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途》妖梦铃

36、原罪（十七）

　　只可惜，她完全没能从韩诺殇脸上看出一点点说谎的迹象，此时她才慌张了起来。
　　“方倩在哪？我要见她。”
　　“她现在已经认罪了，你们见不见有什么区别吗？”韩诺殇的声音冰凉，说得极其认真，演技真是到达了一定的境界了。
　　“你们警察就可以这样随便冤枉人了吗？我们信任你们，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为了结案，随便找一个人来顶罪吗？你们怎么能这样做？”王晓西露出了狰狞的表情，刚才的淡定完全没了踪影，这才是她真正的感情。
　　“王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樱红雪朝她露出一个得体而震人心魄的笑容“不是我们找上方小姐的，是她自己过来找我们自首的。”
　　王晓西怔了许久，也不知道是和谁在耗时间，良久之后……她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拂去刚才狰狞的表情，又恢复了一向的淡定之情。
　　“不是她做的，她不是凶手，让我见她一面，我什么都告诉你们。”似是失去了挣扎的力气，王晓西失神的看着众人。
　　顾辞与韩诺殇对视一眼--看来是成了！
　　另一边方倩还在坐立不安，虽然顾辞说的那些话让她畏惧，但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死不承认的话，咬定是自己杀了王阳东的话，众人也拿她没办法。
　　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诫着自己--没事的，一切都按着她计划进行着!
　　直到审讯室的门被打开，王晓西站在门口看着她……
　　方倩倏然的站了起来，震惊的看着她“你来做什么，你是来报仇的？是我杀了你哥，你现在很恨我吧。”
　　王晓西站在门口，什么也没说，只是眼里充满了悲怜，看得方倩心惊，一点一点的凉了下去。
　　不该这样的，不能这样，方倩还想说什么挽救一下，只是她才刚张嘴，王晓西却先她一步，将她所有的后路都堵住。
　　“算了吧。”王晓西终究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珊珊落下“方倩，算了吧，我累了!”
　　“晓西……”方倩跌坐回椅子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一刻，她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到最后也还是没能护住她。
　　宋芷月从外面搬多一张椅子回来，就放在方倩隔壁，让王晓西在方倩旁边坐下。
　　众人退了出去，留下宋芷月和樱红雪两人负责审讯，其余的人全部转移到监控室里。
　　樱红雪：“王小姐，先说说你的故事吧，我们愿意倾听。”
　　王晓西抬起头，接过樱红雪递给来的纸巾，擦拭了一下眼泪。
　　“谢谢……”王晓西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一声不吭的方倩，终究还是叹息了一声“赵一，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樱红雪注意到王晓西在说赵一的时候，一旁的方倩突然变得紧绷起来，只是断促的纠结过后，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压抑着自己放松下来。
　　“他是我的初恋，是我最爱的人，也曾经是我希望能够共渡一生的人，警官你能那种希望一生一世感觉吗？”
　　樱红雪点了点头，林辰逸于她，也是最爱的人想要共渡一生的人。
　　“三年前，我把他带回家，见了王阳东，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打算结婚了。”说到这，王晓西的眼泪再次忍不住落了下来“可是就在那次见面的一个月后，他因为打架斗殴而入狱，他是因为我才打人的，那些人说了我的坏话，他要进去管教三个月！”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众人也都有所了解，只是王阳东难道不知道那是王晓西的男朋友么？他真的能够狠心到这种地步？
　　王晓西似乎看出了众人的疑问，嗤笑了一声。
　　“你觉得他会在乎亲情这玩意么？根本不可能……”
　　“王阳东，他就不是一个人，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利用的，他眼里除了钱什么也装不下。”
　　“就连和赵一打架斗殴的那几个人都是王阳东安排的，他做的这些只是觉得赵一配不上王氏，他不希望我们在一起……”
　　王晓西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一边的方倩小心翼翼的将手搭到她的肩膀上。
　　“晓西……”
　　没等方倩开声安慰，王晓西就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这些痛苦她早已经习惯，现在也能够控制好自己。
　　王晓西：“他出狱那天是我去接他的，但是我没有接到人，赵一就那样失去了踪影，我报警了，可是最后警察也没能帮我找到他。”
　　“你……”宋芷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也许她也并不需要安慰。
