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象牙之塔》野姣

3、Chapter 3

　　我睡觉一向睡得很沉，也极少做梦。但来到霍格沃茨的第一天我破天荒地做了个绵长而又真实的梦。我梦见自己从那场车祸中丧生，而活下来的艾奇却成了所有人的推责的对象。一向觉得我愚笨顽劣而鲜少搭理我的母亲竟红着眼，毫无形象地抓住艾奇的领口让她把自己的女儿还给她；视我为毒瘤的学校在全校师生面前对我做了看似诚挚的哀悼；艾奇，性格乖张顽劣的朋克女孩，在车祸后也大变了个样。她变得沉默寡言，无声地将旁人对她的指点与责骂全都承担了下来。

　　我突然从梦中惊醒，拽着自己的衣领大口喘着粗气。幸好达芙妮早就离开了寝室，我也不用因此去忍受她古怪而又嘲讽的目光。我将自己的整张脸全都浸泡在冰凉的冷水里，过了一会才缓缓抬头，镜子里倒映出一张消瘦而又苍白的脸。

　　“我还有多久才能离开这？”我一边心不在焉地收拾着书本，一边问R。

　　“7年，等那场大战结束后。”

　　7年，都足够别人一口一个唾沫将艾奇淹死了。

　　我沉默地来到教室，将羽毛笔与牛皮纸在桌上整整齐齐地摆放好。这节课是与格兰芬多一起合上的魔药课，三年级的斯莱特林我一个也不认识，只好一个人坐在坩埚前盯着绿色的火焰发呆。

　　但幸好，斯内普教授很少会刁难自己学院的学生。他总是对那些可怜的格兰芬多冷嘲热讽——尽管他们的确在魔药课上表现得不尽如人意。而首当其冲的，便是勇敢的敢死队——韦斯莱兄弟。

　　“韦斯莱，在我的课上你只需要动手，把你们的嘴给我闭上。”

　　“韦斯莱，你们的脑子里是塞满了曼德拉草吗？”

　　“这是糟糕的第几次了——韦斯莱兄弟，你们如巨怪一般愚蠢的大脑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斯内普阴沉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我被吓了一跳，手抖了下，原本只需加半勺的石膏粉硬是被我加了足足好几勺的量。

　　我立刻警觉地跳到好几米远开外的地方，果不其然，翻滚着浓稠气泡的坩埚下一秒在斯内普眼皮子底下炸掉。

　　这次他终于无法做到熟视无睹了，他将头缓缓转向我，表情冰冷得仿佛能冻死一只蟾蜍：“卡特小姐，真希望你能有你哥哥千分之一的魔药天赋。”

　　“很抱歉，教授。”我有些羞愧地低下头，下一秒肩膀就突然被弗雷德一把揽了过去。我直觉他又要使坏，便在斯内普看不见的角度朝他拼命挤眉弄眼，想让他佯装出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可弗雷德嘴角戏谑的弧度却越发上扬，直到将我的脑袋牢牢按在他肩膀上，他亲昵地拍了拍我的头发，假装好声地安慰着：“我可怜的海莉，你怎么就落到老蝙蝠的手里去了…”

　　该死的弗雷德！

　　我的眼皮不安地跳着，心底里将弗雷德按在地上摩擦了几千遍。果不其然，等我再次抬头试探着看向斯内普的时候，他眼底的最后一丝隐忍也消失得一干二净：“斯莱特林，扣二十分。”

　　很好，这是将我牢牢地钉在斯莱特林的枪靶子上了。

　　我气得眼冒金星，反手便是一巴掌招呼在弗雷德的脑袋上。他看向我的目光呆滞了片刻，我却没有理会他的疑惑，而是双手环抱在胸前，以一副冷漠无情的姿态高傲地说：“韦斯莱，我们完了。”

　　他不是想与我演一对恩爱的小情侣吗？

　　门都没有！

　　我知道弗雷德一定会来和我道歉的，哪怕他平时的恶作剧再不着调，他也一定不会看不出我真实生气的面孔。

　　他来找我时我正在低头吃着盘中的香草鲑鱼，这是我在霍格沃茨最爱的一道菜，加上焦糖布丁，虽然我第一天的课程不那么尽如人意，但至少结束时的晚餐却意外地合我的胃口。

　　弗雷德低着头向我一步步走来，四周坐着的斯莱特林全都一副见鬼了的表情坐得很远，好似他身上有什么难以忍受的脏东西。

　　我注意到他是一个人来的——他那形影不离的同胞兄弟乔治此时正远远地坐在格兰芬多的长桌边，但眼神却不安地一直往我们的方向瞟。

　　“嗨，海莉。”他像是终于鼓起勇气，低头看着我，压着声音说，“很抱歉，我…”

　　“弗雷德。”我用洁白的绢巾擦了擦嘴角，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我现在不想见到你，准确而言——不希望你与我同框出现在任何地方，毕竟你可是被我甩了的可怜的‘前男友’，不是吗？”

　　他的脸一下子红得窘迫，这令他脸颊上的雀斑更加生动了起来。我近距离地打量着他，他没有穿黑袍子，而是套着那件韦斯莱夫人织的姜黄色毛衣，上面还有红色毛线织出的“F”，看起来蠢极了。但这并不妨碍我欣赏他可爱的小雀斑——这是这个年龄段少年所特有的迷人特征，他红起脸颊时将它们装点得格外鲜活可爱。这是一种天生的能力，无师自通。

