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轻尘》叶慈

49、48

　　还是莫靖图问了句，“红颜还好吗？”
　　完颜统有短暂的一愣，因为他一回来就先去了水云斋，紧接着就来了这里，还真没回过宫，没见过红颜。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妻子，倒真的有很久没有见到了，即使是在宫里，经久不见也是正常的。
　　“想来应是康健如初。”想了下，他回了这句。
　　莫靖图哪里会看不出他的一愣？可是，木已成舟，终究是，多思无益。沉默了下。
　　完颜统是乖觉的人，立刻觉出味来，“刚去南宫参加江少的婚礼，一回来就来见岳父您，的确是有阵子没见红颜了。”
　　莫靖图脸色稍霁，不过，想到这番话的另外一重意思，心有沉了下，到底要说什么事？要完颜统一回来还没收拾就来见他？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事，他还看得出他一身风尘之色。要说只是为了见他这个岳父叙叙旧，他是无论如何不会相信的。两个人都不是这样的人，南宫，他倒想起一个伶俐人来，左岚婷派人送来的措辞隐晦的信，想必，也是猜到什么了吧！看来，他去的时候见了左岚婷。“有什么要紧事，还是先说了罢，红颜在宫里想必盼你回来盼得苦。”
　　到底是磨不过他，想到上次进宫见到的女儿难抑的苦涩。还是不忍。
　　“黄总管死了的消息，想必您已经知道了？”完颜统终于开口。
　　莫靖图立刻答，“我不知道？”
　　然而话一出口，就已经是说错了。若真的不知道，就该说那是那么久以前的事了，而不该说这句欲盖弥彰的我不知道。
　　完颜统一听他话，就知道，果然是个知情人。这话答得太快，以致一听就不像真的。
　　莫靖图觉得很累，什么时候，跟自己的女婿说话，也要这么累呢？他本来也不喜欢说话太累，“你到底想问什么？”
　　完颜正色，“我只想问，您跟南宫，到底说过什么？”是了，这才是他今天来的目的。因为他在南宫打探到，在轻尘逃到山上去的那天晚上，莫靖图跟南宫秘密会晤。才会有后来那么多的事情，所以，他好奇的是，岳父，到底跟他说过什么？或说，他到底知道什么？
　　莫靖图一呆，立刻恢复。原来是想知道这个。不过，为什么？“不过说些故人之事。”
　　故人？完颜沉吟，这故人一词用得确是甚好，到底在说哪个故人？他倒是想知道，“岳父在说哪个故人，却请明示。”
　　一听这话，莫靖图总算明白过来，早该想通了，完颜统这样急切，断不会是因为小高。那么还能是因为谁？自然是那个祸害了。“阿统，你也是我半子。”说话，也没必要这么吞吞吐吐的了，不过，到底还是心里不太舒服。又是那祸害，怎的过了那么久的时间，还有这样大的影响力？他就想不明白了，红颜到底哪里不好？那么多年，对完颜统一直温顺如斯，却是不得完颜统一点欢欣，想来也不过这次去南宫见了那祸害，就这样着急地来找自己问话，这事，一想，就觉得心凉啊。
　　完颜统明白他的意思，可是，见他那样冷凝的神色，还是亲近不起来啊。听他口风，似乎是不想说。“小婿十分好奇，那故人，到底有什么，值得岳父那样大老远赶去说的话？”
　　“既然是故人，自然是些旧事了。”莫靖图已经没了说话的兴致。
　　完颜统也知道问不出什么，只能礼貌地告辞，显然双方都没有继续在这里吃饭的意愿。再客套了一番，就告别了。
　　完颜统回了宫，倒是确实想了下，去了莫红颜那里。只是还是如往常一般，他也不是全不想对她好，只是见了那有些相似的脸，却是那样无趣的样子，心里就有气，总记得，这新娘，可不是自己想要的。所以也就生了些愤懑来，不过面上自然是没有什么。只是一起吃饭，就看见莫红颜脸上掩不住的欢欣鼓舞，更加觉得不耐。不由想起远方那端坐人群之中而不失半分威仪的人来，那样素淡的眼神，有再多的宠，也不过是淡淡的。
　　却让人越发地想对她好，总得让她动容才好。
　　越是这样想，越是坐不住。
　　到底是忍住了，絮絮同她说些话，“今儿个见了你爹，一起聊了些。”
