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途》妖梦铃

59、恶意（十八）

　　黄哲收到消息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市局，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便向正在查监控的林辰逸奔去，并把自己的电脑塞到他的手里。
　　黄哲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这是小辞身上的定位追踪和窃听程序，但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出现了问题，你能不能修复一下!”
　　“好的，等一下。”
　　黄哲的到来给众人带来了新的希望，在没有任何头绪的情况下，众人只能将希望都依托到林辰逸身上，依托在那台电脑身上……
　　“定位系统已经被破坏了，只有窃听系统还能使用!”林辰逸语速飞快，并且将电脑联接上大屏幕，窃听程序开始启动。
　　另一边，祁钊再一次向顾辞走了过来，带着一身的血腥气味。
　　“怎么样，现在你想起来了吗？”
　　“滚开！”顾辞没有抬头，也没有看向他，只是语气终于染上了几分情绪，是怒意“我早就说过了，不认识你。”
　　祁钊身上那股腥甜味顺着空气钻进了顾辞的鼻口间，那是死亡的气息。
　　“你这是在怪我吗？怪我杀了他们？”祁钊又一次坐回原来的位置，双眼对上顾辞微微失焦的眼睛“你不应该怪我的，他们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明明是因为你，你明知道的。”
　　顾辞的瞳孔明显的皱缩了一下，他半嗑上眼，没有让祁钊注意到。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个疯子找到自己的弱点!这是顾辞唯一的想法。
　　“这里是我们第一次认识的地方哦！那个时候你才十岁，就那么高。”祁钊伸手比划了一下，脸上还带着怀念的笑容“是你说要和我做朋友的，是你说要捡朋友回家的，你怎么能忘了我呢？”
　　“呵……”顾辞笑了，是的众人听见他笑了“那我可真是倒霉，怎么会捡到你这么个神精病呢。”
　　祁钊猛的皱眉，脸上染上了一下怒意，但是也在极力的压制自己的怒火，不过顾辞似乎挺满意他的反应，继续说道。
　　“只有弱者才会对弱小出手，有本事你冲我来啊!杀了我啊!对小孩动手有什么意思--废物。”
　　顾辞在这边说得那是轻松无心理障碍，而刑侦队的众人却是在那头听得心惊胆跳，都被顾辞这样不要命的放话给吓到了，生怕祁钊一个不小心就对他动手。
　　特别是韩诺殇，原本只是只是想把自己打一顿，他在自责没有看好顾辞，可是现在他非常想将顾辞这个混蛋给打一顿，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嘴那些欠呢!
　　顾辞的手腕早已被手拷勒得血肉模糊，血液顺着他的手指滴落在地上。
　　祁钊稍稍偏头就可以看到满地的鲜血，虽然还没有他身上沾着的血迹多。。
　　“不疼吗？”祁钊有些心疼的伸手过去，想要拉过他的手腕看一眼，目光却被他手腕上那快表吸引“这是什么？”
　　祁钊脸上神情猛的一变，眯了眯眼看向顾辞。
　　这就被发现了，果然最近运气不怎么样。--顾辞想
　　祁钊将那块表从顾辞手上褪了下来，递到眼睛前瞧了瞧，脸色更是越来越难看了。
　　“该死的。”
　　他猛的拿手表完地上一砸……
　　刑侦队这边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众人心中皆是一个“咯噔”，心脏再一次被揪了起来。
　　韩诺殇松了松自己僵硬的手指，看向黄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你们知道那是在哪里吗？”
　　两人只是摇了摇头，顾辞是十岁那年才交由黄凯照顾的，他十岁之前虽说和黄家人的感情也还好，但是也不会熟到清楚日常生活的地步。
