓荷就在外面等待着他们，见到两人赶紧迎了上来。
　　“两位是韩队长的同事吗？”
　　楚寒两人点了点头。
　　靳梓荷立刻露出了笑容，将手里那封信递给两人：“这就是我昨天收到的那封信，你们看看。”
　　楚寒将信收进了证物袋里，收了起来。
　　“小紫是昨天下午的时候不见的，孤儿院里的孩子太多了，我们都没怎么注意到……”靳梓荷有些懊恼的掐了自己一下“要是我能早点发现的话，会不会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楚寒说道：“早点发现她失踪，她也还是没有办法回来，都是一样的结果；除非你可以让她一开始就别失踪……”
　　他的本意是想安慰她一下，不过楚寒对安慰人这个词似乎有些误解，这话说出来好像起了反作用，靳梓荷似乎更加的懊恼了。
　　宋芷月忙伸捂上了他的嘴巴，对靳梓荷笑了笑：“你别介意，他不是这个意思的。”
　　“没事，这本来就是我的失职!”靳梓荷连忙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介意，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小顾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提到顾辞，宋芷月的情绪也低落下来，松开了捂着楚寒的手。
　　“情况不太好。”楚寒说“队长一直在医院看着他。”
　　“那他可要快点好起来啊!”靳梓荷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小顾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总有那么多人不想让他好过呢!”
　　两人听了她的话之后，情绪再一度情绪低落，三人就这样沉默着往监控室的方向走去。
　　保安将昨天的监控给调了出来，通过监控几人看到了芩紫失踪的全过程。
　　中午十二点左右，芩紫本来正在和自己的小伙伴在玩游戏的，但是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停下了打闹的表情。
　　她站了起来，跟自己的小伙伴说了些什么，而后转身向草坪那边走过去，一个拐弯消失在监控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楚寒皱眉，将监控给拷了下来，存到平板电脑里。
　　宋芷月则是指着监控里芩紫的几个玩伴：“我们想见一见这几个孩子，跟他们聊一下。”
　　靳梓荷点了点头：“好的，我马上把他们找过来。”
　　几个孩子被安排到了一间小房间里，见到楚寒两人有些怕生，但是似乎又对他们很感兴趣。
　　“小朋友们，你们好呀!”宋芷月朝这群孩子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看着很是温柔。
　　也许是被她的温柔给感染到了，几个孩子也笑了起来，纷纷向她围拢了过来。
　　宋芷月：“哥哥姐姐有些事想要问你们，你们乖乖回答我们好不好。”
　　其中一个小孩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是关于小紫的事情吗？”
　　宋芷月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是怎么知道的？”
　　“院里的人都说小紫失踪了，我们也很久没有见过她了，以前都没有过这样的事情的，所以就猜你们是来找她的。”
　　“真聪明。”宋芷月揉了揉他的脑袋“小紫现在有可能落到坏人的手里了，我们都很想救她出来，所以需要你们的帮忙，你们愿意帮忙吗？”
　　“当然是愿意的。”几个孩子重重的点了点头“小紫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也希望她可以好好的。”
　　楚寒此时也蹲了下来，看着几个孩子，直接切入正题：“那好，那你们还记得昨天中午和小紫一起玩的时候，她突然走了的事么？”
　　几个小孩点了点头。
　　“她走之前对你们说了什么？”宋芷月还记得，监控里的芩紫走进草坪前还对几个小孩说过话来着。
　　“她说……要去帮忙。”
　　“帮忙？”宋芷月和楚寒对视了一眼，忙问道“帮什么忙？”
　　“小紫她人很热情的，在孤儿院里经常会帮老师们做些什么工作，说是减轻一下他们的负担。”小孩皱了皱眉，似是在回忆些什么“昨天，她好像说是到草坪那边帮忙收拾一下杂草来着。”
