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我去打仗啦》言犹未尽

43、第四十三章 以身相许

　　紧闭的门窗里断断续续地传来对话。

　　“没想到你还活着。”

　　“爷也没想到。”

　　“当年……”陆文博沉默了一瞬，“是我害了你师父，今日你要杀我，我也无话可说。”

　　韩子怀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放过你？是你自己说还是要爷好生伺候你一番？”

　　“你背后之人到底是郑极还是淳于仇？”

　　陆文博一声不吭。

　　云猎猎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心知这陆文博不是一般手段能问出话来的，于是伸手敲门。

　　“进来。”韩子怀早就听见她的脚步声了。

　　她推门进去，见那陆文博发丝凌乱，浑身狼狈，清瘦的脸上面无表情，双手被捆于身后，一动不动地跪坐在蒲团上，姿态却仿佛是要英勇就义的功臣。

　　“师兄，先别杀他。”

　　韩子怀瞥她一眼，他又不蠢，“安子，带他下去松松骨头，千万别让这死鸭子真死咯！”

　　安子连连点头，招呼几个兄弟拖着陆文博下去了。

　　“看你这幅德行，怕是那个蠢货皇帝全军覆没吧？”韩子怀嘲讽道，萧平识人不明，反受其害，早该下去陪他师父了。

　　云猎猎虽然对萧平没什么感情，但他是爹爹的首领，是萧徵羽的父亲，如今又是大敌当前，内忧外患的，她做不到幸灾乐祸。

　　“师兄，你怎么进城了？”云猎猎眨眨眼，不会是心灵感应吧？

　　“我去了趟医馆，从你的一个部下说萧平竟然出城了，你我前日还遇到了淳于仇，爷便知他这一去就是有来无回。”

　　云猎猎想起那日在树林里遇见的华衣公子，陈庚也曾说起过建山军的大都督淳于仇狡诈机敏。

　　韩子怀接着道：“他这一走，细作定然要趁机夺城，我就连夜带人赶了过来，陆文博正在城门安排兵士，被我抓了个正着。”

　　“师兄真是神机妙算，有勇有谋，你真的不考虑重返永安军吗？”小嘴抹蜜，拍起马屁。

　　“当兵有什么好？哪有山匪来的快活？”韩子怀嗤之以鼻，背对着她冷冷说道：“小爷才没有什么忠君报国的大志，家国情怀的大义，你也别以为我在帮你。”

　　“我知道师兄是想给师父报仇雪恨，我也想，可仅你我二人之力，别说郑极了，就连那淳于仇都近不了身，纵然师兄能百步穿杨，甘愿以身涉险去刺杀他们，又有几分胜算？”

　　云猎猎忙转到他身前，神情低落，“如今衡阳郡里已不足一千将士，恐怕建山军不日就会发兵，陆洵又昏迷不醒，渝州再不可久留，我今日就要护送军师回舒州。”

　　“要走便走，爷管不着。”韩子怀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云猎猎无奈叹息，没时间了，她得立即打点行程，急匆匆出门却跟一人撞了个满怀，云猎猎只晃了晃身形，另一人却软软摔倒在地，她站定看清来人，连忙上前搀扶。

　　“东方姑娘，你怎么来了？”

　　素钗蓝裙，就算跌落在地也只惊慌了一瞬，随即面色无常，不是东方莲又是哪个？

　　“你怎么来了？”这句话是韩子怀问的，他皱起眉头，左脸的额伤疤更显凶狠。

　　可东方莲是看不见的，她对着他的方向微微一笑，面向云猎猎回道：“我来找阿怀。”

　　阿怀？

　　云猎猎看看韩子怀，又瞅瞅东方莲，大眼睛忽闪忽闪，有故事啊？

　　韩子怀瞪她一眼，眼风冷飕飕，还不赶紧走！

　　“咳咳，那个我先去看看陆军师，师兄你好好照顾东方姑娘啊！”云猎猎赶紧溜了，韩子怀脾气太坏了，一点都不如将军和蔼，将军就从来不避着她说话。

　　她一走，二人之间的氛围更显怪异，冷场片刻还是韩子怀先开口。

　　“找我作甚？”声音有些不自在。

　　东方莲的脸庞依旧温婉平静，“来与你道别。”

　　韩子怀皱眉道：“你要去哪？衡阳郡中还有人敢欺辱你？”

　　“并非如此，今天早上陈太守来了医馆，说永安军很可能要撤回舒州，但那位陆公子还未痊愈，我父亲便决定与他们同去。”

　　东方莲顿了顿，继续道：“在衡阳郡承蒙你多年的照顾，所以我特来向你辞别，日后有缘再见。”

　　半响没听见韩子怀的声音，东方莲轻轻行了一礼，握着竹杖转身走了。

　　“等等！”韩子怀忽然叫住她。

　　东方莲回身，“嗯？”

　　她看不见韩子怀的脸上满是纠结，只静静地站在樱花树下，耐心地等他说话。

　　“你……你不用向我道别。”韩子怀做出了决定，“我正好要回去祭拜师父，顺路。”

　　一阵清风拂过，在漫天花雨中，女子微微笑了起来。

　　“好。”