　　祁钊明显是在那之前认识的，黄凯两人自然也不会知道。
　　一定会有转机的，一定会有办法的，韩诺殇在心里默念。
　　第一次见面……
　　捡朋友……
　　韩诺殇脑海里突然闪过一段曾经被封存了的记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韩诺殇现在才堪堪想得起来。
　　那年韩诺殇才十五岁，和父母一起出去旅行，地点就在芫城边郊的海滩边上。
　　说是一家人旅行，实际上他爸爸妈妈两个人过二人世界去了，只把他晾在那里不管不问，让他自己玩去。
　　韩诺殇百般无聊赖的漫步在沙滩上，也不知道该做什么的好。
　　“你好呀！”
　　一个长相精致小男孩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看着年纪应该只是七、八岁左右，大大的眼睛闪亮亮的，好似夜里的月亮，是怎个天空最明净而耀眼的宝石。
　　男孩甜甜的软绵绵的声音一下子就抓住了韩诺殇的心，他半蹲了下去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发。
　　“你好呀！小弟弟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你这是迷路了吗？”
　　“没有。”男孩使劲的摇了摇头“我家离这里不远，我是过来捡朋友的。”
　　其实并不是，男孩后来告诉韩诺殇，他妹妹生病了，爸爸妈妈带着妹妹出去看病，他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无聊，这才跑出的。
　　韩诺殇当时就觉得这个小男孩很有意思，所以问了他的名字。
　　“顾辞，我叫顾辞。”
　　韩诺殇说：“顾辞……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那我就叫你阿辞吧，好不好？”
　　“好。”
　　原来他们早已经认识了，之前顾辞问过他的那一句“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是不是说明他早就认出自己来了。
　　韩诺殇心惊，顾辞竟然记了自己这么久，而他却是直接把这件事给忘了，一股浓重的负罪感从心底冒了出来。
　　“我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韩诺殇拿起了自己的外套，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芫城边郊临海附近，也是顾家老宅附近。”
　　而另一边，祁钊正面目可憎的砸着那块手表，直至那手表完全粉碎……
　　“为什么要这样，你是我的!”祁钊终于放开了手表的残骸，抓上顾辞的肩膀，狠声道“你是我的，谁也别想将你抢走。”
　　顾辞目光幽幽的看着他，眼里满是不屑之意，却也不置一词。
　　“我现在就带你走，不会让他们找到你的……”
　　祁钊伸手过去想将顾辞拉起来，只是手还没触碰到他的皮肤，顾辞突然一个发力拳头猛的往他脸上招呼过去，正好砸在了祁钊的鼻梁上。
　　祁钊踉跄了好几步，摔倒在地上，鼻子上的剧痛瞬间向他袭来，祁钊惊讶的看着他。
　　顾辞咬牙靠着身后那根柱子站了起来，那手拷还挂在他的左手上，右手早已脱离了苦海，一根铁丝从他手中滑落，摔到地上。
　　所以说他的运气也还没有衰得那么的彻底，就在刚才祁钊拿走他手表的时候，他就在地板上摸到了一根铁丝，撬锁的技能再一次派上了用场。
　　瞬间的惊讶过后，祁钊却是低笑了起来，似是嘲笑又带上了一丝骄傲之意。
　　“你以为你现在的状态，能够逃得了么？”
　　顾辞也勾起了嘴角，即便身上没多少力气，也仍然站得笔直，像高高在上的王者一般，睥睨着跌坐在地上的祁钊，脸上勾起一抹冷笑。
　　“不试试怎么知道？”
　　两人的目光就在刹那间相遇，如同水与火相撞在一起，既激烈又不分伯仲。
　　祁钊擦了擦自己脸色的血迹：“你明知道，我不想伤了你的，也舍不得见到你受伤的。”
