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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一 厮见 ...

  •   见到自家门子惊诧得快掉出来的眼珠,白福笑得极快活:“休戳在这里演门神,还不快去请四位员外到花厅?……便道白福有要情上秉。”
      不再管那跌跌撞撞往里狂奔的,白福护定两辆大车,招招摇摇便直奔正院。
      车子方在花厅门口定住,白玉堂便飞身直掠出来,一道白烟般直奔入内。
      ——这位爷素不喜坐车,直嚷嚷憋闷,奈“圣旨封了大官的死人”,怎能汴梁城公然穿街过巷?为奉职当差、寻朋友俱便当,五义居处偏又特地靠近开封府。除卢方一年回家两次收取地租,五义便在此处定居。
      白玉堂为遵展昭叮嘱,坐车遮掩行踪,不得已强忍了一路,哪还耐烦多待片刻?
      白福早知会如此,笑看爷奔出,直趋后一辆车,扶出抱着年幼孩子的琉璃来,嘴里只道:“姑娘好走,当心瑞哥儿。”

      花厅一应陈设如昨,只正中间多了花梨木香案,供奉着“敕封正三品上护军将军、领实授御前带刀护卫白公玉堂”灵位,香烟缭绕。
      沉沉木香中定睛凝视,白玉堂顿觉恍若隔世。
      此时耳后已传来焦灼语声,一迭连声道:“果真白福回来了?快叫进来询问,可知些五弟……五弟临终详情?”
      一语未毕,早已哽咽。
      白玉堂知是二哥向来与己最亲厚,闻讯最先赶至。百感交集,回身微笑道:“二哥莫惊……小弟回来了。”
      这一惊实非同小可,可怜韩彰差点平地绊倒!
      看看庭外阳光,又盯住白玉堂面孔,再不迟疑,直扑上来大力拍白玉堂双肩,眼泪早迸出来,口中尚自哈哈大笑道:“五弟……果真是五弟么?回家就好……”
      说话时节,那三鼠亦赶到。
      徐庆最是性急,只管纳闷问:“为抢你骨殖,连累我跟展大哥都吃了陷阱,差点瞎了双睛不说,这顿牢狱之灾好苦也……五弟,你怎么竟没死?”
      蒋平来不及劝三哥浑话,双手扶定早双泪长流、狂喜难言的卢方,急道:“都噤声!且关了厅门,从长计议……五弟殒命襄阳已得煌煌身后荣衔,人活着固然大喜,这‘欺君’两个字,也不是当耍的!”
      瞟四弟一眼,韩彰淡淡道:“五弟归来,岂非比三品官儿更是大喜事?”
      卢方连连点头,直道:“纵然我们四兄弟都缴还官职,亦不要紧。只可惜了四弟,方得了四品官衔,却……”
      白玉堂扬眉一笑,道:“原来四哥受恩封了四品护卫老爷,大喜,大喜!”
      这话来得锋锐,且已暗藏激愤。
      蒋平深沉,又素知这位兄弟性子,绝非因蒋平升官而不爽,而是直言讥讽“官当得大了便顾念朝廷多些,时刻想着‘欺君’云云,别忘了江湖本色”,故并不以为忤。
      只扫一眼白福陪着立在厅角的母子二人,蒋平口内笑道:“若说到官儿,五弟独得了个三品将军衔,连展大哥尚不及,四哥这算甚么?……且不说这些不急之务,五弟如何竟避过冲霄一劫?快说来,让哥哥们欢喜欢喜。”

