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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被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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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笑起来的季沐,当真俊美无双。
他理了下袖口,一步一步朝他的猫走去。
翻滚的杀气冲天而起,天地昏暗,树木狂摇不止。
众人只觉掉入烈狱,浑身刺痛,无人敢挡在道君面前。
惟有一女修高喊:“道君!”
季沐充耳不闻。
清澜劝道:“这里人多,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
季沐淡声道:“让开。”
他要在此,便在此,谁能拦他。
清澜后退,师兄动了真火,他心中隐隐有预感,要是继续阻拦,会有恐怖的事发生。
首当其冲的三人,犹如沉浮在巨浪中的小舟,妤之从未如此害怕过,死亡就在眼前,她发不出声,只能紧紧抓着阿离。
阿离上前,以保护的姿态,挡在两人身前。
季沐脚步停下,眼神急剧变化,笑容竟愈发深了,众人猛地低头,只觉心惊肉跳。
“很好。”
柳山振压力倍增,脸憋得通红,仿佛被捏住的飞蛾,生死只在他人一念之间,那位光存在,就带来极大的压迫。
妤之他们的命,换不来季沐的眼神,他定定看向阿离,不向她走去,哪怕一步。
阿离僵住,顺从走过去,顿时成为焦点,那么多人,她面上热辣。
他就是故意的!
阿离强忍羞愤点起脚尖,急快啄在季沐面颊,但凝滞的风没有散开。
这是嫌不够。
阿离咬住下唇,按着男人强壮的手臂,再次吻上去,季沐依旧无动于衷,她心一横探出舌,极尽讨好男人。
风骤然散开,季沐如苏醒的猛兽,将她摁树上反客为主,阿离无法呼吸,用力捶男人的背。
众人表情十分精彩,唯独出声的女修,面上闪过嫉妒,笑道:“这就是道君养的猫,当真好颜色呢。”
阿离闭上眼。
狂风骤雨停歇,她软得站不住,季沐啄吻嘴角,模糊而暗哑的嗓音传出。
“挑男人,也该挑中用的。”
他根本没压声,在场之人听得清清楚楚。
阿离头皮炸开,刚想说些什么,唇上一痛,被季沐咬开小口。
她忍无可忍:“季沐!你幼稚!”
季沐纹丝不动,用拇指擦去血迹,殷虹的血痕,衬着如玉的指尖,有种说不出的绮色。
他从她的储物袋中,掏出鲛纱帮她戴上,又捏了猫耳,这才走了。
柳山振见前辈浩荡离去,又看向阿离,后者低头整理,他抹了一把脸:“仙子真是好魅力。”
竟连师妹都不敢喊了。
阿离道歉:“头三次生意,我不收钱。”
妤之惊魂未定:“这就是你男人?!”
阿离帮她骂道:“嗯,有病,脑子不似常人,带不出手。”
妤之想骂又不敢,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艹!”
好在大家心性坚定,很快调整好情绪。
秘境四面环山,处于中心凹槽,山上林木众多,视野受阻通行不便。
忽传来腥臭,一个漆黑的玩意钻出,头上生有羊角,“一元婴,两个金丹,倒有嚼劲。”
是魔域的人。
阿离看不透魔修道行,怕是大乘老怪。
妤之厉喝:“你不怕挑起战争?!”
“战争?我只恨死的人不够多,”魔修口气阴狠,“正好本座缺两个炉.鼎,就你们了。”
阿离呛声:“凭什么?凭你臭烘烘,凭你长得丑?”
魔修猛地转过头。
阿离还不肯停:“瞪什么瞪,说实话还有错了,龅牙的丑八怪。”
柳山振:“……”
他头次知道,师妹嘴如此毒。
魔修双目充血,俯冲而下如只大鸟,他平生最恨别人说他丑,用了全部修为,打定主意让臭女人死。
结果他却比来时,更快被击飞,摔在地上不断呕血。
阿离立刻上前,将魔修的兵器,储物袋给缴了,再掏出捆仙绳,将人捆猪似得绑住,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她扭头见柳山振震惊,轻声解释:“无奈之举,师兄不必在意。”
柳山振迟疑:“可我见师妹动作娴熟……”
阿离柔柔一笑:“只怪世上坏人太多。”
话是没错,可柳山振瞄向死猪般的魔修,内心十分微妙。
很快,巡查司人赶来,给魔修带上镣铐,他拦住阿离,举起另一副:“请。”
妤之恼怒:“你做什么?阿离是我神州弟子!”
巡查人纹丝不动:“可她也是妖族半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你……”
“没事,”阿离吸气,又是这句话,她主动伸出双手,镣铐沉重,随即真气凝滞,浑身松软无力,“先出去。”
妤之明白巡查司认死理,之后有人作保,阿离便可放出,她怕好友难过,便陪着胡扯。
“对了,你为何想炼丹?”