　　顾辞：“你也知道，我乐意见到你受伤，你死了对我来说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你……”祁钊瞪大眼睛，狠狠的刮向顾辞“我始终会带你走的，不管是以什么样的方式。”
　　“哦～是嘛？”顾辞擦一下自己手上的血迹“那你可就得注意了，除非我死了，你得到的是我的尸体，否则--你什么也别想带走。”
　　顾辞的目光开始变得危险，身上的无力感好像也轻了一些，他像是看到了猎物的猛兽，极其嗜血兴奋，藏在身体里的恶魔也开始苏醒。
　　“就算是尸体，我也要将你带走，我不愿意伤你，但这都是你逼我的！”
　　祁钊自然也不甘示弱，从地上爬了起来……
　　“队长，这里四周都是沙滩，藏人的地方应该只有后面的仓库。”楚寒向韩诺殇跑了过来。
　　刑侦队的众人已经来到了海滩这边，将这周围搜了一遍，却是没有什么有用的发现。
　　韩诺殇皱了皱眉：“到那边的仓库去找，必须要……”
　　他突然停了下来，楚寒疑惑的看向他。
　　只见韩诺殇往前走了几步，从地上捡起一枚挂着链子的指环，指环内侧“紫陌”两个字清晰展现在人前。
　　韩诺殇捏紧了那枚指环：“赶紧找，他们肯定就在这附近。”
　　“是。”
　　韩诺殇闭了闭眼睛，将那指环戴到自己的脖子上--再撑一会，顾辞再撑一会，我会把你找回来的。
　　顾辞靠着墙半跪在地上，血液顺着额头流下来，朦胧了双眼，只是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伸手抹下了蒙住眼睛血液，这样的他看着更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可不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么！顾辞勾了勾嘴角，就是不知道今天之后会不会又要回地狱去了，而且还是再也回不来了的那种。
　　祁钊的情况比他好不到哪去，他趴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胸口，顾辞估摸着他至少断了两根肋骨。
　　祁钊慢慢的从地上坐了起来，顾辞则是直接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若是单论武力值的话，祁钊根本就不够看的，但是顾辞身上的麻醉效果还没过去，各方面的犯应能力都迟钝了一些，不然也不会让祁钊伤到。
　　“顾辞，你可真够狠的。”
　　顾辞脸上始终蓄着一抹笑意，像是在看一件即将失去功用的废品，缓步向祁钊走了过去。
　　“别动！”
　　黑漆漆的枪口正指着他，似乎随时随地会从里面蹦出一颗子弹来，取人性命。
　　祁钊拿着枪的手微微有一些颤抖，却是没有失去开枪的能力。
　　顾辞微微一顿，笑容更甚：“没想到啊！我从局里领来的枪和手拷竟然都变成了别人用来对付我的武器。”
　　祁钊确实是很疯狂的一个人，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顾辞比他要更疯、更狠且不怕死。
　　他不给祁钊反应，径直向他冲了过去。
　　子弹穿入肩膀，鲜血瞬间涌出，白色的衬衫早已被血染得失去了原来的色彩，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一把拎起祁钊，甩了出去。
　　而此时正在外围搜寻的众人，也都听到了这一声枪响，微微一愣过后，立刻向声源处寻去。
　　“咳咳……”祁钊再一次被拍到地上，吐了几口血。
　　他抬起头看向顾辞的方向，看着那个他疯魔似的爱着的人。
　　“哈哈哈……”祁钊疯狂的笑了起来“原来你是想和我同归于尽吗？哈哈哈……你这又是何必呢？我就真的这么入不了你的眼吗？拼了命的想要将我至于死地。”
　　“是啊!”顾辞微微有些站不稳，但是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冷静而无情“你说说，一块垃圾怎么可能会入了我的眼呢!”
