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途》妖梦铃

19、仪式（十八）

　　第二天，天才微亮。
　　市局众人各自接领任务出发，按照那份名单里的人物进行逮捕行动，这些人上至成功企业家、芫城的名人名星，下至工厂、工地里的农民工人。
　　这群人中有的上一刻还光鲜靓丽，下一刻却成了阶下囚。有的自己家庭不幸，也看不得别人家庭幸福。
　　直到警方上门的那一刻，他们之中还有人在宣传自己慈善事业，包装着自己的虚假善心。
　　至此，轰动一时的芫城红尸案，就此落幕。
　　“结案了!”
　　邢侦队历时近一个月的案子，总算是破了，大家都雀跃了起来。
　　“老大，今晚是不是要请客啊？”林辰逸这一个月里，手都快交待在电脑键盘上，这下子终于可以休息了，整个人都活泼了起来。
　　“请请请，地点你们选，也当是补给你们副队的接风宴。”韩诺殇挥手，向众队员展示着自己的大方与不区小节“还有，我们接下来会有两个星期都假，大家都好好的休息一阵，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两个星期后收拾好自己，回来上班知道了吗？”
　　“知道了。”众人回答。
　　“现在就订地方吧，今晚我们去大搓一顿。”韩诺殇拍拍手，看向不远处正检查自己手机的顾辞“还有顾辞，你要记得过来啊!”
　　“嗯!”顾辞没怎么搭理他，敷衍的应了一声。
　　他的手机是刚刚技侦那边还回来的，经过昨晚的各种暴乱后，它竟然毫发无伤的回到顾辞的手中!
　　这让他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并且一整个早上都在检查这手机，想从中找出一丝损伤来。
　　不过韩诺殇知道，顾辞只是懒得搭理他们，给自己找点事做而且，尽管这事也是无聊得过分。
　　“副队，我听说你的伟迹了，你是怎么做到的，有什么秘诀，快告诉我!”林辰逸昨晚并没有出现场，是通过樱红雪了解到昨天晚上发生过的事情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顾辞是差不多类型的，却没想到他竟是一个深藏不漏的强人，武力值暴表的那种，于是顾辞在林辰逸的眼中直接从副队飞升到偶像级别。
　　顾辞瞟了他一眼，将手机打个弯收进自己的口袋“我曾经是校园散打比赛的冠军，在不惊动敌人的情况下取胜，其实易如反掌，当然了，我这点技术自是比不过韩队的。”
　　“你太谦虚了。”莫名其妙的被赞扬了一把，韩诺殇有些不自在的模摸自己的鼻子。
　　“不是谦虚，你学的是格斗，使用的也是真的实力，在不靠技巧的情况下我根本打不过你。”顾辞撇了他一眼。
　　韩诺殇总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所以呢？”
　　“所以，我很不高兴。”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顾辞对打斗的技巧很是熟练，他们两人打在一起的话，到底是谁更胜一筹还未可知呢。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谁打得赢谁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不是还要考虑去哪里吃饭吗？”花晓露非常担心他们继续说下去的话就真的要打起来了。
　　“就是，赶紧订好位置了，冒昧问一句，可以带家属么？”白饮尘在一旁帮忙揉和一下气氛。
　　韩诺殇笑道“自然是可以的，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在意那么多，想带谁来就带谁来。”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于是众人当即就决定一起到雨怜饭店去吃一顿，主要是众人听说那家饭店的菜品挺好的。
　　顾辞听到他们要去雨怜的时候，心里有些忍俊不禁，要是让他们知道顾辞就是那家店的老板的话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突然冒出一种想要恶作剧的感觉。
　　……
　　刑侦队的人几乎都已经聚集到了包厢之中，只是花晓露和白饮尘要接人，所以晚点才到，众人也乐意等人到齐了才开始点菜。
　　“哥哥姐姐们，我来了!”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樱红雪瞬间母爱泛滥，抛下林辰逸跑了出去。片刻后抱回来一个小女孩，四五岁的模样，一双眼睛眨呀眨的，向众人笑的时候露出两个可爱的小小的酒窝。
　　白饮尘和花晓露两人在后面跟着进来。
　　顾辞在那小女孩进来的时候，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韩诺殇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有些呆愣的表情，以为他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个孩子，轻轻的撞了他一下，解释道“这是老白和晓露的孩子，名字叫白思晴!”
　　顾辞点了点头，目光却是没有移开半分。
　　“怎么样，很可爱吧？”
　　韩诺殇的声音与记忆深处的那个声音重合起来……
　　“哥哥，我可爱吗？”
　　“……可爱啊!小晴最可爱了！”顾辞低声呢喃了一句，韩诺殇却清晰的听进了耳朵里，疑惑的看着他。
　　白思晴大概也感觉到了顾辞的目光，从樱红雪的怀里挣脱下来。
　　她跑到顾辞身边，抬头看着他。
　　“哥哥，我以前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吗？”白思晴粉嫩嫩的腮帮子撞进了顾辞的眼中。
　　他的眼神不由得柔和了下来，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是啊!我是新来的，我叫顾辞。”
　　“我叫白思晴，我们现在认识了，是么？”
　　“是啊!”顾辞笑了出来。
　　韩诺殇第一次见到顾辞露出这样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白思晴接下去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你在看谁？”白思晴皱起眉头，小脸茫然的看着顾辞。
　　顾辞不由得一顿，但是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在看你啊!”