　　入夏之前的洛江风平浪静，天边的晚霞映红了江面。

　　云猎猎爬在船栏上怪异地盯着韩子怀，一会儿转到左边瞧瞧，一会儿转到右边啧啧两声。

　　韩子怀被她看的十分烦躁，没好气地凶她，“看什么看？”

　　云猎猎缩缩脖子，小声嘀咕：“不是说不回舒州吗？一听说东方姑娘也来，你就巴巴地跟来了，一点儿都不矜持。”

　　韩子怀双手抱胸，弯腰阴沉着脸，“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去看看军师怎么样了，哈哈哈……”云猎猎打着哈哈后移一步，眨眼便躲进了船舱，心理还在腹诽。

　　师兄真是一点儿都不敞亮，喜欢人家姑娘都不敢说。

　　“是小丫头你啊，是不是该吃宵夜了啊？”东方晋正趴在案几上打盹儿，见她进来浑浊的眼睛一亮。

　　云猎猎扶额，“咱们半个时辰前才用过晚饭吧，东方先生你还吃了三个蹄髈！”

　　东方晋像个小孩子一样，失望地叹一声气，继续趴下大睡。

　　“父亲，在外记得要叫云姑娘为军爷。”东方莲无奈道，虽然云猎猎的颅骨和声音都是女儿家才有的，但既然她不愿暴露，他们也不能给她添麻烦。

　　东方晋梦中嘟囔了一声，算是听见了。

　　云猎猎坐东方莲身旁坐下，摆摆手表示不在意，“东方姐姐叫我猎猎就好，陆军师他怎么样了？”

　　东方莲摸索着给她倒了杯热茶，“毒已经清的差不多了，不出意外明日就能醒。”

　　“真是辛苦你们了，还麻烦你们跟我们一起去舒州。”云猎猎不好意思地接过茶盏。

　　东方莲轻轻摇头，“猎猎有所不知，我们家的故居本就不在渝州，因当年惹上些官司，才搬去了衡阳郡，如今去舒州也是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这样啊，”云猎猎抿一口茶水，小心看看了舱外，悄声问道：“东方姐，你跟师兄是怎么认识的呀？”

　　东方莲温柔一笑，“两年前我随父亲去乱葬岗捡尸体，没想到竟然摸到了活人的脉搏，就将他带回了医馆医治。”

　　原来东方莲是师兄的救命恩人啊，云猎猎暗自点头，美救英雄什么的最浪漫了。

　　“东方姐，你可曾婚配呀？”云猎猎眉眼弯弯，双眸亮晶晶地看着她。

　　东方莲一怔，“并无婚配。”

　　云猎猎更兴奋了，“那你觉得我家师兄怎么样？”

　　“阿怀？”东方莲思索道：“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这两年多亏了他，我和父亲在衡阳郡才能平静生活。”

　　“那你愿意与他成亲吗？”

　　“啊？”东方莲露出少有的惊讶神态，沉默片刻无奈道：“阿怀很好，只是我……他可以找个更好的妻子。”

　　云猎猎握住她的手，“东方姐姐的眼睛很好看，跟你坐在一起就能让人感到安宁平静，我很喜欢你。”

　　东方莲面颊微红，被女子说喜欢还是第一次。

　　“再说了，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救命之恩就算是以身相许都不为过，只要东方姐姐看得上我师兄，我回去就给我爹上香，让他给师兄托梦，到时候八抬大轿地娶你过门！”

　　云猎猎说的头头是道，东方莲掩唇笑的开怀，窗外站着的男子却脸黑如炭。

　　“师妹啊!”

　　云猎猎顿时脊背一僵，缓缓转过身，“师，师兄？”

　　韩子怀双手抱胸斜倚在窗沿上，阴恻恻地笑道：“我记得师父还给你定了一门亲事，正好新郎官儿也在这儿，择日不如撞日，你看今晚的月光甚是皎洁，不如你们来个月下成婚如何？”

　　云猎猎本想溜之大吉，但一想东方莲还坐在这儿呢，她怕什么啊？顿时挺胸抬头严肃道。

　　“师兄你有所不知，我与陆军师的婚约早就解除了，再说了师兄都没成婚，我哪儿敢跃居啊？”

　　“哼，长兄如父，我就要把你嫁给这个死人脸！”韩子怀撇过脸，得意道。

　　“聒噪。”喑哑冰冷的声音从里塌传来。

　　云猎猎一愣，继而大喜，连忙拉着东方莲去看，一直昏迷不醒的陆洵此刻睁开了双眼。

　　“军师你醒了！”

　　陆洵略微颔首，他嘴唇也不再泛着青黑，纵然面色苍白，身体虚弱，神情还是冰冷。

　　“怎么在船上？”

　　云猎猎小心地扶他坐起来，给他递了盏茶水，并让他伸手给东方莲把脉，一边把他失踪之后发生的事一一回禀，说到陛下阵亡，陆洵闭眼叹息一声，半响才出声。

　　“此一仗我大祁元气重伤，两年之内再无力东征了，好在夏日将至，洛江的汛期一来，一时之间建山军也过不来，屯田守城，修生养息是为上策。”

　　不亏是军师，顷刻之间便有了应对之策，云猎猎简直想将他供起来。

　　“好久不见，死人脸。”韩子怀挑眉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