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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三 马蹄 ...

  •   送出家传玉佩本非预计,白玉堂心下纳罕不已——这夜原为送药探病而来,为何一见这猫,便举止失控?更可怪处,展昭先吃了那般大亏却不恼怒,为何反一副若无其事清冷模样,推拒得干干净净?
      莫非……他存心要当脱轨一切皆为虚妄?
      白玉堂忽觉莫名酸涩,脑乱心慌,登时口不择言道:“果真无故?纵不能三媒六聘,祖传玉珏亦……当初你敢收湛卢,五爷的东西便就收不得? 展小猫,你好!”
      展昭摇头道:“五弟此珏乃鸳盟信物,展某堂堂七尺丈夫——美意璧还!”
      白玉堂终于恍然——若异地而处,被好兄弟这般将男做女辗转求欢,早勃然大怒,甚或动杀机。
      转念到此,白玉堂心一横:既已是爷的人,决不容这猫浑若无事揭过去!况且五爷何等样人,怎会让猫儿吃哑亏?
      立时摆手打断他言语,白玉堂急道:“白玉堂誓此生决不亏负于你,此心昭昭,可对天地!”
      展昭神色一肃,道:“白玉堂,休要妄言!”
      心忽地一热,白玉堂伏身过去,缓缓凑近展昭耳边,笑弯了一双桃花眼,轻轻道:“好叫你知晓,怎地推搪也没甚用——爷偏生就是稀罕你,却不会强你所难,从今往后,你甘愿也好、勉强也罢,休想远着我!”
      展昭未避开,只转过脸,深深看进白玉堂眼中,依旧正色道:“你可知晓自己在说甚么?”
      白玉堂傲然一笑,贴着耳廓昵声道:“猫儿我知你素好赏玩景致,现下我没了官牒职衔拘束,正自在惬意--你已是我婺州府金华白家的人,一同寻踪觅迹、赏玩风景……何等称心快意!”
      细细盯着他瞧了片刻,展昭点头叹道:“若能与五弟遍访海内名山,确属展某深心所愿。惜……”
      不想听他陈述利害道理,白玉堂摆手打断,闲闲笑道:“说到天然意趣,金华郊外连绵小山遍开杜鹃,便若火烧云般。那山中更有鬼斧神工——寻常人到不了,也只有你我身手,方有缘一窥……”
      五爷费尽心思来哄人,果不白费!
      偷眼细觑,展昭神色渐渐无奈,隐约还透出些似笑非笑神气。
      暗喜展昭神色渐舒,还玉佩亦不再提,白玉堂大是振奋。
      深知展昭生平无他执念,唯嗜好赏玩风景,仰头想一想,鼓足了劲又笑道:“猫儿也是南边人,想必知十一月又称‘葭月’,那时陷空岛畔一片片蒹葭,若杨絮白云,又似雪——衬着枝叶萧瑟,倒比雪景还潇洒秀美些。届时弄了小划子,我们携酒去瞧……陷空岛与茉花村中间那一大片苇荡,原是我跟丁家三兄妹顽惯了的……”
      提起丁家,突想起人人都在拊掌庆幸的“展家大喜”,心中突地一闷,顿失高谈阔论兴致,止住了话语。
      见展昭神色依旧只淡淡地,白玉堂皱眉片刻,别过头去,闷闷道:“我知你身为展家独子,终不能绝了祖宗香烟,那未出世孩儿,爷会视同己出,决不至于难为你。”
      展昭眼神顿冽。
      只冷哼一声,却不言语。

