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生［无限流］》桔糖

4、学习万岁

　　“叮咚――主线任务（3）：请调查柳因的死因，完成该任务即可通关副本。”

　　林则逼迫自己镇定下来。他偏过头，不再注视那令人心惊的惨状。

　　学生跳楼的原因无非就那么几个。校园霸凌、学习压力过大……只是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因为哪个原因。自己刚才还跟她说过话，竟然一点都没有看出她有求死的心态？

　　不过这个女孩其实从外表看并没有什么特别，跟唐安安的性子有点像，应该都是文静乖巧类型的……

　　然而不管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该上的课总是要上的――尽管跳楼的就是他们班的学生。

　　教室里，林则趁着还没上课，加入了前排的闲聊中。

　　“哎，你们说柳因为什么要跳楼啊？”

　　“不知道唉，电影里说学生跳楼都是因为校园欺凌，但我们学校可是除了学霸中学外的全省第二的龙头中学，风气一向很好啊!应该不存在那回事吧。”

　　“这……”

　　林则趁机问：“柳因平时成绩怎么样？”

　　一个娃娃脸看了他一眼，道：“这个嘛……在她原来的班上还算可以吧。但我们班毕竟是尖子班，她的成绩在这儿还不够看。”

　　“那……算差喽？”林则接着问。

　　娃娃脸仔细思考了一下：“也不能说差吧，考个一本中的211还是没问题的，但再想往上就难了。”

　　“她家里是什么情况？”林则装作好奇地打听。

　　一个跟柳因关系比较好的女孩微微蹙眉：“她的爸爸妈妈都挺好的，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和啊。听因因自己说，她妈妈对她的要求还挺宽松的。”

　　林则皱眉。照7班学生这样说，这个柳因应该没什么心理上的大问题啊。

　　“我跟柳因是一个县里同一个初中的，”那女孩接着道，“她中考还是全县第一呢。当时县里高中都抢着要她，奖学金一个比一个高。没想到……唉。”

　　林则心中一动。柳因当初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过来，如今却泯然于众多尖子生中，如果她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那么接受不了这个落差并不是不可能。但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就寻死，那这个女孩未免也太玻璃心了吧？应该还有别的原因。

　　林则斟酌着开口：“那她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那个自称柳因闺蜜的短发女生想了想：“唱歌？嗯……她上次还代表我们班拿了校园英语歌唱比赛的一等奖呢。”

　　娃娃脸女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揶揄地笑道：“玩手机算不算？平时在宿舍里，她网瘾最大。唉，我还劝过她好几次，她应该也听进去了，但网瘾这个东西嘛，要真能轻轻松松戒了，也就不叫‘瘾’了……我怀疑她成绩下降的原因就是手机玩多了。”似乎是想到室友的死，娃娃脸原本调侃的心情也低落下去。

　　别说，还真有可能！根据早上柳因的表现，她极有可能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孩。然而她沉迷网络，尽管知道这会影响成绩，可又无法戒去，因此既为成绩的下降而痛苦，又为无法戒除网瘾而折磨。

　　但这些推测是否属实，还有待考证。

　　林则向来是个行动派。他略一思索，走向晏城。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沉默的男人抬起头来。“嗯？”

　　“帮我……呃，搞来一身警服和工作证。”

　　晏城颔首。“你要去拜访她的父母？”

　　“没错。”林则弯弯眼睛。

　　一天后――

　　“谁啊？”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警察，来了解一下死者柳因的家庭情况。”出租屋的防盗门打开，门后是一个清秀俊朗的小“警员”。

　　“警察同志……”男人吸吸鼻子，“进来吧。”

　　出租屋不大，两室一厅一卫，略显老旧。但想在这个省城买房，的确不是柳因的父母能够负担得起的。

　　茶几上的东西杂乱无章，看得出来屋子的主人并没有用心收拾过。瓶瓶罐罐摆得到处都是，垃圾桶内的厨余垃圾散发出阵阵异味，也不知是几天前的了。

　　林则扫视了一眼屋子，随后收回目光，在沙发上勉强找了处位置坐下。

　　“您是柳因的父亲？”林则问。得到肯定答复后，他又问，“柳因的母亲呢？”

　　柳军深吸口气，搓了把脸道：“她妈还在睡。……哭了一整天，五点多才累得睡着了。”

　　林则放低了声音：“……我问几个问题，请您配合调查，如实回答。”

　　柳军沉默地点头，点起一根烟缓缓吸着。

　　“柳因平时跟你们的关系如何？”

　　男人红了眼眶：“这孩子懂事得很……几乎从不跟我们吵架。这么乖的一个孩子，怎么会……”

　　林则没有打断他，任他絮絮叨叨地回忆了一会儿，再才问道：“她学习怎么样？”

　　柳军抬起头，怔怔地盯着墙壁上的一个黑点：“因因啊……她学习从来不用我们操心……”

　　林则道：“可根据我们从她老师口中得到的情况看来，柳因的成绩一直在下降。”他顿了顿，道，“您不会不知道吧？”

　　男人苦涩地笑了笑，终于说了实话：“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因因从小成绩好，一直是第一名，奖状
　　不知道拿了多少……她中考考了第一名，她妈妈拿这炫耀了不知多少回……

