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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月初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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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云半月半云锦
疏疏摇琴摇疏疏
花落
人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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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夜晚,一个黑色的身影跃入高高的围墙,守门的侍卫蓦的暗紧腰间的刀,但当他们看见月光下那张脸时,又放下手,继续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
身影略过交错的树丛,轻盈降落。
“报告尊主,属下已完成任务!”
云霁对来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他走下台阶,接过来人手中的卷纸,“云湛在西厢房。”
“谢谢你啦,霁哥哥!”微勾嘴角,退后几步,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我是又有人登场了的分割线~~~~~~~~~~~~~~~~~~~~~~~~~~~~
芙茵推开窗,夜色中隐约有一抹暗红。
她思忖了片刻,想起方才云湛淋雨后还未有时间换过衣服,夜里凉,不知他身体是否受得了。
她好不容易翻出一套备用的丫环服,反正他不介意自己雌雄不辨…
云湛懒洋洋地看着灯火未熄的厢房,猛的一战。
“喂!稚,你要睡了吗?”
芙茵正踏出门的脚一顿,突然听到一声惨叫!
她加快脚步赶到池边时,倏的被反手扣住,随即,一把锐利的匕首架住了她的脖颈!
“云湛,她是谁?”声音略带娇气,冷淡中有着些许蛮横。
芙茵这才看到不知什么时候趴在地上的云湛,他艰难地抬头,眼神落在匕首上,蓦的一凛。
“疯女人,你又发什么疯啊!”他从地上爬起,单指按住刀刃,略一施力,那匕首竟崩裂成两段!
“你…云湛,你居然护着她!”
芙茵还未反应过来,云渲已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身后。
“你傻了吗?她疯起来可是见谁砍谁的!”
月光下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女孩的轮廓,黑色的夜行衣几乎要将她融入黑夜之中。
“云湛,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陪陪我嘛!”女孩狠狠瞪了芙茵一眼,挽住云渲的手臂,但任凭她怎么拉,云湛都未移动半步。
“你!”女孩瞪大双眼,“你当真为了她…”
“你误会了,其实…”芙茵恍然大悟地解释道,云湛正在受罚,自然是不能离开的。
“啊湫!”云湛突然打了个喷嚏,硬生生打断了芙茵的话。
女孩急了,手忙脚乱地探他的额头,“云湛你怎么了,感冒了吗?岫姐姐…我带你去找岫姐姐…”
“你烦不烦啊!”云湛猛的拍掉女孩的手,转头,指着芙茵怀中抱着的袍子。
“这个是给我穿的?”他问。
“啊?嗯。”芙茵递上丫环服,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半低着头的女孩,她看得出,这个女孩是喜欢云渲的,但自己好像造成了什么误会。
“你太后知后觉了,这么晚才想到我湿衣未换!”他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那…芙茵就先告退了。”芙茵缓缓退到一边,格格不入的奇怪感觉告诉她最好不要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走到女孩身边时,那女孩突然一个转身,将她用力一推!
果然被误会了…
芙茵吃痛地蹙眉,她必是讨厌自己了,再加上习武之人出手又狠,只感觉胸口一片火辣辣地疼,身体正不可控制地向后倾倒!
“有点过火了吧,云瑶。”一个清悠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一双冰凉的手托住了芙茵的身体,将她扶正。
女孩全身一僵,叩首。
云湛顿了顿,目光中透着难以至信。
“尊主。”
尊主?
芙茵没来由地慌张,弹开几步后,方镇定下来,回身。
夜色遮掩了他俊秀的容貌,却掩不住他蛊惑人心的气质,他突然抬手,芙茵闪避不及,任他将她耳际凌乱的发拨至耳后。
“云湛,你可以回去了,切务再耍性子。”
云湛扁扁嘴,“是,尊主。”
“对不起,尊主!属下这就回房!”见叶狄目光投向她,云瑶连忙堆起笑。
“明日一早我出境。”他冰冷的指腹触到芙茵的面颊,“你,也随我去。”
语毕,他交手于身后,步履轻盈。夜风将他的衣袍后摆微微掀起,天神般散发着不容人靠近的气息。
“为什么…”芙茵喃喃着用力甩了甩头。
打发走云渲云瑶时已是深夜,芙茵不再多想,本来她就不该这般疑虑,浮云如她,要飘到何处都是她干涉不了的,不如就这样顺其自然。
原本想着清早起来再做收拾,这屋子虽偏僻无侍女,所幸她的行李不多,一个人可以应付得来。谁知再次睁眼时竟已太阳高悬!
芙茵随手向放衣袍的地方探出手,却突然觉察到一丝古怪!