　　莫红颜心中疑惑，印象中，父亲对统一贯是不大待见的，原因她自然清楚，父亲总嫌他对自己不好。可是，阿统那样忙，她也不是不知道。何况，她总觉得，是自己留不住人。这些事情岂是可以勉强的？只是这样说着，心里到底还是不能甘愿的。按说，自己先前确也想过南宫，不过，也都是午夜梦回，哭醒的梦境了。那样的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了，太久了，久到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为了欺骗自己，而编出这样美满的梦来。那时候在外公的府里，过的是真开心呀。什么都不用想，天塌了，也自然有爹爹顶着。
　　可惜，转眼就过去了。
　　现今的丈夫也不是不好，说出去，不知会惹多少羡慕，未来的王，更兼英俊潇洒。所以，嫁了他之后，心思便渐渐转到了他身上。只是，愚钝如她，也明白，他并不爱她。甚或，也不喜欢她。
　　她总以为，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见他对他父亲，王后，也都是这样，她便也这样对自己说了，或许他就是这样的脾性。
　　直到那一日，她到花园赏花，偶然听到的宫人的议论。
　　才知道，原来，在她之前，有这样一个人，曾得他全心疼宠。
　　而那个人死后，他大醉三天。
　　听到这句话时，她心里的惊讶，却是不能对人说的了。大醉，他的酒性很好，而且，他一向喝得并不多，少有的，也就抿抿唇罢了，她从没见过他醉过。她见过的他，一向清醒自醒，没想到，他也曾为了一个人，大醉过。更没想过，可以醉三天？对他，该是怎样的打击呢？
　　还好，她听到那句话，为自己的窃喜感到可悲，还好，那个人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来跟她抢人的。
　　只是心里到底还是存了阴影。
　　原来他也是有热情的，只是那热情，不是对她而已。
　　这样的认知，实在是更为令人痛苦的事实。不过，她倒是真想知道，那个人长什么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自己心腹的侍女听了她的话，出去同人套话，却是套出了不少关于那人的事情。听说，有一次他为了那人，同王后对峙。更听说，那人同左小姐关系很好，时常出去玩，他总会派手下最好的侍卫，暗中保护她。连黄总管，都被派去保护她。可是没想到，黄总管最后会带她一起逃走。
　　听说，听说得越多，就越觉得心灰意冷。那人得这样的疼宠，却为什么要逃离呢？她可知，她这一走，改了多少人的命？不过，莫红颜心里，其实很佩服那人的勇气。她已经有了那么多，可是她还是逃了。只怕，还是嫌弃这地方，困了她吧？不像自己，再不喜欢，也终究是没有勇气。
　　听说他本来是想把那人当成自己，和她成亲的。但是莫红颜想起刚成亲的那段日子，他总是那样忙。却原来，他是忙着寻那人，说到底。他还是存了要把那人找回来的心思，甚至不顾老完颜的警告，把自己偷偷经营的手下都拿了出来。
　　不过后面的故事，莫红颜却是不大愿意去想了。
　　原来，南宫来朝卢，也是为了找那人。
　　根本不是自己最初存的心思，会以为他来是为了见自己最后一面。没曾想，人家是为了来找自己失去的恋人。
　　她想着，那人，会是如何的样子呢？有次问过父亲，他的回答非常简单，祸害。就两个字，而且明显的不想多说。
　　不过，莫红颜却是更想知道了，连父亲这样的男人，提起她，也说是个祸害。女人嘴里总是鄙视祸害，其实心里不知道多想自己就是个祸害。
　　据说左岚婷左小姐跟那人很熟，可惜，左小姐如今是倪夫人，在那么远的南宫，没办法联系到。
　　他最近又是非常忙，不知道在忙什么，不过，他那样聪明，做的事情总有他的道理，自己不明白也是正常的。只是，他那样忙，自己却什么忙都帮不上，而且他也不同自己说，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并不好受的。莫红颜端上自己亲手熬的汤进去，见他在书桌前皱着眉的时候，心里这样想着。
