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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牙印 ...

  •   入夜,程曳从外回到月华楼。一路上,月华楼的侍女皆窃窃私语,远远地偷偷拿眼瞧他。俊色惑人,却无一人敢随意靠近。

      程曳如今不近女色却是人尽皆知的。

      程曳推开自己的房门,一只手从里轻轻搭上了他的手臂,程曳眉头微微一皱。

      眼前的少女着着少年的服装,欲哭无泪,“我回去之后发现,我哥被带走了。”

      沈逸在满城找人,许是,把每一个身型跟她差不多都拦下来问了。

      关键是,他们用右脸有疤这一点,无知的叔叔婶婶就天真地把他们的小破院子卖了,而后,她哥就被带走了。

      大抵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那颗黑色珠子也许在翻墙时落下了。

      师祖如今正在月华楼对面的小酒摊上喝酒,周围人来人往,灯火明灭,师祖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

      “师祖,我不会真是那谁吧?”她问。

      师祖笑笑,“船到桥头自然直,要不你再去求求程公子。我且在此喝两杯。”

      洒然若仙人。

      本来,师祖不这么说,她也是要来找程曳的。要躲沈逸,可不是只有庾双使臣此处能躲掉搜查。

      程曳不准痕迹抽开自己的手,“我不是西夏的官员,我要如何帮你?原则上,我并不插手西夏之事。”

      她叹一口气,“普通官员强抢民女,还能往上状告。皇帝强抢民女,就只能自认倒霉吗?”

      程曳不语,她仔细地斟酌言辞,“若依照那日你和沈逸之语,郡主也是因沈逸以他人为质而强使静安答应的话。那他如今做法却也无甚不同。”

      少女沮丧地站在他跟前,他不可抑制地想到静安。不知道在她状似没心没肺的外表下是如何想的。

      程曳此次来西夏本就抱着必须带回静安尸骨的意图。庾双在程曳和王爷悉心养护下,实力渐长。

      他对沈逸恨之入骨,如果静安不去或许还有机会活下去,可是静安甚至没有等到那年冬天就死了。

      程曳原本以为静安能活下去,但早在寻知来找他之前,她就死了。而寻知为了帮他,许是也有静安的关系,寻知选择了隐瞒。

      他竟然被这样一个小姑娘玩得团团转。

      程曳问少女,“那你当如何?”

      三月后,沈逸会举行祭典。程曳安排多日,本打算在那日直取沈逸。而眼前少女之事却紧迫许多。

      没有道理为这样一个小姑娘就改变原来的计划。

      门外有人敲门,程曳只见原本在他跟前低头沮丧的少女一下子窜到床底滚了进去。

      “何事?”程曳打开门,门外是乱云。

      乱云看着屋内只有一人有些疑惑,方才里头分明有不止一个人的声音,“公子屋里只有一个人?”

      程曳看了眼床底,“怎么?”

      “刚刚有人来报,他们说李遥带了个很像七殿下的人回去。”

      程曳若有所思地看着床底,微微点头让人下去,然后把人从床底下拉出来。

      “你哥哥是谁?”

      少女摇摇头,“或许我师祖知晓?”

      -

      师祖自报姓名之后,程曳道:“晚辈见过前辈。不知前辈可是江南顾家中人。”

      师祖点点头,“你倒是懂得多。”

      少女惊道:“师祖,你家那么有钱,为何我们还那么穷?!”

      师祖啧一声,程曳替他回答了:“当年顾前辈与顾家决裂,此时却并无甚关系。”

      程曳恭敬道:“也许前辈可曾知晓静安的下落?”

      师祖眼风一扫,“你怎么不问那丫头?”

      “我可什么也不知道。我们不是要商量我哥的事情吗?”

      程曳沉吟道:“我的人说见李遥带回去一个很像庾双七殿下之人,这人是否便是姑娘的哥哥?”

      师祖摇摇头,“我可不知道什么七殿下,不过她的哥哥你不能不救?”

      程曳:“为何?”

      师祖装模作样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酒,“因为这丫头就是静安。”

      “不对!”少女激动地喊起来,“如果我是郡主,那我哥就是七殿下。师祖言你不知晓七殿下是不是我哥,却道我是静安?”

      师祖随意地歪在桌边,漫不经心道:“你眼睛和你爹长得一模一样。七殿下只是我随手救的,我并不认得他。因为长得不错,怕你喜欢上人家,我才随意胡诌的。”

      少女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手掌都拍红了,声音有些哑,“师祖居然这样欺骗我感情,我真把人当亲哥了。”

      程曳把茶杯推到她面前,“姑娘,润润喉咙吧。”

      又言:“前辈说笑,阿树姑娘又怎会是静安?”

      师祖开口:“怎么?嫌弃我们阿树长得不好看?”

      程曳:“并非如此。阿树姑娘活泼可爱,只是郡主之容貌身高皆不是此……”

      阿树姑娘和程曳对视了一下,她乖巧地笑了笑。

      哪里就活泼可爱了,她都二十了,还要被这么夸,看来既不可爱,也不活泼。

      “要不要相信是你的事,我先去方便方便。”师祖讲完便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她不介意地笑笑,实在是不想自证身份,况她什么也不记得了,于是又言:“既然我哥是七殿下,那么无论如何,程公子也会去救的吧?”

      程曳:“姑娘之澍,可是澍聿之澍?”

      她只笑不语,不知道这些人脑子里又在想什么。纵然师祖也这么说,她莫名不想认下。

      又有人敲门,少女以为是她师父。

      只是门外有言:“程大人可在里面?”

