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猫日记》鹿叙

47、冤家聚首

　　莫忘昏迷三日未醒，各路医疗专家来了四波依然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到第四日，唐昇剑走偏锋请来了恩赐异能科研所的科研员，歪打正着在他手臂上检测到了“影屑”残留下的痕迹。
　　牵扯到异能，这事情的性质就变了。科研组使出了浑身解数鉴定出影屑疑似是“控制型异能”留下的，认为他是受到异能攻击，做戏做全套的沈叙舟当即报了警，很快天鹰组便登门造访。
　　琼州市的天鹰组不同于穹隆的分组，构成远比分组复杂，人员能力也更强大。这次来的三位警员一人司武，一人司寻踪，还有一人则是研发出“影屑检测技术”的科研组警员。
　　迫于“感染”的被动触发特性，沈叙舟借着“过分哀痛无心顾及礼节”的演技避开了跟这些警员的接触。
　　也亏得他避开了，这位名为解明非的科研警员居然随身带着范围影屑检测器，后来看他拿出来时沈叙舟有种特别侥幸的感觉。他天鹰组暗线的身份并不会录入在天鹰组组员系统中，在联络人贾元宝处登记的异能则是“浮空”，这要是再爆一个被动出来可就露馅大事不好了。
　　天鹰组确认过确实是异能作祟之后，鉴于是棘手的“控制型”，为了避免可能发生的二次伤害，保护一般公民的人身安全，天鹰组决定即刻为他拔除控制，为此请了医疗组的一位警员来。
　　沈叙舟曾听莫忘说过，规识册的恩赐大全中不存在治疗型异能，所以对这位负责医疗的警员特别好奇。实际看过她的操作之后才知道，这不是“治疗”，而是“转移”，她将莫忘身上的“孢子”转移到了一只猕猴身上，就结果而言确实治愈了莫忘。
　　受害者的人身安全得以保全，接下来就是要调查这个异能的来源和追查施加者了。
　　莫忘素来深居简出，行程非常简单，近期出行的地点就“李怜婚礼”、“听弦阁”、“桃源花苑公寓”、“玲珑苑新家”、“百榜表演赛会场”这五个地方，接触过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介于还不能确定这个控制异能的施放条件，排查起来有些棘手，天鹰组决定先锁定与他有过肢体接触的人员，再根据其他可能线索做出推测排查。
　　莫忘未醒，接触者名单是沈叙舟提供的。
　　沈叙舟、何怡、何凡、李妍，四个名字每个都令人头大。不过凡事都要往好的方向看，得亏莫忘是个赫赫有名的社交恐惧症，这个名单人数是真的少。
　　沈叙舟对天鹰组救治莫忘之举感恩戴德，对这些事情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的特别具体详细，恨不得把自己脑子里的记忆掏出来播给警员看，所以警员很快采集完毕信息，着手去进一步调查。
　　异能拔除之后，莫忘的高烧过了半天就退了，医院和科研员双方都对沈叙舟保证说他很快就会醒，现在只是因为虚弱疲惫所以暂时没醒，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让他放心，看上去“半死不活”的沈叙舟才有了几分鲜活的生气，千恩万谢的表达了对施救者们的感谢之后就苦守着等他醒来。
　　等所有人离开后，莫忘卸去伪装跟沈叙舟讨论了一会儿进展。
　　现在莫忘身上的“孢子”已经名正言顺的被祛除，他无需继续表演被操控的戏码。这把火“顺理成章”的烧到李妍那边去了，有天鹰组的眼睛盯着，她顶风作案接着动歪脑筋的几率就小了很多，可以暂时撇开对她的防备，着手开始下一阶段的反击准备。
　　另一方面，莫忘瞒着沈叙舟布下的“棋局”已经成型，到了可以动子的时候，接下来的进展需要他手动操控，为此他得有时间和自由。
　　讨论结果，二人决定次日让莫忘“苏醒”，然后尽快出院回家里去。
　　然而事不遂人愿，第二日，意料之外的麻烦找上门了。
　　沈叙舟开门看到来人是谁后心思转了几转，走出病房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堵着路，道：“何夫人，您有何贵干？”
　　来人是正是何钦的生母廖雪芹。根据李怜婚礼那一面留下的印象，沈叙舟认为何怡和何凡虽然都认出莫忘的身体与何钦一模一样，但二人都已做出放手的决定所以不足为虑，唯独这个廖雪芹，她的情绪最为不稳定，对何钦的执念也最深，对莫忘来说是一个不安定的危险因素。所以，沈叙舟对她的到来格外戒备。
