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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病房内这会儿很安静,偶尔有翻动文件发出的轻微声响。

      时朝暮一字一句看完手里的文件,然后抬头对坐在一边等待的常律师道:“挺好的,就这样吧。”

      闻言,常律师点了点头,起身的同时道:“那我回去之后马上就联系裴先生那边,您安心养好身体。”

      常律师离开后,一大早就过来了的好友安梧回过神猛扑到床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时朝暮:“真要离了?”

      时朝暮笑了下,点头。

      安梧立马就嗷了声,激动道:“太棒了我的暮暮!早八百年就该离了!姓裴的那个渣男忒没良心!这次你可不能再心软了啊。”

      时朝暮顺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不会了,真的……死过一次,我想明白了不少事儿。”

      “呸呸呸!”安梧赶紧说,“什么死不死的,别说这些晦气话。不过暮暮你想明白了就好,本来就是嘛,咱们长得好不缺钱还有才华,姓裴的那棵树都坏到芯了,挂在他身上有什么好的。等你离了婚,咱们带着干儿子环游世界去,怎么样?刚认识那会儿你就说想环游世界了。”

      时朝暮眉眼带笑:“环游世界可以,但没有你干儿子。”

      安梧一愣:“暮暮?”

      时朝暮偏头看了眼另一侧床边,那里摆放着一张婴儿床,刚出生不到四十八小时的孩子睡得很乖巧。

      “他在我肚子里待了九个多月,为了生他,我活生生疼了快四个小时……”时朝暮说自己死过一次,有点夸张,但也不是很夸张。

      时朝暮极其怕疼,所以就生孩子这件事,最开始跟医生商量定下的是打麻药剖腹。但被推进待产室,一直捱到可以打麻药的过程中,时朝暮感受着生理和心理上的疼,突然说就这样生吧,不要麻药不剖腹了。

      “我那时候就想着,反正已经疼了好一会儿了,那再疼一阵也无所谓,得知道疼、疼个够才行,不然总是心软。”时朝暮说着觉得好笑,“但我实在是没想到这孩子挺能耐,硬是好几个小时才乐意出来……不过也挺好的。”

      时朝暮交心的朋友实在是少,少到只有安梧这么一个人。前天早上刚做完检查,医生那边敲定了下周做手术的时间,然而当天晚上时朝暮肚子里的孩子就迫不及待有了动静,裴停今那边还怎么都联系不上。不巧的是安梧那天身体不舒服吃了药睡得很早很沉、没能听见手机铃声,也没能赶到医院陪时朝暮。

      “都怪我前天晚上睡得跟猪一样,要是我陪着你的话,才不许你硬撑着疼不打麻药……”安梧心疼他,但说着也不太明白,又把话题绕回了刚才的,“暮暮你离婚,不想要孩子?”

      时朝暮轻笑,点了点头。

      安梧就急了:“为什么不要啊!你瞧瞧我干儿子多乖!你疼了那么久才把他生下来,为什么不要啊!说得难听了,你不要这孩子那不是便宜了姓裴的吗,他疼也没疼一下,你生孩子他不在,生完了倒是屁颠屁颠来了……妈的,越说我越气,姓裴的是个什么狗玩意儿!你这边在医院疼得半死不活的,他倒好,绯闻铺天盖地就差把婚外情三个字怼在镜头跟前了,完了还能平白捡个乖孩子……”

      时朝暮抬手想去拿床头的水壶,安梧赶在他前面倒了杯水,递给他的时候还是忿忿得很:“你别乱动,要喝水跟我说就行了……暮暮,孩子是你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咱们不能便宜了姓裴的,而且姓裴的那是什么垃圾,孩子跟着他长大怎么得了。按着法律规定,咱们想要拿到孩子的抚养权也不难……”

      时朝暮没接水杯,反倒推给了安梧:“给你喝的。看你急得这口干舌燥的……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可是阿梧,我真的不想继续跟他纠缠下去了。如果我要孩子,那离婚的战线会拉得很长,而且离婚之后也会一直牵扯不清,光是想想就觉得累。”

      安梧愣了愣,过了几秒才讷讷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时朝暮考量的还不止这方面,他正要继续说,病房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时朝暮特意安排在门外的保镖隔着一道门说:“时先生……裴先生来了。”

      时朝暮眨了眨眼。

      安梧恨恨地对外面喊了声:“哪个裴先生啊?是不是这两天艳闻缠身的那个裴先生啊?裴先生忙,就不耽误人家时间了,时先生不见!”