　　“喔…海莉，我发誓这是我13年来犯下的最大的错误。”弗雷德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这使得他原本就不加修整的红发更加乱糟糟的，往后飞扬着，看得我想用力给他梳一下，“你是一位那么可爱又大度的好姑娘，一定不会忍心看着我因为内疚而失眠好几天！”

　　“要听实话吗？”我决定制止他在大厅里继续这番愚蠢的言论，他一向不爱穿韦斯莱夫人织的毛衣，并觉得它们丑极了。我敢打赌他现在滑稽的打扮一定出自他的好兄弟——乔治的主意，毕竟他从来不会放过能捉弄自己好哥哥的任何一个机会。

　　“什么？”弗雷德看起来有些迷惑，我站起身，又闻到了熟悉的——弗雷德特有的味道，干燥而又温暖的橘子肥皂味，他总爱用这款韦斯莱夫人特制的肥皂。

　　“我十分乐意看到你因为失眠而浓重的黑眼圈——但我打赌你并不会。还有，弗雷德，你这一身装扮真是蠢极了！”说完，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愉快地离开了大厅。

　　还有什么能比反捉弄韦斯莱兄弟更令人愉快的事呢？

　　弗雷德的道歉的确使我原本不佳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些，但还没等我高兴多久，艾伦就在走廊上将我拦了下来。他穿着黑色的校袍，领带系得端正，衣服上带着一股魔药教室的味道。

　　我有些悻悻地收回想要趁楼梯变换时甩开他的脚步，表情不善地看着他：“干什么？”

　　“你之前和韦斯莱在谈恋爱？”他看上去没比我好多少，怒气冲冲地抬高了几分语调。

　　好样的，他们两个都因为彼此而冲我生气。

　　但现在的我毕竟还依靠他在斯莱特林的地位才没有被人捉弄，我平复了下呼吸，露出一个伪善的假笑：“没有，我亲爱的哥哥。”

　　他看上去并不相信我，一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睛尖锐地看着我，神情冰冷，嘴角紧绷。

　　“我和你说过——离那些人远一点。”他的语气突然平静下来，但眼底却是暴风雨前的怒气。

　　“你这算什么——弥补之前五年未尽的哥哥的职责吗？”我冷冷地看着他，讥讽地说，“我交什么朋友也需要你来插手决定？那你希望我与什么人交朋友呢，是马尔福、扎比尼——还是格林格拉斯高贵的小姐们？”

　　他愣住了，我浑身发抖地猛地推开他，却被他蓦地抓住了手腕。艾伦漆黑的双眼紧紧盯着我，我也不认输地回瞪着他。终于，他轻轻叹了口气，松开了我的手，脸上换上了那副礼貌而又平静的表情：“斯内普教授要见你。”

　　“你没有骗我——？”我揉了揉手腕，狐疑地问。

　　他似乎气笑了：“你以为我是韦斯莱？”

　　“知道了。”我拉紧了书包带子，快步离开那里。来到地下室的时候，斯内普教授正在与别人说话，高高的书架挡住了我探寻的视线。我只能看见他一向冰冷的面孔此时难得松缓下来，他一边说话，一边用魔杖在桌上点着些什么。说话的内容无非是称赞他面前的学生魔药成课成绩十分优秀，话题的最后竟然还提到了我的名字。

　　“卡特小姐的魔药课表现真是糟糕透顶，我从未在斯莱特林见过那么愚笨的学生！”

　　“我明白了，教授。”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带着暗夜中的天鹅绒般丝滑流畅的咏调，“我会好好帮助她提高魔药课成绩的。”

　　这个声音十分耳熟，我敢打赌不久前自己肯定在哪儿听到过。但此时他们已经结束了对话，我本无意偷听，但此时站在书架后鬼鬼祟祟的样子显然会让任何人都怀疑我的用意。我紧张得大脑一片空白，只期望自己一向娇小的身型能让我隐藏在高大书架的阴影里成功躲过一劫。但显然幸运女神又一次抛弃了我，声音的主人定定立在我面前。

　　“卡特小姐？”德拉科偏过头看向我，灰蓝色的眸子映出壁炉中隐隐的火光，他微微拖长语调，“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来找斯内普教授。”我尴尬地笑了笑，想要绕开他往里面走。他的身形晃了晃又挡在我面前，嘴角扯起一个弧度：“不必了，我已经听说过你令人‘惊叹’的魔药课表现，教授也已经答应让我来辅导你的魔药学。”

　　“你怎么知道他找我一定是因为这个——没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我看着他的笑容，心里萌生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托弗雷德的福，我与格兰芬多的韦斯莱之间有着模糊不清的关系这件事早已传遍了整个学校，马尔福不可能不知道这些。而一向厌恶格兰芬多的他此时却依旧带着危险的笑脸站在我面前——就连傻子都知道他想对我做些什么，我又怎会愚蠢到自掘坟墓，让他来辅导我的魔药学呢！

　　“很好，卡特小姐。”马尔福像是失去了耐心，他终于不笑了，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我，下颔扬起高傲而又优雅的弧度，“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现在立刻走进去，斯内普教授不愿意再看到愚蠢的你，又会给斯莱特林再扣上二三十分。”

　　“二、二呢？”我“嘶”地倒吸了口凉气，整个人向后仰去。下一秒我的后衣领就被他抓住，他将我一路拉到办公室外，白皙的脸凑近我，精致的眉眼在慢慢融化的黑暗模糊起来。昏暗中，我看见他脸色也不那么愉快，而是饱含怒气地咬牙切齿道：“二是你跟着我回休息室，让我好好看看你这巨怪大脑里究竟只剩下多少关于魔药学的知识！”

　　说完，他站直了身子，头也不回地径直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