　　祁钊似乎已经不会再被他激怒，只是低笑了起来：“那好，那就一起死吧！顾辞，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顾辞见他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也没有阻止，一是他本来就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可以乘胜追击，二是他也想看看祁钊到底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顾辞，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
　　祁钊最后的挣扎的希望也终是被瓦解，顾辞将他甩了出去，离自己好几米远。
　　祁钊彻底趴倒在地上，没有再爬起来的力气，而顾辞其实也没差，甚至比他要严重得更多。
　　顾辞终还是踉跄了几步，倒在地上。
　　结束了!顾辞缓缓的将双眼闭上，如果没有人发现他们的话，他和祁钊都会死在这里。
　　顾辞再一次听到了流水的声音--对了，那不是流水声，而是血液流出身体的声音……
　　仓库的大门终于被推开，白光照耀进了仓库里，照到了顾辞的身上。
　　“顾辞……”
　　坠入黑暗前，顾辞似乎听到了他想要的那个声音，却是没有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眼那个他放在心里的人。
　　韩诺殇带人推开门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所逸人都遭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仓库内有五个人，三个孩子已经身首分离，顾辞躺在离门口比较近的地上，一身血污，不醒人事，而罪魁祸首则是趴在离顾辞较远的里面，正目光幽幽的盯着他们。
　　“顾辞……”韩诺殇眼前一黑跪到顾辞身边，想要将他扶起来，却没有敢下手的地方“你醒醒，顾辞……快醒醒……”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怕过什么，也曾经多次在鬼门关走过，但是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害怕，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弱小无力。
　　“哈哈哈……”祁钊见韩诺殇濒临崩溃，直接狂笑了起来“没用的了，哈哈哈……他会和我一起下地狱的，我早说过了--他是我的。”
　　韩诺殇瞬间暴起，想将祁钊揪起来再打一顿，一旁的楚寒赶紧拉住他。
　　“队长，先吧副队送到医院再说，救人要……”
　　楚寒突然止住了要说的话，也松开了手，他看到了韩诺的脸，是眼泪。
　　韩诺殇哭了，他们合作了这么多年，生死线上徘徊过那么多次，他都没有见过韩诺殇红过眼，可是这一次……
　　韩诺殇没有时间去注意楚寒在想些什么，他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将顾辞扶了起来，楚寒说得对，得先去医院……
　　手术室外，刑侦队的众人全守在外面，黄哲、黄凯和秦局也都在，一个个神色凝重，等待着结果。
　　樱红雪看了一眼一脸沉寂的韩诺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太担心，副队那么坚强，他会没事的。”
　　韩诺殇只是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维持这个姿势坐在这里，眼里有的只是迷茫和无措--万一顾辞这一次没能撑过来了，该怎么办？
　　韩诺殇一想到这个就觉得浑身发冷，根本就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冷静。
　　一个小时后，护士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看了众人一眼。
　　“谁是病人的家属？”
　　黄凯：“他已经没有家人了，我们都算是他的家人。”
　　护士点了点头：“病人现在状态不大好，不仅是高浓度的麻醉剂，还有失血过多、脑震荡、骨折加上中了一枪，而病人本身的求生意志也不强，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做好心理准备？这话落到众人头上宛如一道惊雷，将众人砸了个措手不及。
　　“拜托了，拜托救救他好不好!”宋芷月哭了“他是我们副队，他人很好的……”
　　护士：“我们会尽力的。”
　　“我不该让他回来，我就不该让他回来的！”黄凯后退了好几步，脸上满是愧疚和悲伤。
　　黄哲赶紧扶住他。
　　韩诺殇还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似是一座石雕。
　　求生意志不强，韩诺殇是手指甲几乎就要掐进自己的肉里，这个混账，打算就这样抛下所有人，自己一个人一走了之是不是。
　　看着手术室还亮着的灯光，韩诺殇想：只要你没事，只要你好好的活着，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想我做什么都行，可以吗？你能不能不要抛弃我。
　　黄哲心里也非常的不是滋味，他到现在都还不敢通知赵芸雪这件事，他怕赵芸雪知道了会情绪过激，怕她会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这个臭小子，等他没事了之后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他一顿，小时候做过的那些事就已经够让人揪心的了，现在又整出这样的事，是存心不想让人好好生活了是吧。黄哲的眼眶湿润了起来，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顾辞，别任性了，你哥哥嫂嫂的孩子还等着叫你叔叔呢!难道就非得这么狠心，让你的小侄儿只能去墓地里见你吗？知枫和步晓都还没有长大，你就不管他们了吗？--黄哲。
　　四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熄灭，医生走了出来，众人唰的一声全部站了起来，盯着医生，既害怕也期盼的等着他接下来会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