      听着安梧阴阳怪气,时朝暮轻笑:“你啊。”

      安梧轻哼了声:“反正常律师会去联系姓裴的那边,咱们又何必见他那个糟心玩意儿是不是嘛?前天晚上你生孩子他不在,昨天上午到得比我都还晚,外面保镖伸手一拦,好家伙,他待了不到十分钟就走了……不行,不能继续说了,再说下去我都想打以前的你。”

      “还是要见的。”时朝暮被安梧逗笑,随即轻轻摇头,“阿梧,我想尽快离婚。常律师负责离婚协议,但裴停今这个人,一个律师打发不了他,我拖着不见,这婚一时半会儿就离不成。”

      闻言,安梧心里还是不爽,但又知道时朝暮说的有道理。

      “你能这么理智的对待,我还是挺高兴的,这说明你真的想清楚了……”安梧嘟囔着说,“那让人给他开门了?”

      时朝暮却轻轻一挑眉,摇头:“不,你说的也在理,哪能这么便宜他。反正医生说我至少还得在医院住七八天,出院之前把婚离了就成。阿梧,你帮我个忙,给外面带句话吧。”

      ……

      再次被拒之门外,裴停今倒也不意外。

      他面色沉稳地站在走廊里,看着拦在门前的保镖,语气平淡:“让开。”

      时朝暮这边的四个保镖瞅瞅裴停今身后跟着的七八人,又瞅瞅彼此,职业操守还是占据了上风。

      其中一人说:“裴先生,虽然您和时先生是合法伴侣,但也没有不经同意就擅闯Omega房间的道理。时先生刚生完孩子,身体还没能恢复过来,您要不回去改天再来吧?”

      裴停今目光沉沉,黑衣黑裤和不怎么友善的神情盖过他颇为清隽的相貌,衬得周身气质骇人。

      病房的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裴停今看过去,只看到了一脸不满的安梧。

      “哟,裴先生好大的阵仗啊。”安梧走出来,顺便又把门给带上了,“您这一堆保镖黑衣大汉往这儿一站,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偷鸡摸狗了。”

      裴停今并不理他,抬脚想往房间里走。

      安梧直接挡在门板前,扬着下巴:“暮暮让我给你带句话。”

      闻言,裴停今脚步微顿,这才把目光落到了安梧身上。

      安梧顶着那冰天冻地的视线,镇定道:“暮暮说了,他前天夜里一个人疼了四个小时,要真想见他,翻一番再四舍五入凑个整,你现在就到下面院子里站满十个小时,不许中断不能挪动,阳光再烈也不许撑伞……你现在不去做,他这辈子都不会见你。”

      说完,安梧也没看裴停今的反应,反手开了门就迅速溜回病房里,还没忘从里面把门反锁了一道。

      时朝暮看着他眼疾手快的动作,笑道:“都说了?”

      安梧点着头:“都说了,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唉,我这可真没用,这姓裴的渣男盯着我跟要杀人似的,我本来骂得挺凶的,结果对上了我还是有点怕他。”

      时朝暮笑了下。

      安梧又坐到床边:“暮暮,他真的会按你提的要求做吗?我看着觉得……”

      “觉得他不但不会去做,还会气急败坏直接离开?”时朝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语气肯定道,“他会做。”

      安梧抓了抓脑袋。

      时朝暮平静道:“裴停今这个人吧,脑子有问题的,不信你去窗边等着看。”

      安梧就凑到窗边去了。

      不到半分钟,安梧惊讶道:“裴渣男真的站到院子里去了……这人脑子怎么长的啊?”

      时朝暮端起面前的玻璃杯喝了口水,闻言似笑非笑讽道:“在裴停今的脑子里,这算是一种……另类的礼尚往来。”

      安梧回头,疑惑地应了一声:“礼尚往来?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在他的逻辑里,只要他今天真的按我的要求站满了十个小时,那这次的事就可以一笔勾销、我不会再跟他‘闹脾气’。”时朝暮弯了弯唇,“很有意思吧?”

      安梧听完后沉默了几秒,然后言简意赅地发表了感想:“我呸。”

      时朝暮顿时被好友的反应逗得乐不可支。

      从病房窗户看下去,一身黑的裴停今依旧是那副不悲不喜的样子。这会儿是下午一点多,今天阳光很热烈。

      时朝暮看着外面轻声感慨:“今天天气不错。”

      安梧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才回来,又好奇道:“裴渣男不会是有受虐倾向吧?”