　　“市重点高中想把她要走，但她通过了这所学校的自主招生考试，于是执意要到这边来……我们也拗不过她，就只好在这边租了房子，每周过来看她。

　　“但……她上了高中后，一切都变了……她变得特别爱玩手机，视力下降得很厉害，已经快到高度近视了……她妈妈年轻的时候也是高度近视，饱受折磨，所以总是骂她，打她……

　　“不仅如此，她成绩也下降了不少……她班主任私底下找过她妈妈谈话，问她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妈妈好面子，不想让孩子老师知道孩子玩手机，就没告诉老师。

　　“但她虽然没告诉老师，在家里却把因因狠狠地教训了一通……因因虽然没反抗，但性子着实变了不少……我也不知道原来那么懂事的孩子，怎么会成这样……”

　　林则沉默了。果然，跟他猜的八九不离十。他问了一个看似跟案情无关的问题：“您二位有基础病史吗？”

　　柳军吐出一个烟圈，靠在沙发背上，疲惫地说：“有……她妈妈有甲亢，我有……慢粒白血病。”

　　林则心中一惊。这个家庭……“柳因的母亲……脾气不好吗？”

　　柳军叹了口气。“是啊……可能是甲亢的原因吧，她妈妈脾气特别暴躁。警察同志，说句不好听的，我跟她过了这么多年几乎是熬过来的，刚开始那点爱情已经被她磨没了，如今全是看在因因还没长大才凑合着过的……也苦了因因了，她从小被她妈妈吵大，挨了不知多少次打……孩子懂事，不忍心还手，就养成了这样内向自卑的性格……”

　　听到这儿，林则已经差不多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他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后就离开了。

　　走在回学校的路上，林则心中微叹。他忍不住想知道，这个自尊心很强的女孩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等他回到学校，天色已经完全暗沉。夜色如同粘稠的墨汁般包裹了大地，也包裹了一个平凡女孩无人知晓的内心………

　　林则望向远处空荡的教学楼，心中一动。

　　五分钟后――

　　林则从窗户钻进了班级。

　　“嘶……”他揉揉撞上桌角的胳膊，暗自吐槽教室布局的不合理。“过道怎么这么窄……”

　　借着手机的灯光，林则从讲台上的座次表很快找到了柳因的座位。

　　他轻手轻脚地翻开了柳因的书包……

　　“哒哒……”黑暗中静得连根针掉了都能听见的教室里，陡然听见一个脚步声，林则表示他的小心脏有些受不了，尤其是正在翻死者的书包时――

　　“卧槽！”他吓得说了一句脏话。

　　“亲爱的柳因同学我不是故意要冒犯你的，实在是任务需要！！！”林则倒珠子般地说道。

　　“以为撞鬼了？”黑暗中响起一个低沉带笑意的声音。

　　林则松了一口气。“晏城啊……你早说你在这儿不就行了……唉你怎么在这儿？”他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向晏城。

　　穿着黑风衣与黑色融为一体的男人看着眼前青年带着警惕的眼神，心中好笑。“跟你一样。”

　　林则不再管他，从柳因的书包中掏出一个紫色的本子，摊在桌面上。

　　他不理会晏城兀自凑过来的举动，慢慢打开了这个少女的手帐本。

　　看得出来，柳因的手帐是从上了高中后开始记的。

　　“我终于来到这个省级示范高中了!初中同学们都很羡慕我。”
　　“第一次测验，我一定能考前十名!”
　　“测验结果出来了，我竟然在班里只排22名？……算了，这毕竟是尖子班，班上都是学霸。再说，这次考不好，还有下次嘛，我进步的空间还是挺大的！”
　　“张冉冉给我推荐了几本小说还蛮好看的。”
　　“唉，那几本小说看完了，书荒了……听说网上有很多好看的小说，找时间看看吧。”
　　“天哪……我以前从来不知道这个网站上有这么多好看的小说！我不行了……”
　　“不行，期中考试成绩下降了，以后不能看小说了。”
　　“怎么办……我忍不住了……再看一会儿吧……”
　　“妈妈今天又打我了，她说我贱。我也觉得我很贱，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没有自制力……但我还是没想到，我人生中第一次被人说贱，竟然是来自妈妈……”
　　“初中一个成绩比我差的同学，在县一中数学考了139分，而我一次都没超过120……”
　　“我好恨我自己，明知道不能玩手机，不能玩手机！可还是控制不住！！！”
　　“我成绩越来越差了，化学竟然考了倒数第一……”
　　“高二了，希望一切能好起来吧……”
　　“我是多么了解自己啊……我沉迷手机，小说，我管不住自己的手和心……”
　　“我想当一名生物教授，但现在怎么可能……”
　　“我的荨麻疹还没好……半年了，花了一万多……本来爸爸的病就花钱，现在我又给他们增添负担……”
　　“妈妈又骂我了……骂得很难听……她说我成绩差，我瘦，身体差，我什么也不会，我什么用都没有……是啊，我也知道，我什么用都没有……”
　　“今天心理课，老师点人说自己的优点。还好没有点我，因为我知道自己没有优点，我没有用……”
　　“今天来了7个交流生，成绩都那么好，比我班上成绩最好的人还要好……那个金色头发的男生很优秀，他嫌冉冉问的题太简单，懒得回答……是啊，他们这样的天之骄子，怎么可能理解我这样的人的感受……活着真没意思，别人恶心我，我也恶心自己……不如不活了吧，这样我就不用每天面对恶心的自己……对不起，爸妈，我不是个懂事的孩子……”

　　林则沉默了良久。

　　家庭，性格，学习压力……这个自尊心极强的女孩已经草木皆兵，而他们的到来成为了压垮这个女孩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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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做错啥了为啥要被锁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