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穿江湖》龙霆

38、一代更比一代浪

　　月上柳梢头，人约饭桌后。上座西楼听风和西楼星落两只狼，右边是终南家两只狐狸，左边正是不夜尊主——我，其他人则依次排列，呼啦啦坐满了整个大厅。席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赞美同马屁一色，白眼与冷电齐飞，好不热闹。别的不说，白眼狼家的大厨绝对一流，那一盘盘精致的小菜佳肴和糕点果饼实在是赏心悦目，味道更是美得一塌糊涂。
　　这次武林大会本就是幌子，长辈全都没参加，整得活像小娃娃们在一起掐架。只有终南家的小狐狸终南神彩和白眼狼那一顿杀气腾腾的真人PK才是真材实料。一阵乱斗，各人都受伤见红，小狐狸伤了胳膊，白眼狼当胸中了一剑。北宫深雪说是身体不适缺席，北宫红月自然得挺自家老公，兴奋得活像是自己夺得了盟主之位。洛羽家的可爱少主不会武功，纯粹是来凑热闹，当然没什么异议。剩下的势力自然就是不夜城。至于绣衣楼，天外天，毒龙教之类只是江湖上二流的教派，自然也只是陪吃陪喝的绿叶角色而已。
　　“恭喜西楼少主夺魁，妖狼门得以连任盟主。西楼少主年少有为，果然是江湖新一辈的领军人物。西楼老弟得子如此，幸甚幸甚，妖狼门日后必定宏图无限啊。”终南龙煌广袖一扬，双手捧杯朝西楼听风一举，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潇洒，双鬓虽然都已经染上了风霜，但那一双犀利的眸子却有着狐狸般斜挑的眼梢，横流着掩不住的风情，要是倒回二十年时光肯定是个祸国殃民的美人。坯子都那么优秀，那小狐狸也该是个尤物吧？我用热切的眼光望向他身后的那一抹紫衫，透辉宝石配雪绒羽翎斜簪右边的头发，左边的发丝低低垂盖，依稀能分辨尖尖的下巴和细腻的面部轮廓。X光般的视线慢慢下移，透过衣物的包裹测量着他身体的曲线，颈项，胸口，腰部……口水持续泛滥中。虽然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不到三个小时，但这丝毫也不影响我对于美丽事物的偏执热爱。
　　终南神彩的视线与我赤裸裸的目光对上，竟然不躲不避，反而轻轻的眯了眯眼睛，那双被遮盖的眸子看不出色泽，和他老爹一样斜挑着眼梢，无端的媚态横生。那视线扫过我遮盖在面纱之下的面部轮廓，接着是颈项，胸口，腰部……哇哈哈哈，够专业！同道中人啊！
　　“断雪崖主谬赞了。终南少主亦是人中之龙，他日前程未必逊于小儿星落。”西楼听风朝侧后斜看了一眼，一仰首，烈酒入喉，笑声格外豪迈：“此次武林大会的声势乃是百年难得，连不夜尊主和洛羽少主都屈尊驾临，实在是妖狼门的莫大荣光。”
　　斜对面那个可爱的洛羽少主轻轻拱了拱手，眼睛微微一眯，声音淡而温润：“门主客气，苍离是江湖后辈且不通武艺，不过前来趁墟瞻观而已。” 深紫色圆溜溜的猫儿眼缭绕着独特的婉约灵秀，眼波流转之中缭绕着淡淡的俏皮，活像只可爱的小猫咪，萌得一塌糊涂。
　　“洛羽少主过谦了。”西楼听风客气的与他对饮一盏，跟着转向我这边。
　　“尊主！尊主……”不夜奴黑着脸试图提醒我。
　　我含着满口酒和食物，慢慢仰头，眨巴着眼睛用亮晶晶的无辜眼神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很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汝要……搞……啥……米？”
　　四座宾朋的神色相当值得研究，惊愕、不解、轻蔑、鄙夷、好奇全都有了……只有一个例外，举着酒盏的西楼听风那是一脸黑线。
　　“尊主，按礼仪你要与妖狼门主对饮一盏才是哦！”美姬悄悄贴上来，斟了酒递到我手上。
　　“哦！我……”我艰难的把口中的食物强咽下去，拉开狗腿式笑容，“我的意见同楼上。”举盏，咕嘟咕嘟一饮而尽，把酒杯朝桌子上一顿，拉袖子抹嘴，齐活。
　　西楼听风还举着那个酒盏一脸错愕，显然没反应过来我刚才做了些什么划时代的举动。
　　“不夜尊主豪爽大气不拘小节，倒也是真性情。”终南龙煌不愧是老狐狸，拍马屁的功夫相当过硬，对着我如此非主流的举动还能称赞得如此诚恳。
　　西楼听风也不是傻瓜，立刻就顺着他给的台阶迅速下台：“呵呵，江湖后辈人才济济，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恩，前浪死在沙滩上。”我忍不住压低声音接茬。美姬忍不住笑意，连忙低下了头，顺手在我腰上掐了一把。我忍住了呼声却无法制止自己龇牙咧嘴的表情，于是在对面坐着的小猫儿异常惊恐的瞥见了我五官极度扭曲之后硬撑平静的面瘫表情。
　　“尊主！”不夜奴面色铁青，咬紧了牙恶狠狠的望着我，对于我刚才在不夜城门牌上抹黑的不负责任行为表示了最大程度的不满。
　　“长江后浪推前浪……”我很无辜的摊了摊手，跟着朝他飞吻一个外带媚眼闪烁：“一代更比一代浪啊~”结果当然不例外，美姬笑得东倒西歪，不夜奴气得青筋乱冒。
　　“不夜尊主，我敬你。”
　　我身体僵了一下，笑容有些不自然。抬头，视线对上那双钴蓝色的眼睛。白眼狼在我面前举着酒盏，一身暗蓝色的长袍，松松的束着头发，散落的发丝拂在颊边。明明隔着两步远的距离，他身上熟悉的野姜花味道却仿佛将我完全笼罩在其中。我笑，刻意笑得阳光灿烂，缓缓举盏：“客气！”却不等他说话，仰头一饮而尽。
　　白眼狼望着我，久久没有言语，握在杯子上的指节隐隐发白。
　　“你刚刚当上了武林盟主，本应该由我敬你才对。”我强撑笑容，又是一杯下肚。
　　“凌，不要喝了。”他忽然伸手，似乎是想要拉住我的手，却在快要碰到的瞬间僵硬在半空，眼睛里瞬过一线哀伤的愁绪，“好好保重自己。”
　　“谢谢少主的关心，可惜我从来没有这么柔弱。我不但会保重自己，更会让自己活得比你们大多数人都要精彩。”我望着那的手臂，尽量不去回忆他紧紧拥我在怀的温暖，冷冷的回头，朝四座一拱手：“风凌不胜酒力，先告辞了。回去之后立刻睡死，有事烧纸，拜拜了各位。”顺手展开我的红莲小扇，迈开装B专用步伐慢慢摇向门口，完全没管后面那一片被雷到的眼神。
　　那片充满野姜花气息的霸道和缠绵，早已经不属于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