　　“哥哥骗人!”白思晴吐吐舌头“我可以感觉得到的，你在看着我的，可是你眼睛没有看到我。”
　　这话咋一听有些自相矛盾，但韩诺殇却听明白了她的意思，顾辞透过白思晴，在看另一个人，难道那个人和白思晴有些相似？
　　顾辞低下头，掠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忧伤“哥哥在看小晴，真的。”
　　“是吗？”白思晴还在思考顾辞话语的真实性，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小晴，过来这边了!”花晓露朝她招手，让她坐回自己旁边。
　　“点菜吧，想吃什么尽管点就好!”韩诺殇招呼众人拿起菜单点单。
　　顾辞扫了一眼菜单，最终却只是要了几瓶酒，其他人倒是一点也没跟韩诺殇客气，直接点了满满的一桌菜。
　　韩诺殇莫名的觉得肉疼。
　　“副队，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敬你一杯。”林辰逸率先拿起酒杯“你武力值这么高，以后可得罩着点我啊!”
　　顾辞默默的点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场饭局，顾辞算得上是半个主角，毕竟这也算是他的接风宴，其他人也陆续向他敬酒。
　　顾辞则是来者不拒，一杯杯酒下肚，却是没有动过一筷子饭菜，韩诺殇总觉得他并不是在接谁的敬酒，他就是自己想喝而已。
　　顾辞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再说话，好像比平时更冷淡了些，他是想起什么伤心事了么？
　　“别喝了!”韩诺殇夺过他手里的杯子，往他碗里夹了点菜“空腹喝酒，还喝这么多，小心犯胃病。”
　　“没事!我不饿。”说着便要顺势拿回自己的酒杯。
　　韩诺殇一声不吭的把酒杯挪远，顾辞侧眼看向他。
　　众人都边喝边聊得正高兴，谁也没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波涛汹涌，两人就这么对峙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顾辞有些无力的向后靠去“韩队，你到底想干嘛？”
　　“领导关心自己的部员有问题么？再说你的枪伤还没好完全呢!喝那么多干什么？”韩诺殇皱眉，语气不用质疑。
　　顾辞坐在椅子上，安静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他苦笑一声“你就让我麻痹一下自己，不行吗？”
　　“……”韩诺殇感觉到了他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无奈与忧伤，不由得愣住，看着他的面容。
　　就在他呆愣的时间里，顾辞夺回了自己的酒杯，往里面倒酒，又喝了起来。
　　这一次，韩诺殇倒是没有再阻止他，任由他继续喝下去。
　　一个小时后，一桌食物被一扫而空，整个刑侦队除了一开始喝了一口酒的韩诺殇之外，其他人都有些微醉，顾辞喝得最多，此时正捏再自己的眉间，半磕着眼睛，已然没有之前那股清醒的模样。
　　而一众人除了顾辞外都是还能自理的，韩队长决定自己就大发慈悲将顾副队给拎回去，反正他们也同路。
　　韩诺殇把服务员喊过来，一边找自己的钱夹，一边说“我来买单。”
　　“不用了，老板的朋友在这里吃饭自然是要免费的。”
　　“……”韩诺殇皱眉，他什么时候认识这里的老板了“你们老板是谁？”
　　“啊!”服务员明显僵了一下，见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才指了指一旁不清醒的顾辞“这是我们老板。”
　　“……”好吧，这下明白了，给人家的接风宴是在人家店里办的，韩诺殇有些无奈的摆了摆手。
　　刑侦队的众人也都面面相觑，一时间就要酒醒了的节奏。
　　“你们收拾好自己回去吧，我把他拎走!”