　　收拾杂草？可是芩紫走到草坪边上的时候并没有走进去，而是直接拐弯离开了。
　　“我们知道了!谢谢你们的配合。”宋芷月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糖果“这是给你们的奖励，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把小紫给救出来的。”
　　几个小孩接过糖果，笑着手拉着手走了出去，谁也没有注意到落到最后的那个小女孩，回头看了宋芷月和楚寒几下，眼里有些晦涩难明。
　　宋芷月自己的储备粮全部发给孩子们了，眼巴巴的看向楚寒。
　　楚寒朝她摊了摊手，很是无奈的说道：“你是知道的，我从来不带零食出门。”
　　“哼!”宋芷月撇了撇嘴，转身坐到一边的椅子上“他们说的这些……你怎么看？”
　　楚寒：“如果那些孩子说的都是真的，这孤儿院里的人员就很可疑了。”
　　“孩子们说她是去帮忙收拾草坪的，这样的话在那个时候在那里拐弯就很不正常了，而且还拐进了监控的死角里。”宋芷月回想了一下芩紫失踪前的那段监控“感觉像是有人在操作似的。”
　　楚寒：“会不会是有人在那边叫她。”
　　宋芷月抬起头看了楚寒一眼，把平板电脑拿出来再一次点开监控。
　　“你看!”宋芷把监控暂停，指了指里面的这个画面“芩紫这个时候原本已经准备抬脚走进草坪的了，但是头却偏转到另一边。”
　　楚寒凑过来看了一眼：“她应该是听到了什么，然后转过头看了过去，很有可能那个时候有一个人站在那边喊她。”
　　那个人就在那里看着她，把她叫了过去，而小芩紫没有什么防备之心，真的就走了过去……
　　宋芷月：“能够让她就这样直接走过去的话，想必应该是一个她比较熟悉的人。”
　　“很有可能就是孤儿院里的人，职工的可能性最大。”楚寒皱了皱眉，说道“先找一份孤儿院的人员资料，然后回局里再说吧。”
　　毕竟他们到底不是专业的，分析人的心理状态还是让樱红雪来做比较好，他们并没有那个能耐。
　　两人拜托靳梓荷拿来了一份孤儿院职工的资料，拿了资料就上车准备离去。
　　宋芷月坐在副驾驶上，脚上摊着那些资料，余光看到了一个小女孩趴在孤儿院的门边看着他们，是刚才他们问话的那些孩子的其中一个，也是走在众人最后面的那个女孩。
　　楚寒踩下油门离去，宋芷月来不及说什么，只好在最后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小女孩看着两人的车渐渐远去，情绪显得有些低落。
　　“小玲，你怎么了？”靳梓荷走了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发。
　　芩玲抬起头来看了看靳梓荷，抿了抿嘴，说道：“老师，姐姐她会有事吗？”
　　芩玲是芩紫的妹妹，只是她和芩紫的性格完全相反，芩玲特别的内向，向来不爱和别人说话。
　　靳梓荷：“放心吧!她一定会没事的。”
　　“嗯!”芩玲点了点头，抓了抓自己的双手，转身离去。
　　车上，宋芷月一翻开资料就看见了顾辞的名字，只是没有照片。
　　“副队他竟然是这座孤儿院的院长。”宋芷月张了张嘴“真的不是重名了吗？”
　　接着又把那份资料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确定是顾辞的身份资料，心里对顾辞的认知又刷新了一遍。
　　“队长的意思是--副队是因为那个女孩才会到城南那边去的。”楚寒皱了皱眉“还记不记得海洋博物馆，我们在监控室里找到的那两枚指纹。”
　　“你是说……”
　　“副队来孤儿院去看望那些孩子的时候肯定是不会注意留不留指纹这些事的。”楚寒顿了顿“芩紫是在孤儿院失踪的，副队的指纹也很有可能是在这里取得的。”
　　“但是那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楚寒摇了摇头：“还有那个手机号码，他是从哪里得来的？和已经入狱的祁钊又有什么关系。”
　　宋芷月沉思片刻：“祁钊，我没记错的话，还得再两个月他才能上法庭吧!”
　　“嗯，反正他肯定是逃不掉死刑的了。”
　　“你说……我们能不能从祁钊嘴里再问出一些什么来？”
　　楚寒摇了摇头：“他嘴太严了，怎么也不愿意说出那个背后在帮他的人，我们连番审问了很多次都没有用。”
　　宋芷月皱眉，又翻起了手里的那沓资料，只希望这里还能有什么线索让众人找出来。
　　两人回到市局的时候与站在市局门口的刘磊打了一个照面。
　　楚寒：“刘先生，你怎么过来了？”
　　刘磊回以一笑：“我自然是过来配合调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