　　廖雪芹今日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带了五个人，就外相气势来看，二人应是从事文职工作的人，三人则像是军人。
　　她的视线难掩焦虑的一直往沈叙舟背后瞟，能瞅见门板之后似的望眼欲穿，奈何沈叙舟纹丝不动地堵着门没有一点让步的意思，她拧眉露出烦躁的神色，道：“他醒了吗？我听说他还没醒，这都六天了！这些医生都是干什么吃饭的！沈叙舟，我带了衡光国第一医院院长胡枋综胡院长，还有环宇国际恩赐控研所的摩卡多博士来，让他们给他诊疗，保准他很快就好了！”
　　衡光国是国力世界第一的大国，推崇发展利用恩赐的理念，是“消派”，与“除派”的琼玉国理念不合，两国关系一直不算太好，所以办理签证的手续相当繁琐，胡枋综能来确实不容易。环宇国际恩赐控研所则是衡光国赫赫有名的“消派”科研机构，一直在做消除代价保留异能方面的研究，与“除派”领头羊唐氏恩赐异能科研所是对家，两家常年用学术理论打嘴炮，而实际研究成果暂时是唐氏占上风。廖雪芹见不得唐昇，自是不可能去找唐氏，所以选了另一家恩赐异能界的权威。
　　这二人，厉害是真的厉害，名头说出来都响当当的，只是廖雪芹此举却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错误。
　　何家是琼玉国排行前列的大世家，走的是军政合一的路数，有军权在手，又在政府中说得上话，那么就更应该时刻摆正自己的立场，站在国家这一边。琼玉国与衡光国不对盘，与环宇国际更是理念不合，廖雪芹尤为不该请这二家，使何家落人话柄。
　　另外，琼光龙台医院是琼玉国的国家军医院，代表国家第一医疗力，她一上来就如此贬低龙台的医生也是极为不妥。毕竟龙台元帅的军衔在何家之上，这话要是传出去了，对何凡来说就是招惹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结合近期发生的事情来看，廖雪芹今日的举动透露出的问题还不止这些。
　　何家近年来，比起巩固军权政权，更加注重于发展军工和文商，出现了转型的势头，这一次与李家的联姻更是说明他们要进一步发展商业。现在当家主母还不再刻意留心立场问题……如此来看，何家未来的走势恐怕会有很大的变化。
　　沈叙舟原先就不打算跟何家有什么瓜葛，思及此，愈发想要跟他们划清界限，于是冷淡刻薄地说道：“他？哪个他？不知道夫人您说的是谁啊？”
　　廖雪芹听他意有所指，脸色不太好看黑了几分。何怡和何凡对莫忘的态度已经很明白了，她今天来原本就是瞒着他们来的。她想不明白，既然他们都认为莫忘就是何钦，为什么不把他带回去，而是放任他跟……跟个男人结婚！一次两次，都是这样！廖雪芹看着堵门的沈叙舟恨到牙根痒痒，再也掩不出厌恶和怒气，厉声道：“沈叙舟！你别给脸不要脸！”
　　她这一句出来，后边那三个汉子的架势就明显变成了蓄势待发的样子，不过沈叙舟最不怕的就是别人动粗，他好整以暇地嗤笑了一声，扬起几分痞气故意刺激她道：“怎么，想动手啊？呵呵～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走廊上监控都还亮着，要动手是不是先想一想如何善后比较好啊？还是说你们觉得何家的势力可以轻松摆平龙台医院，那刚才这话就当我没说好了。不过，我还是想请教一下您，廖女士，您今天是拿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些话的？里面这个人呢，往远了说，是我同一个户口本上的弟弟，往近了说，是我每天睡同一张床的爱人。您呢？您是他的谁，可以这样理直气壮的来插手我的家事啊？”
　　廖雪芹被他这话气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一副要厥过去的模样，被惹毛的沈叙舟却不是个会怜香惜玉心软的人，每一句话都直直往别人软肋上戳，他押低喉音道：“要不要我提醒一下您，何钦是怎么死的？”
　　廖雪芹没料到他会说出这话，心里又是震惊又是害怕，腿一软，被身后保镖扶住才没跌倒，她指着沈叙舟咬牙切齿道：“……你？！”
　　“你什么？”沈叙舟面不改色任她用目光将自己千刀万剐，学着她的模样抬起一指点向她，冷声道，“您该不是忘了吧？这事情您可是有大‘功劳’的。”
