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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 8 第一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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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长平是孙文的弟弟,在他后头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从小父母都把好吃好喝的紧着孙文,孙长平跟几个弟弟妹妹都是跟在孙文后面拿剩下的。
年纪还小的孙长平不懂事,磨着父母想要新衣服,想要一颗专门给他买的水果糖。
他从来没有如愿过。
家里的条件不算好,最多只能供一个人读书,父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年长的孙文。
孙文确实争气地考上了大学,成为当时村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
孙长平不甘心,他和弟弟妹妹们的成绩也不差,可是父母太偏心了。
对父母失望透顶了的孙长平选择去当兵,想着要是能在部队里混出个名堂,也许能在家里有一席之地。
可惜部队里也要看关系,孙长平当了两年兵就退伍回家了,他找不到称心的工作,最后还是在孙文的帮助下成了村里的干部。
孙长平把孙文的好心理解成他心中有愧,理所当然地接受了。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愧疚,孙文干嘛要吃力不讨好地帮他们兄妹几个。
孙文在市一初中成了数学老师,混得顺风顺水,没几年就当上了教导主任。
那个时候的小升初还可以走后门,只要肯下血本就能把孩子塞进好学校。
孙长平一合计,帮一个家长疏通关系就能拿到一千多块,哪怕和孙文平分,也有五百多。但凡说上那么四五个,都是一笔不小的钱。
孙文不同意收钱,说如果有家长来问,他可以帮忙报到招生处,能不能进要看学生成绩。孙长平心里骂他迂腐,表面功夫却做得到位。他开始背着孙文帮人牵线,孙文不收的钱都进了他的口袋,这么多年都叫他瞒得好好的。
这个世道,不就是花钱帮人办事吗?那些家长都比孙文这个书呆子懂人情世故。
有很长一段时间,孙长平日子过得很舒坦,心里对孙文的怨恨也少了,过年的时候还会往他家送猪脚。
变故就发生在今年。
孙长平的儿子孙安正巧小升初,成绩不上不下,孙长平想拼一把让他上个好学校,圆了自己没能好好读书的梦。孙长平提着两箱海鲜和一大袋零食,零食袋子里有两千块钱,骑着电瓶车去了孙文家里。
孙文一听他的来意,一口回绝了他。
“办不了,现在电子档案都发展起来了,看分数从上到下录取,我记得小安的成绩能上三中,三中也挺好的。”
以前都是学生多,各个私立学校实际名额满了以后,允许一小部分学生多交点钱,美其名曰择校费。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举措,总不能让一些家境还可以的学生,都去读镇上没什么出息的初中吧。
孙长平不相信,他软磨硬泡,好话翻来覆去地说。最后孙文勉强收下了礼品,说帮他问问招生办,劝他别抱多大希望。
十几天后,三中的录取短信发到了孙长平的手机上,孙长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孙文骗了他,不仅没帮他办成事,还收了他的钱。
孙长平怒火中烧。
他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想着再等等,没准孙文就把钱还给他了。孙长平又多等了十几天,孙文从始至终都没有上过门。
孙长平终于等不下去了,他一定要问孙文讨个说法。
这天中午吃完饭,孙长平啪地一声把碗撂下,心气不顺地出了门。
他走在正午的烈日下,越想越气。
凭什么孙文从小到大一帆风顺,有一份好工作,老婆是会计一个月能赚七八千,女儿今年考上了名校。听说孙文已经有不少存款,准备给女儿在市里买房子,一个女娃有什么好给她买房的,以后不还是要嫁出去的吗?
而他每个月拿着微薄的薪水,老婆在厂里做小工,整天就知道出去搓麻将,儿子又时不时跟他顶嘴,读个书都读不好,还让他求到孙文面前。
太阳晒在孙长平的头顶,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乱的跟浆糊一样,胸腔里憋了一团火。
孙长平轻声走到了孙文家门口,他听见屋子里孙文在跟女儿说:“淇淇,爸爸去学校处理点事情,你一个人在家少玩点手机。”
孙长平突然不想在这个时候碰上孙文,鬼使神差的,他开始往楼上走。
楼上已经很久没住人,孙长平知道。
孙长平躲在三楼和四楼之间的楼梯平台,听见孙文锁上门,心跳如雷。
这不是个好机会吗?
凭什么孙文这辈子就这么称心如意,以后可能还会过得更好,而他就跟微不足道的灰尘一样,要被孙文踩在脚底下一辈子。
我可以让孙文不痛快,只要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孙长平在心里想。
杀心渐起。
听见孙文开着车离开的声音,孙长平镇静自若地走下楼回到家里,开始准备东西。
家里没有人,老婆送儿子去上补习班,现在估计在棋牌室打麻将,孙长平肆无忌惮地在屋子里翻找。
普通的水果刀、干净的一次性塑胶手套、保鲜膜、垃圾袋,担心身上沾上血,孙长平找出了之前抗台风时村里买的一次性雨衣。他换了一条口袋深的裤子,把这些东西都装进裤兜里。
准备齐全后,孙长平骑着电瓶车又出门了,他把电瓶车锁在田边,徒步穿过田野走工厂后面的田埂,悄无声息地埋伏在四楼。
孙长平在鞋上裹上保鲜膜,戴上一次性手套,天气太热,他没有马上穿雨衣。
漫长的等待。
孙长平纠结、犹豫、恐惧、怨恨,繁杂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心,楼顶天窗直射下来的太阳炙热滚烫,反复灼烧他的灵魂。
没有更进一步的方案,孙长平靠着墙站的脚都发麻,手心被汗濡湿,塑胶手套紧紧贴在肉上。
不能直接敲门,如果没能第一时间制住孙雪淇,她一大喊,事情肯定就要败露。最好能让孙雪淇出门,他从背后袭击。
如果孙雪淇不出门呢?