　　左岚婷自从知道自己并不能生育之后，对宏和娉婷更是殷勤。好到连南宫都觉得这干妈不错，挑了个日子，请大家吃了顿饭，这事就这么定了。
　　眼见得莫轻尘的地位稳如泰山，她的孩子们自然也是非同一般的身份。左岚婷这干妈当得自然是春风得意。不过，心里的疙瘩哪里是那么容易消除的，每每午夜梦回，都是咬牙切齿。算上新出的一个，倪闰已经有两个儿子了。有一个是算在自己名下，由自己抚养的。另外一个的娘虽然也只是个侍妾，到底也不是先前那个身份那样低微了。而且更难得的，婆婆喜欢她。所以，左岚婷面上还是客客气气。
　　上次遇着过完颜统之后，左岚婷就让人传了消息给莫叔叔。不过，他并没有什么反应，没反应就是好反应。左岚婷心里想到的另外一点，他不会早就知道了吧？这样，就太强了吧。不过也不是不可能，她现在是一个人在这里，自然不会事先想到那些猫腻，其实说起来，皇室秘药不论是种类还是质量，都是非常令人吃惊的。也是自己疏忽大意了，只是这疏忽大意，后果未免太严重了些。
　　左岚婷经了这几日，也不是全无成果，至少已经完全确认，是倪闰和婆婆共同下的手。而且，左岚婷得出的结论是，这两个人做这样的事情，竟然是互相都没通过气的。只是各自做着，倒真是母子，这样也能完全一样，只是药的种类并不一样。不然，可就真是一模一样了。婆婆不想让自己怀孩子，左岚婷只是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她的地位这样尴尬，婆婆不想她有孩子，是很自然的事情。自己是父亲唯一的女儿，只要她没有子嗣，以后左氏一门便绝了后。只因姑姑在宫里这么多年，也并没有一儿半女，只是这么一想，就悚然。不会，也是王不想姑姑有孩子，才会这样的吧？左氏一门，难道真得落得绝后的下场？
　　左岚婷是决计不甘心的。
　　可是不甘心也没有办法，一众名医都对她摇头。要找名医，却也用不着太秘密。只需跟婆婆说，她这么久没有孩子，害怕是自己不能生育，也就是了。毕竟这也是事实，婆婆也就随了她去，让她自己去延请大夫。
　　只是那笑容，左岚婷怎么看，都有着笃定的意味。
　　似乎认定了，她左岚婷已经折腾不出什么了。
　　那样多的医生都是摇头，几乎要真的这样想了。是实在没办法了。
　　左岚婷那天同一个侍女聊天，是从自己府里带过来的老人，她偶然提起，黄总管以前技可通神。
　　黄总管？
　　左岚婷悚然，长高？她想起个人来，也是，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想起过呢？莫轻尘是黄长高唯一的弟子，可是要去找她，为了这件事。左岚婷还是犹豫，只是突然想起一桩旧事来，是了，莫轻尘当初是怎么逃出府的？
　　是靠她自己用花做的药，她连花园里的花，不需要其他多的材料，都能做成上好的迷药，这样的技术，只怕不是现在给她看病的老医生能比的吧？

　　左岚婷终于定下神来。
　　反正她现在去南宫府去得勤，大家都不觉得如何奇怪。

　　莫轻尘见左岚婷几次在跟她说话的时候都走神，心里微有些惊讶，再看她，似乎有点不太对头，“婷儿，你的精神可不太好。”
　　“是啊。”左岚婷正愁不知该怎么说出口，就应了这句。
　　“可是得了风寒？”莫轻尘随口问。
　　“也不知是怎么了，就是感觉身子不大舒服。”
　　“哦？”莫轻尘上了心，“让我瞧瞧。”
　　左岚婷正是在等这句话，一听，就很自然地把手伸过去了。
　　那样敏捷的反应，倒让莫轻尘微微顿了一下。似乎婷儿早就在等她这一句的感觉？有种怪异的感觉，给她号脉，莫轻尘才一会儿就神色凝重。
　　左岚婷看她神色，这才觉得是可以相信的，因为那些老医生，也是这样的表情。果然她又提出了很多其他的方法，来试验。
　　左岚婷一一照做。
　　莫轻尘这才写，“婷儿，你曾经被人下过药？”本来左岚婷因为之前一直身体不太好，她没有怀孕，她也就没多想，如今再看，似乎是另有隐情。因为怕被人发现，现在有什么秘密的事，她已经改了一种方法。所幸，她现在和南宫相处得还不错，已经不是先前那样什么都被防着了。不过，莫轻尘还是有别的方法。到底还是防着侍卫，被窥视的感觉，毕竟还是不好。她找到了一种特制的草纸，糙而透，最重要是质地轻薄。选中它也是因为这一点，莫轻尘在上面快速地写字，草书一样的字体，难得的是左岚婷看得懂。见她看完了，几乎是刚一写完，莫轻尘就直接把纸投到旁边盛着水的脸盆里。有着墨迹的纸张一下子就化了。
