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白朵叽

7、上元夜

　　上元夜
　　一轮皎洁的圆月悄悄缀在黑幕上，宽敞大街两边店铺的屋檐上都挂着一排发着明亮灯光的彩灯，高高低低，流光溢彩，如一颗颗置于夜色中的黄星，将夜幕都染上了淡淡的晕黄。街上的人们穿着干净齐整的衣服，平时只是稍微搭理的头发在此刻也被梳得整齐了，他们或结伴而行，互相说笑；或独自赏玩，猜灯谜，逛店铺。
　　“小桑？”萧明月如往常一样身穿一袭白袍，修长的手指里提着一盏刚刚和席桑猜灯谜赢来的桃花灯，灯里散发出微白的光，衬得萧明月犹如仙气寥寥的仙人。此刻，他正站在人群稀疏的地方，清冷的目光在人群中寻找着那抹熟悉的身影。
　　今天是上元节，他在席桑的劝说下，陪他出来玩。可是在和席桑猜了灯谜后，就被人潮冲散了。
　　萧明月皱眉，目光所过之处都没有席桑的影子。
　　萧明月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寻找着席桑，桃花灯随着萧明月的白色衣摆轻摆着。
　　“快来看看，各种各样的面具。”街边的一个摊位上摆着各种模样的面具，做工精致，有的镂刻着精细的花纹。样式也很多，有半面的也有全面的。价格一看就不便宜。因此摊钱前没什么人。
　　闻言，萧明月看向那个摊位，摊位上铺着两层红绸，上面有序的摆着几排面具。
　　摊主看到走过来的萧明月，着一袭看似朴素实则衣料精细昂贵的白袍，再瞧那俊美的面容，心知来人必定是非富即贵，便连忙对萧明月笑着说道：“公子您可是要买面具？您喜欢什么样的？”
　　萧明月看着摊位上的面具，想到一路走来看向自己和席桑的目光，便拿起了摊位上的一个白玉狐狸面具，上面只刻着简单的金色花纹，只能覆盖上半张脸，是一个半面面具。
　　“这个还有吗？”
　　“没了，但还有一个和这个差不多的。”摊主从摊子底下拿出了一个方形木盒，打开，里面摆着一个同样是半面的白玉狐狸面具，只是金色的花纹有着细微的不同。
　　“这两个多少钱？”
　　“一共二十七两。”
　　萧明月从储物戒里拿出两锭银子给摊主，“麻烦帮我把这两个面具都装起来。”
　　“好嘞。”摊主笑着回道，他心里高兴啊，一下卖了两个。
　　摊主将两个面具都用木盒装好，这木盒里也垫了层红绸。
　　与此同时，萧明月随意地转过了头，却看到了街对面的一位小贩正卖着糖人。萧明月略微垂眸，遮盖了眼底的思绪。
　　“好了，公子。”摊主将两个木盒递给萧明月。
　　“多谢。”萧明月将两个木盒放进了储物戒，转身走向了正在画着糖人的老人。
　　老人手法熟练，糖浆是一种稍稠的状态，呈现出深黄色，随着老人挥动的手，不间断的落在白色底盘上，不一会儿，一个憨态可掬的小人便渐渐出现在了眼前，小人下是一根白色的木签，小人随着糖浆的凝固，与木签粘在了一起。
　　老人拿起木签，将小人插在了一边的白色掺着一点黄色的软木上，软木上还插着各种各样的糖人。
　　“公子是想要现在吃糖人，还是要现在画？”老人抬头问道。
　　“现画吧。”萧明月略微沉吟后，继续说道，“画一个胖胖的可爱的小人，头发用发带绑起，眼睛大大的，鼻子小巧。”
　　不知道小桑看到后会不会喜欢，应该会喜欢吧，小孩子不都是喜欢吃糖嘛。
　　“好。”老人应到。
　　没一会儿，一个Q版的小席桑便出来了。
　　萧明月接过了老人递过来的小人，付了钱就继续向前走了。
　　…………
　　席桑在人群中漫无目的地走着，眼神四处张望着，手里拿着一个糖人，似乎是Q版的萧明月。小明月呢，怎么一直都找不到。
　　席桑：系统，你能帮我找出小明月的位置吗？
　　系统冷漠脸：不能。
　　席桑：我是认真的。
　　系统：我也是认真的。
　　无法，席桑只能继续在人群中艰难的寻找着小明月，偶尔喊一下他的名字，也很快在卖东西的吆喝声和旁人的欢声笑语中淹没。