      说着,门就被推开了。少女目下来不及找地方躲,只来得及扑在程曳怀中。

      程曳背对着他们,将外衣披在她身上,寒声,“李将军,这就是西夏对我的礼数?”

      李遥:“不敢,只是想问问程大人此处可藏有陛下要寻之人?”

      “哦?陛下要找何人,又为何会在我这里?李将军完成任务心切,可是若吓坏我怀里的小少年,你又该当何罪?”

      “卑职不敢!”从李遥的角度,只能看见那人灰蓝色的长袖搭在程曳背上。李遥虽怀疑,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便冒犯,于是只能关上门,匆匆带人走了。

      程曳低头看怀中人,耳下落一道阴影,少女从她怀里弹开。那阴影却并未消失,而是戛然而止。

      “你这是什么?”程曳突地伸手,问道:“你这是易容了?”

      程曳的手落在她耳下,正是疤痕的位置,作女装时头发能遮住,穿男装时却容易看到。

      她推开他的手:“你别撕,被别人撕下来,还挺疼的。”

      程曳倒是听话,立刻就收了手。

      问道:“那你能拿下来吗?”

      她问:“若我真不是静安,你会怎么样?静安貌美,我的样貌连我如今这副皮也比不上。”

      程曳又觉得自己回到那个时候,快步走回去,只想知道等自己的人是不是她的的时候。

      有隐隐的期待,又怕希望坠空。

      虽知晓顾雪衷就是鬼笔,知道寻知给静安师门中的名字就是澍聿……但他还是很害怕失望。他用了数年来接受,又害怕再用更长的时间来平复。

      待程曳再开口之时,声音已有些哑,“阿树姑娘心口上可有道疤?像朵粉色的花,那是道剑伤。约莫是你十三之时所受。”

      她表情有些奇怪,“你见过?”

      程曳有些脸红,“见过一两次。”

      还一两次。

      她表情更奇怪了,程曳的传闻,可都与林郁相关。至于静安皆是和沈逸联系在一起。

      她摇头,“我确然心上有道疤,但却也是很丑的。况你不是说我身高也不像静安吗……”

      程曳咳了两声,缓道:“不知可否让我看看。”

      她诧异:“这怎么能给你看!”

      程曳:“我是说脸……”

      她露出一个尴尬的笑,“但这是我带的最后一张了,没了就不能躲人了。”

      程曳:“无妨,我不会让陛下找到你。”

      她摇头,“我不信,你们这种玩弄权术的,话实在没有什么可信度。若我不是静安,我哥真是七殿下,你难道不会犹豫地将我交给沈逸吗?”

      她的疤痕,总是有些别扭。她总觉得这副身子和脸都不是她自己的,她时常觉得自己并不属于这个身体,只是偶然地附在这身子中。

      师祖说或许是失忆的后遗症,这失忆症是他救她时药物的相互作用,并不是砸坏了脑袋。不过砸坏脑壳倒是真的,都砸破相了。

      程曳认真道:“我绝不,我绝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除非你自己要走。”

      她道:“那你那日还让沈逸带走了我。”

      程曳给她认错,她有些惊讶。方才那句话,不过是她无理取闹罢了。

      站在那天程曳的立场,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去阻止。

      -

      她被程曳看得头皮有些发麻,略微测侧过脸,将右脸藏起来,“我知道是有些猎奇,但只是确认我是不是静安的话,也不用看那么久吧?说实话,虽然师祖这么说了,我也是不太信的。”

      程曳有些怔忡,喃喃而问:“脸上的地方还疼吗?”

      “都愈合那么久了,怎么会疼?”她说的也不假。

      程曳伸出手掌与她,她望过去,不解何意,“什么?”

      程曳在手边划了圈,“我这里也有个疤,虽过了很久,但每次看到的时候也还觉得有些疼。”

      她细看了一会,是个牙印,猜测道:“这是程公子的妻室咬的,或者是哪个小情人?再不然是你的姐姐妹妹?”

      程曳:“我既无妻室,也无情人。虽有个妹妹,却也不是她。”

      她有些了然。

      程曳看她一副明白的样子却觉得有些好笑,问道:“你是明白了什么?”

      “我?这有什么难猜的?随便一想都觉得是因为林姑娘?”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他不自觉又笑了笑。

      程曳道:“并不是因为阿郁。”

      这下她的心情有些复杂起来,按照平日里被她师祖灌输的思路,除了分桃就是断袖,除了断袖就只能是龙阳之好。

      不作他想。

      不作不作。

      她理解道:“这也没什么。”

      师祖站在门后,听到他们的对话,推门道:“徒孙说得不错,这也不算什么。我就先走了,你便替我好好照顾我徒孙。”

      “师祖,你怎么能抛弃我!”她激动地站起身。

      “谁说要抛弃你了?救人就到底,你哥都还没醒,我暂且是不会抛弃你的。”

      一番话说得人一愣一愣的。

      “那不就是还要抛弃我?”

      师祖自恋道:“如我这般风华绝代的男子,实在不适合带着两个拖油瓶,你们没事了就赶紧该去哪去哪。”

      “哦,师祖你头发掉色了。的确很绝代。”

      然后看师祖“花容失色”地跑了,她见惯不怪地向程曳笑笑:“师祖他就这样。”

      程曳关上门,回身看着少女正趴在几案上,露出光洁无暇的左脸,笑眯眯地问他:“我师祖不管我了,程公子能给我管管饭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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