      “单纯的脑子有病而已。”时朝暮说着眨了眨眼。

      过去七年,时朝暮始终没弄懂一个问题,那就是裴停今到底是喜欢他,还是不喜欢。

      要说喜欢,裴停今却没有一次接受过时朝暮的表白,永远是那副活死人的样子,跟定期删除记忆似的永远记不住和时朝暮相关的东西。

      要说不喜欢,裴停今却也从来都没有明确拒绝过时朝暮,一次都没有,甚至默许纵容时朝暮黏着他,而对其他追求者从来都是不假辞色、冰冷拒绝的。

      虽然没弄懂过这个问题,但如今也无所谓了,时朝暮不再关心答案。

      时朝暮睡了个午觉,安梧也没离开,就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咬牙切齿地写论文。

      时朝暮是在他大四的寒假和裴停今结婚的,也就是去年。去年六月大学毕业后,时朝暮顺着裴停今的意思待在家里很少出门,那会儿他想着反正他的工作待在家里也能做、影响不大,裴停今高兴就好。而同级同系的安梧则继续攻读硕士,最近临近期末学业重,他只好把电脑带着一起来看时朝暮。

      等时朝暮睡了一觉起来,两人一块儿吃过晚饭,时朝暮看着安梧道:“你回去吧,我这儿也没什么事。”

      “那可不行,那姓裴的都还没走呢,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安梧说。

      时朝暮噙着笑:“你不是怕他吗?”

      安梧轻哼一声:“我以前见着他也觉得见了阎王,那也不妨碍我讨厌他啊。以前还比今天纠结,毕竟你喜欢他,我骂狠了又怕你难过,不骂他吧又怕你被欺负死了……”

      “好啦,以后不会了。”时朝暮语气轻快,又催促安梧,“你快回去吧,待会儿怕是要下雨了,要走的话反倒不方便,我这儿真没事,你回去把论文写完了再来。”

      听到论文,安梧痛苦嚎了一声,随即抓住时朝暮话里的重点:“待会儿要下雨?真的假的?白天的时候不还艳阳高照的吗?”

      “真的,晚上九点,有百分之九十的降雨概率。我刚刚看过天气预报了。”时朝暮说。

      安梧想了想,说:“好吧,那我先回去了。要是裴停今欺负你,你就赶紧给我打电话……哦不,先给警察打电话再给我打,我武力值不行,只能来给你撑个人数场子。”

      时朝暮乐了:“好,我知道了。”

      安梧收拾了电脑包,想了想又说:“那……暮暮,姓裴的还站在下面呢。”

      闻言,时朝暮故意逗他,微微皱起眉道:“确实是个问题。阿梧你说,他晒了一下午又淋一场雨不会生病吧?要是病了赖上我可怎么办……”

      安梧沉默了下:“……幸好,我还以为你是真担心他了。”

      时朝暮失笑,摆摆手道:“没什么可担心的,裴停今是个大冬天洗冷水澡的神仙,没那么容易生病,病了也无所谓,能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就行。”

      安梧看得感慨:“对了,就是这个样子,以前但凡有人敢说你不好,你一直都是这样的态度,唯独在裴停今那儿不是。”

      “以后都一视同仁了。”时朝暮弯了弯唇。

      安梧离开后,时朝暮闲着无聊开了电视。

      很巧,首富裴先生两天前的绯闻依旧颇受关注,电视一打开,头部新闻就是【爱人医院产子,裴停今商场护情人】。

      商场的新闻片段,时朝暮看过了。

      第一次看的还是现场即时转播。

      两天前的夜里,时朝暮刚睡下不久,肚子突然开始阵痛。照顾他的阿姨连忙叫医生护士,时朝暮忍着疼给裴停今打电话。

      第一个电话打过去是关机,时朝暮抓着手机有点茫然,因为就在当天上午裴停今才答应过他会随叫随到。

      一分钟后,时朝暮打了第二个电话。这次不是关机了,无人接听。

      被推往待产室的路上,时朝暮给裴停今打了第三个电话。

      耳边是手机里传出的“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眼前是挂在天花板上的电视屏幕。屏幕里裴停今护着一个脸色苍白但长相挺漂亮的男生,看着二十岁不到,应该是个Omega。裴停今和那个男生被记者堵住,前者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却带着温柔,微微低头像是在安抚身边的人。

      那台挂在天花板上的电视位于走廊,时朝暮是在被推着路过时惊鸿一瞥瞧见的。他呆了会儿,等进了待产室,就让照顾他的陈姨帮忙开了电视。

      陈姨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他是想看电视转移注意力。

      那天在待产室里,时朝暮借口想喝陈姨熬的粥支开了她,把那个新闻片段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得陪同的护士从惊诧到不顾时朝暮的意愿、满脸同情强行关了电视。

      电视关了,时朝暮就拿手机看。

      那天时朝暮想了很多很多,想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他为什么会喜欢裴停今呢?