　　突然人潮莫名地拥挤起来，众人纷纷退向街的两边，在中间腾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且都不自觉站直了看向道路的远处。
　　席桑在被拥挤的人潮挤向一边的同时，小心翼翼的护着手里的糖人，顺着众人的目光也向道路那头看去。
　　自远处逐渐行来一座软轿，轿子的周围用层层白色的纱幔罩着，里面隐隐约约坐着一个人。四个着蓝色长袍，衣边绣着浅黄色云纹的青年男子，神色自然的抬着轿子。在轿子的前后与周围跟着许多穿着白色长裙的窈窕女子，她们脸上的妆容精致，嘴角始终漾着微微的浅笑，纤细的手里提着木蓝，从里面撒出白色或粉色的花瓣和着银色的光点，于空中缓缓落下。亦有几个穿着白纱长裙的女子舞动着婀娜的身姿，如一朵朵盛开白色水莲，白色薄纱的水袖轻轻拂过街边的路人。
　　“小桑。”在渐弱的喧嚣声中，一声清冷的声音划破了喧嚣传至耳边。席桑回过头，想要朝街对面看去，却被行来的轿子挡住了视线。
　　白色的水袖自面前拂过，携来缕缕暗香，席桑鼻尖轻嗅着拂过来的暗香，轻轻袅袅，感觉身心霍然一轻，“真好闻。”
　　“那是当然。这可是明华宗的赐香。”一旁的大汉扬着鼻子，闭上双眼，神情陶醉的嗅着暗香。
　　“赐香？”席桑看向旁边说话的大汉，感兴趣的问道。
　　大汉听到席桑的话，忽地转过头看向席桑，眼睛里竟带上了晦暗的仇恨，“你难道不知道？！”
　　席桑被他看的一怔。
　　转瞬大汉便敛了神色，说道：“大概在几年前起，每年上元节明华宗都会派人来到凡间赐香，就是那几位仙子拂来的仙气，所受之人那可是九辈子修来的福气，不管是心愁还是病痛都可以被拂去，还能延年益寿呢。今儿个真是三生有幸，能碰上明华宗少宗主赐香。”那个大汉一脸兴奋的看着那顶白色软轿，眼神里带着丝丝疯狂，语气里是对明华宗浓浓的崇拜。
　　“是吗，确实是三生有幸。”席桑眉眼弯弯的回道，声音清脆微扬，似乎同样充满了对明华宗的敬仰。
　　说完，席桑便转过头，敛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看向四周的人群，皆是和大汉差不了多少的陶醉的模样。
　　席桑转而又看向被众人簇拥着的软轿，眉头拧起。奇怪，就算民众感激明华宗的赐香，也不该如此沉醉啊，就跟□□徒一样。
　　一阵轻风吹过，层层的纱幔被扬起，一个气质阴柔带着金色半面面具的年轻男子在缝隙间显露出来，面具上雕着繁复的镂空花纹，显现出来的一双妖娆的凤眼正转过头看向街边，与正在看着软轿的席桑，视线撞了个正着。
　　男子的视线给人感觉非常怪异，像是一条阴冷的蛇紧紧缠绕在身上，锢得人喘不过气。
　　纱幔缓缓落下，阻断了席桑的视线。席桑垂下眼睑，眉头皱得更紧了。
　　席桑虽觉得奇怪，却也不欲多想，他不想找惹麻烦，可是那阴冷的感觉却一直缠绕在身上，没有消失。
　　席桑：系统，你知道明华宗吗？
　　系统：嗯(′-ω-`)。势力强大，仅次于花流宫。
　　席桑：没了？
　　系统：没了。
　　席桑：……。
　　软轿逐渐远去，身上阴冷的感觉也没了，大街恢复了原有的喧闹。席桑正打算再怼几句系统时，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小桑。”
　　席桑抬眸，看到了站在街对面神色清冷的萧明月，视线下移，修长的五指弯曲，握着一个憨态可掬的小人。
　　那糖人好像自己小时候的模样啊。席桑心里想到。
　　萧明月的视线掠过被席桑小心翼翼护在怀里的糖人，神色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晦暗的光。
　　席桑喊了一声师傅后，笑着走了过去，“您吃糖吗？”
　　“你吃糖吗？”
　　两个不同特色的声音在空中相撞。