孙长平之前没想到这点,他懵了一会,随后告诉自己最多等到五点,再迟孙文他们都回来,他就不好溜了。
直到……
楼下传来了动静,孙雪淇打开门,合上了。
门没有上锁。
孙长平来过孙文家很多次,听得出声音的区别。
听见孙雪淇的脚步声差不多到了一楼,孙长平小心翼翼地下楼拉开门,屋子里空无一人。他看了看两个房间,最后选择了拉着窗帘的次卧,他打开衣柜缩身在里面。
没过两分钟,屋子外传来开门的声音,孙长平直起身正准备推开柜门,响起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有人在吗?有人在吗?”
孙长平紧张地不敢呼吸,他竖起耳朵仔细听动静,那个人进门后去了隔壁的主卧,依稀能听见拉开抽屉的声音。
是小偷?孙长平在心里猜,他开始害怕那个人来次卧,只要那个人一打开衣柜肯定会发现躲在里面的他,到时候怎么办?能一下子就杀掉他吗?
没等孙长平想完,那人就脚步匆匆地出门了,孙长平听见门合上的声音,重重地舒出一口气,刚刚差点没憋死他。
他在衣柜里又躲了好一会,终于听见上楼、锁门、厨房淘洗的声音,孙长平确定是之前出门的孙雪淇回来了。
孙长平打开衣柜,窸窸窣窣地穿上雨衣,把垃圾袋撑开放在地上。
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咚咚咚,一声一声地落在孙长平的心上,他握紧了手上的水果刀。
孙长平很紧张,但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终于,切菜的声音停了下来。
孙雪淇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她走出厨房,走到玄关,渐渐靠近次卧门口。孙长平躲在衣柜旁边,看见了孙雪淇瘦弱的背影,他一个箭步上前,戴着塑胶手套的手用力捂住她的嘴,将她拖进次卧。
怀里的孙雪淇在不停地挣扎,孙长平举起握刀的右手,一下又一下地割在她的脖子上。
血猛地喷了出来。
不记得割了多少下,孙雪淇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渐渐地软下了身体。孙长平停下手,把她放倒在地板上,孙雪淇裤兜里的手机滑了下来,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孙长平没放在心上。
孙长平把水果刀放进垃圾袋里,然后脱下手套和雨衣一并装进去,他用眼神打量躺在血泊里孙雪淇,她的双眼圆睁,眼球向外凸出,满是恐惧。
孙长平的心情突然很好。
他看着孙雪淇,仿佛此时倒在地上的,是那年夏天即将要去上大学的孙文。
孙长平提着垃圾袋,用衣服下摆包着门锁,打开门轻轻关上,又上了四楼。
太阳渐渐落下,路上遇见人的可能性很大,孙长平知道自己不能提着它出去,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它扔进刚刚的洞里。
孙长平剥下脚上的保鲜膜扔进垃圾袋,正当他准备把垃圾袋扔进墙洞时,底楼传来脚步声,孙长平的手停在墙洞上,他不敢松手,唯恐发出动静。
幸好那人停在二楼,不一会就走了。
孙长平松开手,垃圾袋落在天花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检查了一下身上没有明显的血迹,最后用苕帚扫掉五楼地上的脚印,用衣服下摆抹去四楼台阶上的灰尘,孙长平泰然自若地原路返回,骑着电瓶车回家。
还不到五点,儿子的补习班还没有下课,老婆也还在棋牌室。
孙长平惬意地洗了个澡,将衣服丢到洗衣机里,他开了一瓶冰啤酒,躺在卧室里边看电视边吹空调。
将近四十年,今天是他心情最好的一天。
孙长平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直到第二天中午吃午饭的时候,老婆边吃边跟他八卦。
“听说你哥家那个事有眉目了,凶器都找到了。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小姑娘都不放过,作孽哦。”
说完捧起碗大口地喝粥,没注意到孙长平的脸色已经变了。
孙长平心不在焉地吃完午饭,开始在手机上搜索。他不确定自己脱下的雨衣里有没有掉头发,也不知道手套上有没有留下可以检测DNA的皮肤,他今早刚发现手背上有一道伤口,估计是昨天孙雪淇挣扎的时候抓的。
如果被查出来怎么办?
孙长平坐在椅子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他用脚尖碾灭烟头上的火星,起身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脚步坚定的走到了孙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