“啊!”她缩回手,猛地蜷进被褥中。
白色的幔帐被拨开,叶狄紫宝石般的眼眸生生擒住她的目光。
冰冷的空气窜进芙茵的脖颈间,她一个哆嗦,清醒了大半!
“对不起,我马上起来!”她望床角缩了缩,见叶狄半低下头,扑哧笑了出来,漆黑的发流泻着垂下。
芙茵有些恼,她不过是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有何可笑之处!
一件衣服覆上她的头顶,她愣神之时,已被罩在其中。
“在我走出这屋子前,换好。”叶狄淡淡的声音传直芙茵耳中,她忙扯下脑袋上的衣服,正要穿时却发现这衣服并不是那件简约的丫环服,而是缀着繁复精致缎带的锦布长裙!
她在宫中都不曾穿过这样复杂的裙子…
芙茵手忙脚乱,听着脚步声渐远,又怕弄坏这看似昂贵异常的裙子,待她勉强穿好下床时,脚竟恰好踩在长长的裙摆上,摇晃着就要跌倒!
只听到一声淡淡的叹息,芙茵涨红着脸从男人怀里抬起头,她觉察到这个姿势有多么暧昧,用力推开叶狄,蹲下身边穿鞋边平复剧烈跳动的心。
他如何知道自己快要摔倒?他怎会有这样快的动作?
她胡乱地想着,自己是怎么了,一而再再而三在他面前失去分寸?
芙茵镇定地起身,“可以了。”
“不可以。”
“诶?”
叶狄撩起她肩上一缕发,“坐。”
铜镜里隐约映出芙茵一张过分白皙的脸,这几天不曾修饰自己,她从未觉察到那时淑娘画在她颊上的倒吊莲竟完全没有掉色,仿佛本来就生在她脸上一般。
桃木的排梳轻轻滑过她的留海,芙茵一时失神,一切一切都仿如昨昔。
那时,她也是这样安静地坐着,任自告奋勇的荻叶“摆弄”她心爱的长发,明明从来没有挽过发…
她勾起一抹悲伤的笑,他不知多少次扯痛她的头皮,最后还挽了个不甚古怪的发式,她一气之下发誓不再让他碰自己的发。而今,她不生气了,但又能如何呢?
“该走了。”恍惚间她回过神,镜子里的她,顶着弯如半月的发髻,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却清爽自然。
惊讶于叶狄娴熟的技艺,芙茵尴尬地起身跟上。
叶狄步步生风,可怜一路上芙茵追得气喘吁吁。
直到终于步行至了大门口,芙茵才真正感觉到这府邸实在大得惊人,云霁早已在那里等候,芙茵突然有些激动,她见叶狄回过头,云淡风清地瞟了她一眼,门徐徐打开。
“尊主!”一众门卫皆俯首,场面颇为壮观,只是他们戴的面具太过凶神恶煞。
“上车。”他指着一辆华丽的马车,淡淡道。
芙茵小小地诧异了一下,这若是放在现代,就是劳斯莱斯的级别了吧,有钱人啊…
叶狄并没有和她同坐马车,芙茵撩起车帘。叶狄骑在一匹纯黑的骏马上,长长的衣后摆几乎盖住马腹,突然,他觉察到了一般猛的扭头,看着匆忙被盖上的车帘,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淡笑。
马车外渐渐喧闹起来,叫卖声不绝于耳,芙茵终于又忍不住拨开车帘。
那是比电视上更热闹数十倍的街市,平民众生百态,全都活灵活现地展示在她面前,就像一幅流动的《清明上河图》!
几个孩子巴巴地看着马车,芙茵冲他们微微一笑。
她贪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巨型商场,没有百货超市,没有气笛声和车尾气,人们开门摆摊,将宽阔的大街挤得水泄不通。
不远出出现了高高的红漆门,马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那是…皇宫?
芙茵心里不由的一紧,脑海里浮现出那张霸道不羁的脸。
宫道不允许马车通行,芙茵默默地跟在叶狄身后,宫内的衣着打扮远不似红月国,宫女们穿得甚为保守,胸前的排扣一直扣到颔下。
他们走的是一条类似单行道的宫道,芙茵偶尔可以看到一两个宫女侍从路过她身边的宫道,但一路下来,她没有见任何一个下人打他们这条道走。
路的尽头是绵延壮观的宫殿,叶狄突然停住脚步。
“云霁。”他只是轻轻一唤,紧跟着的云霁便心领神会地一点头,向旁边的支道走去。
芙茵有些不自在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你候着。”
“嗯?”芙茵惊讶地抬头,难道她此番是做摆设?
叶狄没有多言,上了殿阶。远远见侍卫恭敬地为他拉开门,芙茵又有点懵,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甩掉脑袋中的疑问,继续站着,直到脚踝出现了奇怪的清凉感!