　　“我也找过王阳东帮忙，可是他却说赵一那么个有案底的人，配不上我，他说赵一肯定是自己躲起来了……那个时候的我还是很单纯的，对于王阳东的那些话也没有多想，只是想着自己去查也没问题，我很自信的以为自己总有一天能找到他的，可是到最后，我连他的尸体的没有找到，是王阳东……是我毁了我的一切。”
　　樱红雪：“你是怎么发现王阳东做的事的？”
　　王晓西：“我不知道。”
　　宋芷月：“不知道？”
　　樱红雪：“？？？”
　　“我收到了一个文件，不知道是谁发给我的，我看完了之后那个文件就消失了，里面是王阳东和那些人谈交易的视频，还有赵一……赵一被他们杀害了的视频……”
　　樱红雪很快就抓住了重点“视频，你是在哪里看的？”
　　“手机，在我的手机上，我也不知道是谁发给我的。”
　　监控后，听到王晓西所说的话，韩诺殇看了一眼林辰逸。
　　“收到，老大!我马上拿王晓西的手机去检查。”林辰逸抱着电脑跑出去。
　　回到审讯室里，王晓西的故事还没有说完。
　　“我去问王阳东了，即便是有视频为证，我也还是希望那是假的，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哥啊，我想要相信他的。”似乎是麻木了，王晓西这一次没有再哭起来“可是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樱红雪：“他承认那些事了，对么？”
　　王晓西有些诧异的看向樱红雪，这证明她说对了。
　　“我想他不只是承认了，还非常骄傲，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做错，同时还劝你看远些……”
　　“不就是一个赵一么，你就不能把目光放远一些。”王阳东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心高气傲的瞪了王晓西一眼“你是王氏的大小姐，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非得吊死在一个穷小子身上，有意思么？”
　　“哥，他是我最爱的人，你怎么可以……”王晓西掩着嘴后退了好几步，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亲哥竟然能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来。
　　“呸!爱？爱能当饭吃吗？爱能挣钱吗？”王阳东翻了一个白眼，摊坐在沙发上“反正赵一是不可能会回来了，你还是赶紧死心，把心思收回来吧，听说刘氏的少东家回来了，正好到时候你跟我去认识一下。”
　　“王阳东，我的感情在你眼里就真的这么一文不值吗？”
　　“王晓西你听好了，你现在吃的住的，都是我提供给你的，没有我你根本什么都不是，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就是这样自私自利的一个人，他凭什么当我哥，我不想的，可是我还是动手了……那天晚上，我偷偷回别墅了，还给他带了一杯加了东西的水，我说要和他道歉，他信了，毫无防备的喝了下去。”
　　王晓西眼睁睁的看着他倒在自己面前，领带绕在他脖子上握在自己手里一点点收紧，直到他彻底没了气息……王晓西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意，都结束了!终于没有人能够控制她了。
　　“晓西……”
　　偏偏这个时候方倩却闯了进来，她看见了王晓西的杀人过程，自己的丈夫就这样死在她面前。
　　王晓西以为方倩会报警会喊人过来，会害怕她，不过她不在乎，反正想杀的人已经杀了，赵一也死了，她并不想伤害无辜的人，再说方倩也一直对她挺好的。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方倩只是震惊的后退了好几步，缓过来后的她并没有叫来任何人，还帮她一起处理了王阳东的尸体。
　　到最后的时候掩护她离开，没有向警方透露她的行踪，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樱红雪听了全程，点了点头“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王阳东的尸体？”
　　“其实我本来是没有胆量杀他的，但是有一个人找上了我，他说自己和我有同样的遭遇，之前新闻上说发现的两具尸体就是他做的，是他教我怎么杀了王阳东的。”杀人这件事她并不后悔，不管怎么说，她也都帮赵一报仇了“就是解剖王阳东尸体的工具，也是他带给我。”
　　樱红雪与宋芷月对视了一眼，赶紧出声问道：“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你还能想起来么？”
　　“我不知道，他找我的时候是带着太阳帽和口罩的，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脸。”
　　虽然已经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两人还是忍不住要失望。
　　樱红雪：“最后一个问题，你解剖王阳东用的工具现在在哪？”
　　领带可以烧，杯子可以洗，可是染血的刀却没有那么容易处理掉。
　　“我当时还是会害怕的，没来得及处理那把刀，它现在就在我住的酒店衣柜的夹层里。”
　　楚寒听到了之后，立刻带人去王晓西下榻的那家酒店进行搜寻。
　　也许是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王晓西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也放下了自己的架子，至于结果会怎么样，那就听天由命吧!