　　这话一出，廖雪芹脸上是一点血色都没了，气得浑身发抖，嗫嚅着嘴唇直抽气，引得两个专家都去看她，可她挣扎着拨开他们，恼羞成怒急红了眼尖叫道：“不用管我！给我上，今天我非得把他带走不可！！！”
　　三个汉子得令立刻上前抢门，却没想到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沈叙舟目光一凌出手就是一套狠辣连击，拳拳到肉而且卡着死角打人死穴，电光石火间三人吃了大亏，立刻反应过来这人不好对付，如临大敌卯足劲一起上，三人联手却也没讨到太多好处，两分钟后就都被沈叙舟捶趴下了。
　　沈叙舟踢滚横躺在门前的汉子，靠回门板上，抬手背蹭去唇角血渍后冲目瞪口呆的廖雪芹一笑：“只带三个就想从我这抢人，您未免太看不起我了吧。您看现在怎么办呢？要不，让这两位专家也一起上？”
　　“啧啧啧～精彩，真精彩～”
　　不等廖雪芹答话，走道那头传来了一阵慢腾腾的掌声，唐昇带着医院的一队保安上来了，乌压压占了半个走道。
　　唐昇。廖雪芹此生最恨的人。
　　廖雪芹。唐昇此生最恨的人之一。
　　冤家聚首，场面一时如火如荼，廖雪芹怪叫一声就向他扑去，被两个专家拼命拖住，她几乎癫狂的向唐昇张牙舞爪，嘴里语无伦次地哭喊着“是你害死了小钦”和“你把他还给我”，而唐昇一手插兜站的笔挺，冷冷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出令人乏味的独角戏，看倦了，打了个哈欠，道：“何夫人今天累了，你们送她回家吧。记住了，一定要寸发不伤的安全送到何家。”
　　两位专家都是识时务的人，知道这回是廖雪芹栽了，听了这话立刻拖着她离开，龙台医院的几个保安也跟着护送她去了，直到电梯门合上，她的尖叫哭嚎声仍嗡嗡环绕在耳边转了好几圈才消停。
　　唐昇支使保安抬走躺在地上的三人，跟院方代表交流过后续处理之后，走到一直候在门前的沈叙舟面前，冲他挑眉道：“哟？看不出来你还挺能打？”
　　沈叙舟不置可否的笑笑，淡声道：“你来的真是时候。”
　　“是啊，给你们俩擦屁股这活儿，我真是越干越顺手了。”唐昇口气欠扁的感慨了一句，哥俩好的勾搭着沈叙舟的肩与他一并进了病房内，一锁上门他就收起玩笑的口吻，“何家的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决。我听说他家文商半年前出了大问题，急需大笔资金周转，所以由东晟牵头做了几笔风险合约，现在合约全部未完成，将要面临巨额赔款。军工那边一批大货出了纰漏，昨天龙台的裁决文书已经下来了，解除和何氏的合作还要他们支付赔款。军工和文商两边都受了重创，何家姐弟想去找何老太要钱周转，可她认死理，说梨华亭送你就是你的了，你要与不要她都不会再动梨华亭分毫。所以呢，别说是廖雪芹了，这两天估计连何平都会来找你，都是打着要拿他去撬何老太的主意，你俩得做好心理准备。”
　　沈叙舟看他反手指着莫忘，沉思片刻，道：“是不是东晟对何家下了绊子？”
　　唐昇耸肩道：“别问我，我可是他们两家的死对头，他们告诉谁也不会告诉我啊～”
　　“是。”
　　卸去伪装坐起的莫忘这时简短的给了肯定的答复。
　　亲兄弟尚且明算账，更何况只是出于利益关系的联姻亲家。唐昇对这种商业陷阱一点也不意外，转向莫忘扬手躬身施礼做出一副执事腔调，道：“所以您打算怎么做呢？魔王大人？”
　　莫忘垂眸，淡淡道：“何家之事与我无关，无所谓救与不救。不过既然哥哥和你都希望保何氏，那顺便帮他们一把也未尝不可。”
　　听了他这番话，沈叙舟温吞吞笑着未置一词，唐昇却是一愣，道：“我希望保何氏？”
　　莫忘抬眸看向他，一双黑眸透彻澄明，目光仿若能够洞悉世事看穿人心，他淡声道：“难道不是吗。如果你不希望我救他们，何必特地来告诉我们这些事情。”
　　这或许真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唐昇想要开口反驳，话兜兜转转最后转没了踪影，因为他恍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是想保何氏的。他明明对逼死何钦的何家恨之入骨，可潜意识里却依然认为那是何钦的本家，忍不住想要替他去维护它。
　　唐昇想明白了，心里自嘲了一番后放松一笑道：“不愧是您啊。那么大人，这事情就劳烦您出手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