　　左岚婷也感慨莫轻尘的谨慎，不过她对这样的谨慎很放心。也让她没有后悔来找她这件事。
　　左岚婷点头。
　　莫轻尘又是快速的一张，“那你有没有办法找到那药？”
　　左岚婷点头。
　　“那你把药取来，我给你看看，也许能配出解药。”
　　左岚婷一看那话，大惊，“你能救我？”
　　莫轻尘继续写，“应该可以吧，我尽力而为。”
　　左岚婷几乎是欣喜欲狂，到底是忍住了。只是在房间里跑来跑去转圈。莫轻尘笑着看她，又写了一张。左岚婷拎起裙角跑过来看，上面只有一句话：是谁下的药？
　　左岚婷立刻收敛了笑意，是了，这样紧要的事。她因为有可能恢复而那样开心，可是问题在，那个男人根本不想她有他的孩子，如果她有了，他反而会怀疑。而且，左岚婷对倪闰已经完全失望，第一个也就算了，现在又有了第二个孩子。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而且，他还对她下这样重的手，这是她绝对不能原谅的。
　　但是，她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像宏，像娉婷那样的孩子。
　　至少，不能让她们左家绝后。
　　那么，问题来了，她缺男人。是的，她认为，如果她真的能医好，她需要一个男人。
　　且不说她到底还能不能医好，左岚婷认为，到那个时候再想，事情已经太晚了，而且事到临头再考虑，也不符合她的风格。

　　所以莫轻尘现在又多了一件事，自从左岚婷带了一点样品来之后，她每天就忙着配药了，其实是尝试各种排列组合。因为这药，说起来解法跟她以前在武侠小说里看过的一种一样，解药跟用的药一样，是一样的配方，只是用料和顺序不一样而已。
　　所以，她现在在尝试不同的组合。
　　配药的间隙，莫轻尘会想到一些别的什么，比如说，婷儿带来的药，是做成香料的样子。她以前倒并不知道，这东西可以做成香，每日焚烧。在这样的气氛里，自然是什么也不知道了。而且只怕先前的用料很少，后来才慢慢加的吧！因为婷儿身上一直都是有香气的，所以她也一直没有多想。
　　不过想想也是，这香料的味道，日日沉浸其中，自然是什么都闻不出来了。像婷儿这样从小就浸淫于香气中的人尚且如此，如果这招用到自己身上，只怕见效更明显吧？
　　想到婷儿中招的经过，莫轻尘突然想起件事，自己身上是什么味道？她还真是不知道也不清楚，会不会也有有心人在她的香料里加东西？只要那人足够有耐心，只怕她也不会发现的。即使自己还学过点医。
　　南宫自然是不会下跟给婷儿一样的药，不过，莫轻尘觉得自己以后更该小心，看样子，可下药的范围还真是广啊。这只要稍微有点差池，她就不会有孩子们了。
　　这么一想觉得还真是侥幸，莫轻尘取了一点她房间香炉里的香料，本来是有感而发。没想到，还真的发现了一点东西。
　　莫轻尘把香炉的出口堵住，又把房间做好通风，过了几天，莫轻尘才取了点香料。着意去闻，这样淡的味道。只因她并不喜欢浓烈的香味，所以香料的味道也是淡的。莫轻尘几乎是屏住呼吸，终于渐渐闻出了味来。她自己选的香料，她自然知道原味。
　　这多出的味道，是极淡的，莫轻尘几乎不敢呼吸。
　　渐渐渐渐。
　　用了很久才分出这味道。
　　奇怪的是，她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用的香料里，的确被加了东西。可是加的到底是什么？莫轻尘好奇之外，更有几分凝重之意。她可以肯定那不是毒药的味道，因为她学的最好的，就是毒。可是，到底是什么？如果不是毒的话，会是什么？
　　莫轻尘有了更多的事要做，倒把以前学的东西又记回来了。
　　虽然没有忘记，到底还是生疏了不少。现下好了，又多了更多的理由。