阿离思绪飘出去很远。
还能为什么呢,自然为了季沐。
她反问:“你见过血吗?”
妤之奇怪:“我们这些人,谁没见过,只有见得不够多。”
是啊,单她自己,就不知流过多少血,从没想到,见惯了的东西,在那人身上出现,是如此触目惊心。
那把大刀迎面砍下时,她没怕,季沐挡在她身前,徒手接住刀后,她怕了,怕到午夜梦回,尽是当时的场景。
鲜血沿着白袖滚落,在地上开出点点梅花。
阿离溅了一身血,模糊的视线间,是季沐绷紧的背。
刀口很深依稀见骨,她却无能为力,那种无措,她这辈子不想再经历,所以才在季沐问时,毫不犹豫选了丹修,这条最难走的路。
她想帮他,哪怕一点点。
阿离笑了笑:“我想帮我这样的混血,不会因点炎症,就丢掉性命。”
巡查人看了她一眼。
妤之想起过往种种遭遇,不禁讽刺:“那可不够,愚昧的人少一些才行。”
到了巡查司,阿离和魔修被扣在地上,妤之气得不行,却没法子,干脆蹲在她身边。
这里乱糟糟的,挤满了人,或缩在墙角,或围住巡查人,呼喊,哭泣,咒骂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阿离意识到,这次魔修入侵规模不小,怕死了不少修士。
就像她猜的那样,一头发花白的妇人,披头散发冲进来,痛苦的面上全是泪水,妇人一具具辨认过去,用力抓着心口,最后扑在尸床上,嚎啕大哭。
阿离看得揪心,不断有人进来,幸运些的,能领走完整的尸身,倒霉的,只能拿到残骸。
她靠着墙,数不清有多少人来,忽和一年青对上,他失去了母亲。
阿离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那青年却拼命冲过来。
“死的怎么不是你?”
“凭什么是我娘,你们该死,你们这些异类全该死!”
青年被巡查人拉走,可那一声声嘶喊,萦绕在她耳边,阿离垂下脑袋。
妤之抓着她的肩:“别听他的!要不是你,我和柳师兄根本活不下来!”
阿离冲她笑笑:“我没事。”
柳山振早在下山后离去,妤之是特意留下陪她。
天已泛黑,所里头除了她们外,只剩下零星一两人,就连魔修都被押走了。
“妤之——”
妤之猛地抬起头,惊喜无比:“你们怎么来了?”
妤母冲过来,就是用力一拍:“臭丫头,你是要吓死我啊!”
妤父沉声解释:“我们租了天驱阁的鹰兽。”
鹰兽价值不菲,龙泉遥远,他们半天赶到,怕是急得狠了,妤之非常感动。
一家人抱着说了会话,她猛地想起阿离,转向巡查人:“如果我父母为她作保……”
巡查人打断:“你父母不过金丹,怕是做不了保。”
妤之咬牙,还想再说些什么,阿离先开口,“你与伯父伯母三年未见,此次也算因祸得福,不如找个酒楼,聊聊彼此的境况。”
妤之不大放心:“那你怎么办?”
阿离冲她眨眼:“你不是见过我的男人,别担心。”
妤之心想冲那吃醋的劲,的确不用担心,“我给你带饭。”
巡查人不许:“我们会提供,不用你劳心。”
阿离眯起眼,妤之没有注意,她先前分明看到,另一头的贼子,吃上家人送的饭,那还是结结实实生了事的。
但她没揭破:“走吧走吧。”
妤之只好先走了。
她定定看了会门口,然后收回视线。
夜色加深,有老鸦啼鸣略显凄凉,所里最后的人也被接走,独剩下她和看守。
季沐还没有来,她倒不是很饿,自顾自玩着手指。
巡查人端着热面,吃得呼呼作响:“没人要的东西。”
阿离斜了对方一眼。
巡查人似就等这一刻,他放下碗,拎起个食盒:“饿了?”
阿离没吭声,对方的口吻不善,不像好意。
巡查人哼了下,将食盒放在她面前打开,里面有肉有菜,瞅着竟不错。
阿离动动鼻子,没闻到药味,反思自己是不是太龌龊,误会对方时,巡查人猛地起身,一脚踹翻食盒。
温热的饭菜撒了一地,阿离很可惜,她不解问:“我得罪过你?”
巡查人冷下脸:“得罪?我看到你们这些,背信弃义的混血,就觉得恶心。”
阿离垂下眼,挑起无所谓的笑:“那不好意思,麻烦你憋着。”
巡查人讥讽:“不单我这样想吧,要不怎么没人接你?”
阿离握紧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