      按排行坐定,白玉堂便把冲霄楼内如何侥幸、竟是身后追杀来的敌人掉进铜网,又得襄阳王府燕懿太王妃所救,惜她别有图谋,伤好却扣留在府内音讯不通,见沈仲元亦无济于事,通不出消息去,幸太妃与王爷双双毙命,方趁乱脱身……细细叙一遍。
      依照事先与展昭商定,白玉堂话语小心,避过老太妃身后所托诸事,更不提白云瑞来历。
      众人此刻方得知,竟皆误认自家兄弟遭劫,缘自千钧一发之际落下的随身飞石暗器锦囊,彼此举额庆幸不已。
      待狂喜稍定,卢方低头拭泪,除了连道“好,好……归来便好……”,竟已无言。
      沉吟片刻,蒋平含笑拱手问道:“看五弟进门的架势,定不是今日方到东京。可知会包相爷不曾?”
      白玉堂一笑,只低头悠然喝茶。
      韩彰转头皱眉道:“四弟休胡言——自家不商量好行止,怎去见包大人?”
      蒋平又问道:“展大哥知晓否?”
      听得这话,旁边徐庆呵呵笑道:“四弟你这么精明的人,竟也糊涂……昨日我去当值,见王朝匆忙,问他方知展大哥身子不爽,回府里歇息,他正赶去探望。我一回家便跟你们说,还忙商量要等好些去探望,怎地就忘了?”
      手突一颤,白玉堂差点打翻了茶盏。
      没法辨析骤闻时胸口纷至沓来万千滋味,白玉堂强自镇定,不顾蒋平打量的眼神,匆忙道:“已拜见过展大哥……呃,他……展大哥病情如何?”
      韩彰扫一眼白福那边,见白玉堂关切之色,笑道:“今日我去当值,未闻公孙先生说起,想来以展爷的内力修为,微恙易调理。”
      仍端详着白玉堂神色,蒋平转了话题道:“如何交待朝廷那边,其中分寸牵系甚是要紧,决不易为。必得展爷痊愈了,请来仔细计议才好,却是急不来,亦不必急于一时……不过倒要动问,五弟带这母子二人归来,却是什么缘故?”
      这事早有计较,白玉堂胸有成竹。
      抬手示意琉璃抱着孩儿过来叩头行礼,白玉堂自己亦起身,对四位哥哥拱手道:“说来惭愧,这孩子定了名字云瑞,乃是小弟一时不察、风流放诞之过。但既是白家骨血,碰巧回京路上见了,不敢放任流落风尘,索性接了母子回来……这般未娶妻、先纳妾传扬开不好听,怕误了我们五义的好名声,小弟尽快送她们回金华祖宅,自见长嫂领罪去。”
      陷空五义出身江湖,虽均已得封官衔,可到底轻门第、重义气,再不喜风尘,见到玉雪聪慧的白云瑞,也都纷纷道“好侄儿,回头补见面礼”。
      白玉堂并未转身,口中道:“琉璃你且记住,这四位便是我的异性兄长。紫面长髯的,是我大哥钻天鼠卢方,自幼抚养我,名为长兄,恩情如父,连长嫂亦同慈母无异。这位金面瘦高的是二哥彻地鼠韩彰,夙日待我最亲厚,少年时往返金华与陷空岛,都是二哥陪伴——”
      徐庆性急,笑插口道:“我便是他三哥穿山鼠徐庆,休要认错。”
      那头韩彰见琉璃样子怯弱,被徐庆的浓眉蓬须唬得直低头,笑打岔道:“老三你且不用急,五弟还敢不提你的好处不成?”
      徐庆“嘿”一声,道:“我们五弟何尝肯夸过人来?远的不说,展大哥待他何等推心置腹,人前人后的,你可听过他说过展爷一声好儿?”
      见白玉堂神色又不稳,蒋平生怕五弟起死回生归来,场面若闹僵,大哥又伤心,赶紧暗拉愣爷,抢话道:“我便是翻江鼠蒋平,在五弟口中,日日直嚷的‘病夫’便是。”
      白玉堂只僵立当场,直了眼睛望着前方,呆呆不语。
      韩彰最心疼幼弟,不知白玉堂为何走了真魂,便替他圆场道:“别看四弟貌不惊人,我们五兄弟中,除了五弟英雄了得,便是四弟智计过人,现已封了四品官衔。”
      见白玉堂仍恍恍惚惚,这些顽笑都似听不明白,只随口答话而已,蒋平亦不敢深究,只道:“五弟活跳新鲜回来了,还带回儿子来……其他还能有甚么大事?五弟没有路引投客栈不便,这一路餐风露宿,可都累得狠了。再多麻烦也且抛一边,松松快快先携眷歇数日,待展大哥无恙,请过来商议定当,再论行止亦不迟。”
      众人纷纷点头称善。
      又笑了一会,都心疼小弟,零乱嘱咐“好好回房歇息”,便欲散了。

      正当此时,蒋平的伴当一头汗奔进厅来,口中还乱嚷着“喜事、喜事,众位老爷快定怎么行事方好”。
      蒋平脸色顿厉:“早吩咐不许进来,懂不懂规矩?”
      碍于己身尚是个“光耀门楣的死人”,白玉堂趁蒋平拦阻的功夫,立时走避入内室。白福也伶俐见机,连扶带拉,搓弄着琉璃母子亦跟进来。
      只听外面那伴当告了罪,仍笑呵呵道:“听展爷伴当议论,道展夫人有喜——都商量着该怎么道贺去。几位员外跟展爷都亲厚,小的可不就飞奔回来报讯!”
      又有卢方紧跟着道:“展爷成亲都快四年了,这可真是大喜事!”
      内堂里,白玉堂顿时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二一 厮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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