　　这样的理由，迫得她日日努力。坐在那办公室里的时候，也是在看她的书。宏和娉婷大了些，没有先前那样需要她时时陪在身边了。
　　不过这样的变化，其实莫轻尘心里并不是全然的欣喜，而是有些失落的。孩子大了，就好象，没有更小的时候一样的全心地需要她了。莫轻尘突然觉得，被全心依赖着的感觉是很好的。感觉这世上，她是他们的唯一。而不像现在，她抱着宏的时候，宏会挣脱开来，用刚学会没多久的话表示他要下地走路的意愿。
　　唉，孩子大了，莫轻尘发出这样的感慨的时候，引得听到的左岚婷笑起来。“你才多大呀？”
　　莫轻尘沉默下，我已经很大了，其实。
　　左岚婷现在的心情错，因为她的身体正在恢复中。她觉得很奇怪的是，为什么她早没发现，莫轻尘其实有那样强的医术呢？
　　她也找了完颜统给她留下的医生，那些医生几乎是震惊着告诉她，她的身体正在恢复中。还说这是神迹。左岚婷又是一阵好笑，什么神迹，她从来不相信这些，她只相信，人定胜天。
　　可是有了这样长的时间，她还是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办？
　　莫轻尘让她带各种药进来，说是要配药。左岚婷并不知道，其实莫轻尘让她带的药材里面，有一些根本就跟婷儿的病完全没有什么关系。而是一些，莫轻尘以前只听过名字，以前也没有注意过味道，现在却是好奇起来了。

　　且不说左岚婷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吝惜这点东西了。因为现在这桩事，她对莫轻尘心里还生出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感激来。没想到，最后会是轻尘真正帮了自己。
　　莫轻尘偶尔想起，还是觉得心寒，左岚婷到底是被谁下了药，她只问了句，人左岚婷就翻了脸。想来这人应该有厉害关系，莫轻尘稍一想，人选就锁定在一人身上，左岚婷的婆婆，南宫的亲姑姑。说起来，她见过她的机会也并不多。可是对倪老夫人的眼神印象实在是深刻，那人看上去仁慈可亲，可是莫轻尘没有忽略她偶然露出的精光，那眼神把整个人的气象都改了。想来，那才是倪老夫人的真面目吧？不过，倪老夫人为什么要下这样的手？婷儿若真要讨好人，那人哪能逃过去？
　　想来，该是因了身份的事情了，婷儿是左相的独女。她婆婆怕是就因为这点而嫌弃她吧，不过，嫌弃归嫌弃，莫轻尘觉得不好的人却是倪闰，若真是不想她有孩子，这事完全可以由倪闰来做，为什么要下药？不过，莫轻尘一想，她事先就认定了是倪老夫人，但是暂时忘了，这人选还没有确定，怎么就能确定是倪老夫人了呢？也许，倪闰还真掺和了呢？
　　这么一想，就觉得左岚婷那天的脸色是可以理解的了。而且，如果真的是由倪闰下的手，那么，医好又有什么用？这么一想，莫轻尘就感恩起来，南宫再怎么禁锢她，毕竟没有下过这样的手。
　　那天左岚婷来，莫轻尘就写，“是倪闰吗？”
　　左岚婷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这心里百感交集的，连莫轻尘一外人都能猜出来，难道自己跟倪闰的矛盾当真那么明显？无奈地点头。
　　莫轻尘这时已经连吃惊都惊不出来了，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改成开口，“那你怎么办？”她把笔交给左岚婷。
　　左岚婷也正为这事烦着呢，所以心理准备了那么久，还是没想好要怎么解决。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她写：我要一个孩子。
　　莫轻尘问：“他的？”如果真是这样，就太执迷不悟了吧？
　　左岚婷摇头，“不是，所以我想不好。”
　　看这行字，莫轻尘总算明白过来，左岚婷想要一个孩子，要一个不是倪闰的孩子。这倒好，总算不是要倪闰的孩子，那就都好说。莫轻尘接过笔，刷拉拉写出一大堆问题，“哪个男人？千万不能是要对孩子负责的。而且，怀孕的时候怎么办？生孩子的时候怎么办？”
　　这可都是问题。左岚婷没生过孩子，想得也不全，现在想起了，问莫轻尘，“还有什么问题？”
