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穿江湖》龙霆

52、人生只若初相见

　　“凌儿……你哪来如此强的轻功？”彼岸落到树下，微微皱眉。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坐在树枝上不停的晃悠，整个树冠都跟着乱颤。
　　“凌儿，不要再晃了！万一掉下来……”
　　“你不是不管我了吗？你不是不要我了吗？好！”我晃得更加起劲，“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路人甲，我就是路人乙，我们各走各的路，就当彼此从来没认识过！”
　　“不是的。”彼岸仰着头，飞旋的血红色纱衣开成了一天一地的灿烂，独自舞动着，不离，不散，却不纠缠，无望的执着，不顾一切的投入却淡漠如斯的眷恋，一切都浸透了哀伤和离别的味道，却深深烙印着前世的思绪绵延而来，如同噬骨之毒，欲罢不能。依然是我初见他时的模样。他举起手指指自己心脏的位置，无声的开口：“凌儿，你永远都在这里。”
　　“哈哈哈……”我痛得无法呼吸，却无法为自己流下一滴眼泪，只能一直笑，笑得撕心裂肺。胸口骤然一热，有些腥甜的东西翻涌上来，瞬间弥漫眼前，在白袍上面溅开了鲜艳的花朵。
　　“凌儿！”彼岸一声惊呼，身形飘起。
　　“不要过来！”四个字合着血迸溅出来，无意识的一踢腿，一只鞋子横飞出去，差点砸中了缓步走进园子的人。
　　“护驾！护驾！”场面顿时混乱成一片。借着地理优势朝那边看去，只见一片金光灿烂，晃得我眼花缭乱。那帮混乱的金甲卫士当中护着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女子，内着翡翠底描金长裙，外罩凸显龙纹的金色绣袍，金色与紫色的绮罗缠成牡丹装饰在右肩的位置，下面长垂着金色披纱，腰上双龙绕珠精巧扣合，紫色丝绦上缀着一块色泽奇异的蓝玉，眉心用金砂描画兰纹，发顶花树缠绕飞龙金冠，鬓间缀着五串镶嵌琥珀的金珠步摇，走到哪里都晃眼，完全是一尊环保节能自走照明灯啊。
　　“陛下，暗器已被截下！”我的鞋子被呈到她面前的同时我容身的大树也被围得水泄不通。
　　“你们有没有脑子？谁拿暗器做鞋子？不，是谁拿鞋子做暗器？”我攀在树顶无奈的吼道。
　　“臣等见过陛下！”疏虞一见进来的女子立刻屈膝拜下，她的手下也跟着呼啦啦全体跪下，齐声道，“万岁万岁万万岁！”彼岸迟疑了一瞬，还是跪了下来。陛下？原来她就是传说中的庆王啊。
　　“平身。”
　　“臣驭下不力，惊扰了陛下，自甘领罚。”疏虞依旧不肯起身，一付忠臣良民的模样。
　　“皇姐姐有孕在身，不宜久跪，还是赶快平身吧。此事寡人自有评断。”她瞄了瞄那只鞋子，脸上瞬过一丝隐忍的笑意，“自寡人登基以来受过三次刺杀，被鞋子袭击倒还是第一次。”缓缓抬头，对着挂在树杈上的我问道：“这鞋子是你扔的？”
　　嗖！我一个飞跃下了树，挺胸走到庆王面前：“是我扔的，杀了我吧。”
　　“凌儿！”彼岸一惊，迅速过来拉我，重新跪下，“风凌年幼，不懂朝臣之礼，请陛下恕他不敬之罪。臣等自幼没了父母，臣身为兄长却没有尽到管教之责，请陛下责罚臣一人就好。”
　　“鞋是我扔的，话是我说的，关你鸟事？”我一个甩手脱身出来，朝着庆王走进三步，“我活着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就是找死，给我个爽快吧。”
　　“你真想死？”
　　“正解。”
　　“拿下，等候发落。”庆王说话倒是爽快，可惜好像有点偏离重点。
　　“请陛下开恩！”彼岸脸色煞白，望着我缓缓开口，“风凌是彼岸最后的亲人，风凌若是不在了，彼岸……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陛下，臣明日便要为彼岸举行封礼，风凌与彼岸兄弟情深割舍不下，因此才会在此胡闹。请陛下体恤，饶恕了风凌吧。”疏虞欠了欠身又跪了下去，处理起这种事情来特别圆滑老练。
　　“本是为见见皇姐姐的挚爱而来，却遇见这等趣事，呵呵……既然是胡闹便罢了，寡人自有容人的肚量。”庆王轻轻抬手，“陌上风凌，寡人赦你无罪。”
　　“谢了。疏虞，这份情我领了，虽然是硬塞给我的人情。”望着携手跪在地上的两人，心头的痛越发嚣狂，悲伤无边无际的蔓延，我再也看不清那付我最挚爱的容颜。扭头，深呼吸，朝庆王缓缓拜下：“风凌出身山野不懂礼仪，今天吓坏了陛下，改天请陛下吃火锅作为补偿好了。”
　　“火锅？”
　　“我，不……臣身体不适，先退下了。”我抹了抹唇边的血迹，跌跌撞撞走墙边，嗖的一声飞跃出去。我不敢再回头看彼岸的模样……那朵花儿，已经不会再为我开放。
　　转过街角，两声闷雷滚过，暴雨忽然滂沱而下。街道上忙碌的人们纷纷寻找地方避雨，熙熙攘攘的街道瞬间变得空旷起来。我愣愣的站在雨中，任狂暴的雨水打在身上，酥酥麻麻的痛，偏偏却无法冲淡心头的痛楚。“啊！啊！”声嘶力竭的吼着叫着，那绝望的哭喊却一次次淹没在雷雨声中，热泪滚落，瞬间便溶进冰冷的雨中，明明涌出眼底划过脸庞，却无法留下一丝痕迹。无声，无痕，就像是我曾经炽热过的爱恋。
　　雷雨轰然降临，转瞬即逝。
　　潮湿的头发和衣衫还在滴水，天已经放晴了。茫然四顾，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星野虽大，却似乎没有了我容身的地方。妖狼门？白眼狼已经离开了我的世界。不夜城？十六夜从来就不是我所寄望的归处。明月香？没有了彼岸的花香，我又如何能够在那个记录了我们喜怒哀乐的世界里一次次重温离别的伤，撕裂的痛？而飘摇流浪寻找生存意义的青寰，到底也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而已。无端的很想念不夜奴令人安心的怀抱，连同出卖了我的美姬那妖娆的笑声。
　　拖着脚步走过长街，慢慢来到城墙根下。小小的酒肆，三两张小桌，一面酒旗。
　　“店家……上酒。”额头和身体滚烫，似乎是又在发烧。我成天遭受虐待又自虐，连身体都要出来向我罢工抗议了。店家看见我一身落魄的样子稍微迟疑，上下审视之后发现我衣服的料子尚算能抵得上酒钱，终于还是打了一壶烧酒放到我眼前。
　　倒酒，仰脖，一饮而尽。浓烈的烧酒滚过喉咙，呛出三两声咳嗽，干涩的眼睛却再也流不出眼泪。自嘲的一笑：“南风凌，以后一定得对自己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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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龙说：要有笑果！于是哭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