　　“我不爱吃糖。”
　　“我不爱吃糖。”
　　“……”
　　“……”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
　　萧明月微微皱眉，然后淡然地开口道：“竟然不爱吃，那便丢了吧。”抬手欲将糖人丢进远处的一个垃圾篓子里。
　　席桑连忙夺过萧明月手里的糖人，“别丢！”声音里带上些许焦急。席桑咬了一口从萧明月手里夺来的糖人，抬头对萧明月说道：“师傅给的，都好吃。”
　　萧明月看着席桑弯弯的眉眼，觉得这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竟然师傅不喜欢吃甜的，那我手里的糖人便不送给师傅了。”
　　“嗯。”萧明月并不想吃糖，自己买的糖人不过是以为席桑会喜欢吃才买的，只是没想到席桑也会不喜欢吃糖。
　　萧明月从储物戒里拿出盛有面具的木盒，打开，“这两个喜欢哪个？”
　　木盒里的两个白玉狐狸面具，样式一样，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金色花纹一个繁复一个简约。
　　席桑看着木盒里的面具，不禁赞叹一声，“哇。”在原本的世界里自己可没带过如此精美的面具。
　　“这个。”席桑用糖人指着那个金色花纹稍微繁复点的。席桑瞧着这面具，心里很是喜欢，欲将面具带上，却想起自己两只手的都拿了糖人，带不了。
　　萧明月看着席桑开心的模样，嘴角微微弯起。
　　看出了席桑的窘迫，萧明月将桃花灯放在地上，拿出面具，微微低头，为席桑戴上面具，披散在身后的墨发垂下几缕，拂过席桑的脸颊，一缕竹叶的清香萦绕在鼻尖处，比原先那明华宗的暗香多了丝醒人的凉意，有着一股莫名让人安心的魔力。
　　萧明月为席桑戴好面具后，又拿出了另一个面具给自己戴上。
　　“走吧，”萧明月提起地上的桃花灯，跟着人群朝前走去，“别跟丢了。”
　　“嗯。”席桑一边舔着糖人，一边跟上萧明月。这糖还挺好吃的。
　　“师傅，在那群明华宗的人走过时，您有没有闻道一缕暗香？”
　　“闻到了。”
　　“我瞧着周围群众神色好像有点怪异，好像是与那香有关。”席桑想问小明月知不知道明华宗的事，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萧明月转头看到席桑滴溜着眼睛，猜到他心里想问什么，便说道：“明华宗在百年前，还是一个小宗，在问仙榜上位列第八。”
　　问仙榜，他知道。这是先人为了激励各大门派修仙设的一个衡量各大宗门实力的榜，每百年更迭一次，届时会由上一届的第一大门派举办问仙大会，各大门派派出自家的核心弟子出来较量，根据较量的结果来排名。可不参加，但却会被其他门派耻笑。
　　“从前几年开始，明华宗除了替百姓斩妖除魔，每年的上元夜也会出来进行所谓的‘赐香’，那香看似是能让人消郁结除病痛，实则是蛊惑心神，偷取寿命换一时欢愉。但世人不知道，而是愈加敬仰明华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的支持为明华宗带来了不少好处。”
　　“好处？”百姓如何为修仙者提供好处？
　　“混沌大陆修仙修魔的人很多，但更多的还是普通百姓。上古遗留了许多的秘境，多藏于乡野，有百姓发现了什么修仙秘境，也会立马告诉明华宗，由此明华宗抢占了不少修仙秘宝。同时为了争夺修仙资源，明华宗也会耍些手段，借助民众的声讨来打压其他宗门。现在，明华宗已经在问仙榜上位列第二了，在凡间的声望却是最高的。”萧明月神色淡然，在说到明华宗耍手段打压其他宗门，也没流露出什么不喜。
　　“师傅不插手吗？”
　　“万事万物自有定律，那是他们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