      ——瞧他神色冷厉,难道还想黑不提白不提揭过?但南侠何等样人,真若激怒了,定是偌大风波,看着不像……莫非,是五爷哪里踩了猫尾不成?
      ——猫儿既已默许求欢,偏生他夫人这会儿有喜。莫非……他为这事踌躇了?
      白玉堂暗自琢磨不定,一颗心忽冷忽热,竟没个安生处。
      又怕场面尴尬,被这奸猾猫轰人可就没脸了,咬牙转过脸来瞧着展昭,又道:“你毕姻数年,在开封府猫窝里与我同宿时多,回家时却稀罕……爷知你真意。”
      正斟酌着倾肝吐胆,回头一瞧,展昭却垂下眼皮,似困倦模样。
      见他过分英挺五官都懈下来,白玉堂不由暗暗疼惜——此行原为着送药,却碍着他养病,倒真误了。于是语气格外放体贴温软,道:“歇息了罢。”
      展昭起身,做出肃客架势。
      白玉堂全当没瞧见,晃着步儿直趋,施施然便往床上一躺。如当年在小小护卫寝室,手足全伸开了,抻了抻筋骨,翻身往里一滚,让出一半地方来。
      听见展昭亦合衣上床躺下,心方松下来,闷闷笑道:“这屋子还真费了你夫人心思,富贵讲究俱全,可惜……没有猫味儿!”
      展昭静默片刻,道:“莫言语刻薄,三妹亦有苦衷。”
      这话一入耳,白玉堂一个激灵。
      顿时支起身子,凑到目光炯炯沉思的展昭面前,压低声音道:“日常宿在开封府里,夜夜抱剑而眠——话是你自己说的,莫要抵赖!”
      蜡烛并未吹熄。
      可这边床帐放下,便需运足目力,方能看清眉眼。
      暗影里,展昭声音颇有些锋利,轻斥道:“展某素来言出如山,又何需抵赖甚么?”
      白玉堂一点不肯放松,追逼道:“你若言出如山,方才那话,可是真情?……你若天天不宿在家,丁三又怎地身怀有孕?莫非——”
      展昭笔直与白玉堂对视,缓缓道:“其中牵系妇人名节,展某不能浪言。”

      就算再不晓事的,亦能听得出其中有玄机!
      白玉堂呵呵笑着躺下,瞪着锦绣罗纹的帐顶,禁不住又自乐了一回——这一喜上心头,滋味竟妙不可言。
      怕这猫气乍了毛不好办,却也不敢再追问。
      心神起伏间,本难立即睡着。百无聊赖,白玉堂侧耳听展昭气息,依旧悠长舒缓,呼吸之间若断若续,界线几不分明,暗赞这猫内力深湛、又上层楼,颇有些自愧不如。
      多年来彼此深悉,亦由此明了他尚未入睡。
      忍不住压低了声儿,问道:“猫儿,一直不得闲暇提及……我三哥说,你听见我死讯,倒还算冷静,却在君山水寨里说不想活了,可是真的?”
      展昭淡淡道:“误中陷阱,我辈舍生取义亦寻常事耳。莫非还苦苦哀求他饶命不成?”
      擦擦鼻子,白玉堂并不气馁,只笑道:“可三哥说,你远远一见着坟墓,便哭得心神俱乱,才着了道。听得这话使我便想,快意江湖、风流自命都不算什么,殒命之后竟能得呆猫儿由衷眼泪,爷不虚此生——从今往后,决不让你掉泪。”
      展昭冷哼一声,轻喝道:“你有几条命?”
      正自软洋洋暗喜,听得这么一声,白玉堂一凛,顿时收敛。
      但这份喜悦犹自滋长,实难掩难藏,憋了数息,忍不住叹道:“我与人过手不常用暗器,却随身带惯了,若非冲霄不慎失落了飞蝗石锦囊,亦惹不出这般误会……那趁手石子不易琢磨,京里原来的也都没了,着实可惜。有空还当传信回陷空岛,寻熟练匠人,好好挑拣质地雪白的……”
      展昭突地道:“……江湖凶险,没有暗器终不成。烛台旁那些,你先用着。”
      白玉堂腰背一使力,掀锦帐掠出去,提起纵跃到烛台边,定睛瞧,原来是整盒的围棋子,只选其中白色,细细打磨过,跟平时用的飞石大小分量均一般无二。
      白玉堂喜上心头,回头笑道:“好猫儿!爷进门时你手中正琢磨着的,便是这些了?”
      展昭叹了口气,道:“你要是不困,去留都随意——莫在此闹耗子。”
      平日听见“耗子”便着恼。摸索着手中一粒粒整整齐齐的白石子,白玉堂却依旧胀鼓鼓满怀快活,笑道:“得猫儿如此相待,白玉堂铭记在心……爷从此爱惜这条性命,再不舍得死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二三 马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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