　　莫轻尘继续，“问题多了，过了几个月要还住在倪府，绝对瞒不住。而且，也不是一夜就能成功的，要是势在必得，就必须得多几次机会。”
　　左岚婷惊讶，还真有这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一次不行？”
　　莫轻尘点头，“一次的成功率很低。”
　　左岚婷问，“什么是成功率？”
　　莫轻尘这才想起来，要怎么说概率还真是个问题。“说简单点，就是一次很难成功。”
　　左岚婷点头，“还有什么问题？”
　　莫轻尘继续，“你得找一条件好的男人，不然遗传不好，生出来的孩子就不能那么好了。”
　　遗传左岚婷是不懂，不过莫轻尘的意思他算是明白了，要想个好孩子，就得找一象样的男人。也是，这道理，说简单了就明白了。“到什么时候是已经瞒不住了？”
　　莫轻尘一想，“也就几个月的时间。瞒不了多久。你得先想好，这事始终是得从长计议。”
　　左岚婷坚定，“我要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那天南宫难得地问莫轻尘，“你最近在忙什么，为什么身上老是一股药味？”
　　莫轻尘答得挺快，“是婷儿的事情。”
　　“她怎么了？”是见她现在天天往这儿跑，还好是个女子。
　　“不是她有事，是她爹，左相生病了，听说挺严重的。”
　　“左相？”南宫这下来了兴致，“很严重？”
　　“应该是挺严重的，所以婷儿现在急得不行。”
　　这点南宫倒是深信不疑，因为现在他难得碰到的几次，左岚婷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几次，走到他面前才认出他。完全不像以前那个精灵的样子。看样子是很严重的事情困扰了她。“那你在这儿配药有什么用？”难道露茉没大夫了？
　　“我在，总算是可以配点药。婷儿可以托人带去给左相，也是没办法，她自己不能去，就来跟我说。我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好歹同左相同我也有些交情。”莫轻尘接着讲，“婷儿这孩子也是可怜，嫁得这样远，回不去，不知道多担心。”
　　南宫看左岚婷现在对自己的孩子们挺好的，更重要的是，她现在已经占据了轻尘太多时间，正好做这个人情，“这有什么难的，值得你这样犯难，让她回去一趟就是了。”
　　莫轻尘大喜，“这一去，只是看一眼左相，只怕还是不够。”
　　南宫见她喜欢，自己也开心，“哪里会这样小气，又没有别的事情，就让倪夫人呆到左相病好了再回来，这人有三纲五常，父亲病了要去看护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莫轻尘开口，“那敢情好，明天等婷儿一来，我就通知她这个好消息。只怕她立刻就想飞回去。”
　　南宫也是笑，“只是苦了阿闰了，回家没有娇妻在，不知道该怎么埋怨我。”
　　提到倪闰的名字，莫轻尘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自从知道他对自己的妻子下药之后，对他的印象就一落千丈。不过，她很好奇，倪闰到底为什么要下药？“对了，我现在正研究食谱，帮宏和娉婷做药膳，你要不要？我看你现在工作也是挺累的。”
　　南宫大喜，“求之不得。”
　　莫轻尘笑，她自己以前虽然不会，现在却是不放心自己的孩子的饮食让别人看管，硬生生学了不少，竟也似模似样。何况，她比之普通的厨子，最好的一点在，她懂得药理，做的都是药膳，男生就不说了，强身健体。娉婷的膳食却是有点特殊，如果能一直持续下去，就会拥有天然的好肌肤，而且体质也会比较好。莫轻尘虽然说过不想女儿像自己，到底还是希望能为她做些什么。若世人都看重这般面容，我便给你。这何尝，不是武器？而且，总希望自己的孩子都能健健康康的。

作者有话说

　　刚知道，原来平安夜我也得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