      裴停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真的了解这个人吗?

      后来太疼了,时朝暮就放下了手机。

      他突然想,原来裴停今的表情是会变的,可以变得那么容易解读、那么的柔和,他的眼睛里也是可以装下人的。

      生完孩子,时朝暮闭着眼休息了会儿,睡不着也就不耽搁时间,给自己的律师打了电话,让他安排保镖、准备离婚协议。

      凌晨突然接到电话的常律师很沉稳,在电话那头问时朝暮的离婚诉求。医院这边保镖来得也很快。

      陈姨是裴停今早几年雇的,时朝暮打定主意离婚,连陈姨也拒之门外了。至于昨天快中午才到医院的裴停今,时朝暮并不想见,那会儿常律师还没准备好离婚协议呢,见了也没什么可说的。

      回过神,时朝暮看到电视上显示的时间已经过了九点,他不知不觉发了好久的呆。

      往窗外看了一眼,时朝暮觉得有点可惜,外面似乎还没有下雨的迹象。

      随意点开一档综艺节目打发时间,刚看了几分钟,床边的婴儿床发出了轻微的动静。

      时朝暮看过去,婴儿床上这个总是吃了睡睡了吃的小孩醒了,一双澄澈的眼睛睁着。

      “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净折腾,出来了倒是乖,挺会给将来养你的人省事儿。”时朝暮说完闭了闭眼,按床头铃叫护士过来看孩子有没有什么需要。

      他不能一直看着这个孩子,即使这是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盯着看久了,时朝暮觉得罪过,平白带一个新生命来这个世界上遭罪。

      护士来了一趟,离开病房之前对时朝暮夸孩子乖巧,时朝暮可有可无笑了下。

      雨水打在窗户玻璃上的声音让时朝暮回过了神,他看向窗外,有些高兴了。

      现在是十点过两分,只要雨不停,那裴停今就要在雨里站一个半小时。

      时朝暮看了会儿雨,在十点半的时候关电视关灯睡觉。睡前他还给自己的心理医生发了消息,约出院后去聊天。

      他很清楚,自己的心理情绪有的时候不太好,所以他从来不避讳看心理医生。

      “时先生,你的心理问题目前其实并不严重。作为你的医生,我能给你的建议是——远离你所有烦恼的中心。否则……实不相瞒,我并不愿意每周都在这个地方跟你聊上两个小时。”

      时朝暮觉得自己的心理医生说的果然很有道理,在他决定放弃裴停今这个人的时候,心里仿佛有什么重物被抛了出去,轻松多了,这两天睡眠都好了不少。

      时朝暮放下手机,很快陷入沉睡。

      这场雨下得很实在,裴停今淋了一个半小时的雨,期间助理不止一次想帮他打伞,都被拒绝了,拒绝到后面他甚至对助理不耐烦起来。

      时朝暮房间的灯关掉的时候,裴停今看见了,但这并不影响他继续在院子里站着,也不影响他站完后直接就要进时朝暮的病房。

      病房门口值班的保镖还想拦:“时先生已经睡了。”

      裴停今身上头上都是雨水,分明该是很狼狈的,但气势依旧很不好惹。很容易就让人想起一直以来很火的那个讨论话题——像裴停今这样难以沟通的人,是怎么在商界站稳、并且在短短几年内把原本的裴氏发展成现在这个独占鳌头的大集团的。

      病房门口气氛僵持。

      裴停今的助理李舟赶紧上前打圆场:“你们今天也听见了时先生说过的话,现在裴先生照做了,时先生肯定愿意见他的。裴先生就进去看看,要是时先生睡下了,也不会打扰。倒是我们在外面这么僵持着,可能倒会把时先生吵醒,反而不好了是不是?”

      几个保镖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再瞅瞅跟着裴停今的那些人,放行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盆友们好,我牵着新文忐忑地来了ψ=v=ψ
    本章发100个开业小红包~(希望我有机会把红包都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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