　　说罢拉起顾辞的手放到自己肩上，将他半搂起来。
　　顾辞这回是彻底喝醉了，只会本来的顺着韩诺殇的力道，被他带走。
　　韩诺殇把他丢进自己副驾驶的时候，顾辞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将醒不醒的盯着正在给他扣安全带的韩诺殇看了一会，好像在确认他不是什么坏人之后就睡了过去。
　　韩诺殇抬头就看见了顾辞微侧着脑袋，睡着了的模样，这个时候似乎收起了一身的刺，一脸的人畜无害。
　　“小孩子似的！”韩诺殇笑道。
　　然而等他们回到家门口的时候，韩诺殇才发现自己找不到顾辞家的钥匙。
　　“顾辞，醒醒！”韩诺殇晃了他几下。
　　顾辞有些不满的半睁开眼睛，疑惑的看着韩诺殇。
　　“你家钥匙呢？”
　　顾辞听了他的话，眼睛向上转了转，似乎正在思考，过了一会儿才低下头，似乎带着笑意“没了，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韩诺殇疑惑，钥匙还能没有的么，难道弄丢了。
　　顾辞抬头，韩诺殇看见了他泛红的眼睛，心头一紧“你怎么了？”
　　顾辞并没有回答他，反手将他推开，向墙后靠去，倚靠着墙才堪堪稳住自己的站姿。
　　“……”不会是现在才开始发酒疯吧，那这反射弧也是长得过分。
　　韩诺殇试探性的向他靠近几步“喂，你还好吧。”
　　顾辞晃了晃脑袋，从墙边滑落，韩诺殇凑到他身边，听到了他微不可闻的声音“没有了，没有家了，都没了。”
　　“顾辞？”韩诺殇皱眉，伸手将他拉了起来“你到底在说什么？”
　　“……”又是一段极长的沉默。
　　韩诺殇叹息了一声，打开自家打门，把他带回自己家里，要他回自己家是不可能的了，反正他们都是男人，就凑合着一起睡一晚吧，这人应该不会睡着睡着酒精发作吐出来的吧！
　　待韩诺殇吧顾辞丢到自己床上的时候，顾辞却睁开了眼睛，看起来好像是清醒了，但韩诺殇看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有反应，好吧！清醒什么都是假的。
　　他认命似的，关灯准备睡觉。
　　“小晴最怕黑了！”顾辞莫名其妙的吐出一句话，没头没尾的。
　　“小晴是谁？”韩诺殇皱眉，顾辞今天才认识的白思晴，他嘴里的小晴肯定不会那小孩，还有一个小晴，是顾辞认识的，而且是个让她记忆深刻的人。
　　“是重要的人。”
　　韩诺殇无奈，这话说和没说有什么区别，算了！不管了，顾辞这个状态大概也问不出什么。再说了，他不想告诉告诉别人的事，自己趁他喝醉的时候套出来的话，有些太趁人之危了。
　　半夜时分，韩诺殇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他身边这位睡得有些不大安分。
　　韩诺殇伸手打开床头的台灯，转身看向顾辞。
　　这人将自己卷缩成一团，抱着被子，额头上冷汗津津的。
　　“顾辞，你怎么了？”韩诺殇伸手过去推了推他。
　　顾辞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半睁开眼睛，朦朦胧胧的看着韩诺殇，说“我好像犯胃病了。”
　　“……”韩诺殇无奈，起身去给他煮水找药。
　　大概过了五分钟左右，韩诺殇将热水和药片拿进来，认命的照顾这个小祖宗。
　　温水入腹，一股暖流袭遍全身，胃里的搅痛之感停了下来。
　　“都说让你不要空腹喝酒了，你非不听，现在知道后悔了吧。”见他气色好了起来，韩诺殇忍不住训道“你说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就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呢？一点也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知不知道啊！”
　　顾辞只觉得有一只蚊子在自己身边嗡嗡作响，一个转身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把外界的声音隔绝开来。韩诺殇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被抢走了的被子，有些无奈，这人还真难侍候。
　　第二天一早，顾辞在迷梦中醒来，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呆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里不是自己家，这是哪？
　　这时，旁边有一只手搭了过来，搭在他的身上。
　　顾辞心底一惊，也不管躺在身边的是谁，一脚踹了过去。
　　“啊！”声音有点耳熟。
　　韩诺殇无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大少爷，我好不容易把你拎了回来，让你不至于露宿街头，还在半夜的时候侍候你吃药，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恩人的？”
　　顾辞见他揉着腰站起来，终于迷迷糊糊的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好像确实是自己的不对。
　　“对不起！”好尴尬，向来思路清晰的顾总这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韩队，我不是故意踹你的。”
　　“……”知道不是故意的，肯定是有意的。
　　“这是你家么？”
　　“不然呢？你觉得我进得了你家啊？我又不是神仙，有穿墙的功能。”
　　无辜的顾副队被呛了一下，但是毕竟还是自己理亏，不好反驳什么。
　　“算了，反正我也醒了，去找吃的吧！还有以后别在喝这么多了，到时候可没人捡你回家，而且喝酒对身体不好。”
　　顾辞轻轻的点了点头，确实不能喝多，醉了的结果就是丢脸丢大发了。
　　“那个……韩队，我昨晚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顾辞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倏然看向韩诺殇。
　　后者沉默了好一会，顾辞觉得自己手心都要渗出汗来了，韩诺殇上下打量他一会儿才出声“什么奇怪的话？”
　　顾辞这才放松下来“没有，我想多了。”
　　韩诺殇转身，谁都有自己的秘密，他没必要去探别人的伤心事，等什么时候他愿意说出来了，自己倒是可以倾听!
　　人都这样，他自己也有秘密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所以他很能理解顾辞的心情!
　　大概，这就是同理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