　　“那么现在，该你了方小姐。”樱红雪转过头看向方倩“作伪证，妨碍公务，你又是因为什么呢？”
　　樱红雪问的这个也是王晓西想知道的，她知道方倩一直对她很好，好到愿意包庇她犯罪的事实，甚至心甘情愿的为自己顶罪，但是自己却找不到她这样做的原因。
　　见王晓西看向自己，方倩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踌躇片刻才呼了一口气。
　　“我原本说是因为钱才嫁给王阳东，这个是真的没说谎，我那段时间确实很缺钱，但是除了钱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我从来都没有和别人说过……”方倩缓缓的抬头，对上王晓西的目光。
　　这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的面对她，只有这一次，她没有再退缩。
　　“我嫁给王阳东，也是想离你更近一点。”
　　王晓西倏的愣在原地，她设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可能是姐妹情深，又或许她曾经帮过方倩什么……可是真正的原因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作出的那些设想，都显得那么的幼稚。
　　“你什么时候……”
　　“我也不记得了……”方倩苦笑，她和王晓西很早就认识了，至于她们相识的原因，两人都已经忘记“我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所以我也没有强求你什么，我只是想离你更近一些……”
　　犹如一道惊雷落下，方倩这些年来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眼神，还有对她极至的了解，那些藏在她心底的疑惑，现在都有了解释。
　　“对不起，我……”现在该说什么？王晓西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是她害了赵一又连累了方倩。
　　“晓西，你没有错。”方倩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己自愿的，与你无关。”
　　王晓西并没有因为她的安慰而平静下来，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再一次决堤。
　　她转身搂住了方倩，或许方倩早已在她心里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但是她对赵一的执念使得自己无法面对这份情意，所以理所当然的欺骗着自己，以为自己不在乎。
　　但是当她们将这张纸戳破的时候，彼此都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了，未来的路会很难走，她们也不知道还能走多久。
　　樱红雪：“我想你们肯定想自己聊一下，我们先出去。”
　　说罢便拉起宋芷月，走了出去。
　　“她们这样会判多久？”宋芷月回头看了一眼里面的两个女孩，她们明明都还这么年轻，总会让人觉得于心不忍。
　　樱红雪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方倩其实还好，她并没有做太过分的事，最多就一年半的牢改，可是王晓西是故意杀人罪……”
　　“她也是被人唆使的……”宋芷月皱眉，下意识的为她申辩“而且王阳东做了这么多坏事……”
　　“可是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杀人了！”
　　王阳东是该死，但是他不该死于王晓西手上，她们是警察，这些规矩也都能明白，但是心里还是会不舒服。
　　楚寒也带着王晓西的作案工具回来，是一把质量上承的手术刀，只是刀身偏黑，与一般白皙干净的手术刀大相径庭。
　　经过鉴定，上面确实留存着王阳东的DNA和王晓西的指纹，已经可以定王晓西的罪了，只是众人都没有因为抓到凶手而高兴。
　　韩诺殇让林辰逸将陈宇被害那天章岳出入龙昌大厦附近的监控调了出来。
　　他们之前在查监控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神秘人，那个和章岳擦肩而过的人。
　　他们拿这张照片去给王晓西辩认，确认找她并提供作案工具给她的那个人就是照片上的那个人。
　　“不行啊，我可以把那个文件挖出来，但是找不到出处。”林辰逸有些无奈的挠挠头发“对方是使用了国外的基站发送过来的信息，根本就无处可寻。”
　　他努力了很久，却只能从王晓西的手机里挖出定罪王晓东的视频，其他一概不知。
　　顾辞：“你们觉得发视频的人和找王晓西的人是同一个人吗？”
　　韩诺殇：“应该不是，不说行事风格不一样，那个人找上王晓西的时候也可以让她看视频，没必要多此一举。”
　　“确实！”樱红雪正在做犯罪侧写，但是现在手上的资料不多，还不敢妄下定论“我想那个发视频的人是为了加深王晓西心中的恨意，而神秘人的出现则是导火线。”
　　林辰逸：“你们说，王晓西对他哥下手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
　　他好像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因为整个刑侦队的人都安静下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王晓西她心里其实也不好受的吧！
　　不管怎么说王阳东都是她的哥哥，也许在杀了他之后，王晓西也有后悔过，可是回不去了。
　　一切已然成为定局，她只能这样硬撑着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