她下意识动了动脚,却感觉那股清凉正顺着她的小腿蜿蜒向上!
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她的头皮有些发紧。
她轻轻提起裙摆,看到了那一段缓缓蠕动的青绿色的尾!
蛇!
芙茵捂住就要惊呼的嘴,脸瞬间惨白。皇宫里居然会有蛇!怎么办?
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但她深知蛇这种动物,若不去惹它的话,它是不会轻易伤人的,所以,这个时候要冷静,要冷静…
她环视四周,确定没有人在注意她后,小心翼翼地拉起裙摆,渐渐的,蛇身露了出来,碧绿的颜色让她胃里直泛酸。
幸而那蛇累了一般不再往上爬了,细长的身子紧紧缠住芙茵的小腿。
“唔…”芙茵咬住下唇,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蛇头猛的抬起时还是把她吓得一抖。
青蛇吐着信子,七寸处有一道泛金的花纹,它抬起一部分上身,定定地看着芙茵。
芙茵连大气也不敢出,拉裙摆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
“你…”一个声音突然自她身后传来,芙茵吓得手一抖,裙摆又遮住了蛇头,她口中不可遏止地浮起一丝酸气,脸色青了。
“你在干什么?”语气里多了几分隐忍的笑意。
芙茵机械般地回身,脸色又刷上了一层白。
“白痴。”冥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合不拢嘴的芙茵。
“你…是…那个…”她双唇艰难地一张一合。
“叶辰祀,我很高兴再次见到你。”那张病态般白皙的脸上扬起狐狸般的神秘,“脏兮兮的姑娘。”
脏兮兮…赃兮兮!
芙茵从巨大的惊恐中回过神,皱起眉正要反击,突然注意到了叶辰祀金丝滚边的华丽衣袍,硬生生把那句“洁癖有什么了不起”吞回了肚子里。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她忿忿地想着,往旁边挪了几步。
没想到不挪不要紧,这一挪,那条蛇也不安分地蠕动起来!
“你怎么了?”叶辰祀抿嘴轻笑。
芙茵慌忙回过头,“没,没什么!”
“方才看姑娘你一直在意自己的裙子,可是裙被拉坏了?”
“没有没有!”拜托,再这样耗下去就糗大了,这个洁癖没事就快走吧,快走吧…她在心里暗暗祈祷。
叶辰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他偏过头,对身边的冥耳语了几句,冥一脸不情愿地翻起右手,中指处有一枚精巧剔透的戒指,他对着戒指轻轻一吹。
哔!
“啊…”芙茵感觉到蛇正一点一点从她小腿上滑下来,她惊愕地看到青蛇从她裙摆里钻了出来,懒洋洋地挪到叶辰祀身边,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鞋。
“小青,不要在没洗过澡的时候碰我,知道吗?”叶辰祀指了指旁边,“去冥那里。”
青蛇听懂了似的,耷拉下脑袋,挪去了一边。
芙茵怔住了…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狐狸!他是狐狸!
芙茵怒火中烧,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您的蛇真可爱啊!”
“承蒙夸奖。”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处于爆发边缘的芙茵,“小青也很喜欢姑娘你呢,是不是,小青?”
青蛇扬起脑袋,吐了吐信子。
“该走了。”清冷的声音鼓入芙茵的耳膜,她一僵,抬起头。
“可是云霁他…”
“莫管了,他已在宫外等候。”叶狄一拂袖走在前面,芙茵只得有一步没一步地跟在他身后。
“云落近来身体有恙。”
芙茵见叶狄闻言顿了顿身形,回头,淡淡道:“殿下与我说又有何用?狄自认医术不精,若有需要,他日令云岫来一趟便是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芙茵虽心生疑惑,但还是匆忙跟着。
“殿下。”冥看了看叶辰祀,从他眼中窥出了星点无奈。
“殿下莫要再因云落姑娘与…”他突兀开口。
叶辰祀抬起折扇,轻轻敲了两下冥的脑袋,“冥,又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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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话。
芙茵已经没了来时的兴奋劲儿,除了这一惊一诈,被蛇偷袭之外,心口还有些堵,堵得莫明奇妙。
“在想什么?”叶狄突然开口,淡紫的眼眸擒住她的目光。
芙茵低下头,“没什么。”
她猛的想起了与云岫的三日之约,连忙开口:“那个…云岫她约我三日后再治疗,这次出境,我怕赶不上。要不我就…”
“只需一日。”叶狄打断她的话,“我从来不浪费时间。”
芙茵语结,他真是什么都可以省啊…
到宫门口时云霁果然已在等候,他恭敬地施了个礼,“尊主,出境手续已经办妥。”
“要去哪里?”芙茵脱口。
虽说自己对这个世界几乎一点也不了解,但她还是下意识地问。
叶狄回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红月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