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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千里至此共明月(二) ...

  •   蓬莱仙山坐落于众多仙山之中,却比周围仙山高出许多。
      山顶被仙气云雾缭绕,漫山遍野都是散发着灵气的仙草,黑顶白羽的仙鹤围着山顶齐飞鸣叫。
      山顶落着许多殿宇,隐约间还能看到些许人影。山顶正上方,悬着座更大更敞亮的宫殿,被云层拖着,飘在蓬莱仙山上方。大门口挂着个牌匾,写着“松风溅雪”四个字,这便是灵修的住处。
      白藏看着这精致的装饰说了一句酸话:“啧啧,说是不问世事来闭关,其实呢,过得可比天上的神仙滋润多了。”
      灵修也不反驳,领着她就进去了。
      其实,最开始他来蓬莱时,山顶就一间竹屋,偌大的山上只他一人。
      这样的日子倒也过得舒坦。
      只是后来不知是从谁那儿传出灵修来这蓬莱是为了选徒弟,便有大把的仙家子弟慕名前来,将蓬莱围得水泄不通。
      都以为灵修是要考验弟子的毅力,才不马上就收徒,人多得几个月都不曾离去,将远离世俗喧嚣的蓬莱的草皮都要踩没了,灵修才不得已收了几个资质不错的。
      后来一来二去,又多了几个,来来回回就有十个。徒弟后来又收徒弟,让这山上陆陆续续多了百来个人。
      灵修嫌下面实在太吵,又不好赶人下山,便在山顶上化了座悬空的府邸,独自住着。除了必要的事务,弟子们也不会上来打扰。
      “你真让我住在这?”她进了殿里也不拘束,随意就坐在软榻上,偏着头问道,“就不怕哪天我法力恢复,将你这山头上的徒子徒孙都杀了?”
      “你的法力没那么容易恢复。”灵修坐到了一旁,给自己倒了杯茶,“有我在,你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一听这话,白藏的脸一下就垮下来:“堂堂天宫大殿下,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我的茶呢?”
      “你又喝不到。”灵修抿了口茶,将印着白梅的茶杯轻轻放在桌上。
      “你!”她真是很厌烦灵修这种态度,正准备生气,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笑,起身凑近抓住他的衣襟,伸出舌头在他留有水珠的唇上轻轻一舔,就着这距离道,“谁说喝不到。”
      灵修直直地愣在那,望着她的红眸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当即坐得离她远了些,手握成拳状捂着嘴巴咳了一声:“放......肆。”
      “哈哈哈,”灵犀的反应让她笑得前仰后合,“就放肆,你能奈我何?”
      灵修见她笑得忘形,叹了口气:“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白藏这才意识到,这么多年寄居在别人身上,竟连个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垂眸道,“我没有名字。”
      说到这儿,她看灵修的眼神有些不自在:“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灵修,既是你把我放出来的,不如......顺便帮我起个名字吧。”
      “叫白藏如何。”
      “白藏?为何是这个?”
      “随意想的,”灵修道,“你若不喜欢,那便换一个。”
      “就叫白藏,”她又凑过去,双手轻轻搭在他肩上,靠近灵修的耳朵,“灵修,你要记住,我的名字是你起的,是你把我放出来的。”
      “这里的房间你随意挑一间住下。”灵修起身往后院走去。
      “你住哪间?”白藏问道。
      “东边第三间。”说完灵修便没影了。
      白藏笑嘻嘻地选了东边第二间,挨着灵修的那间。
      次日一早,灵修的十个弟子都来请安,这是弟子们尊师重道每月一次雷打不动的规矩。灵修虽不赞同,但也拗不过只得应允。
      白藏坐在灵修身旁,看那些个仙界少年规规矩矩地行礼,心里突然有了个注意,便撩起一缕头发用发尖去挠灵修的脖子,索性别人都看不到她,又见灵修不以为意,愈发放肆起来。
      灵修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别闹。”
      “师尊,你说什么?”灵修的大弟子玄一问道,“可是还有何吩咐?”
      “无事,你们退下吧。”
      灵修打发了徒弟,伸手一把抓住白藏兴风作浪的手。
      “怎么,生气了?”白藏一脸期待,“堂堂天宫大殿下,就这点儿度量?”
      “我还有事,随你自己在殿中走动。”灵修松开她,“只一点,不准偷跑。”
      “你能有什么事?”
      见灵修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屋子去,怎么也喊不应。她便兴冲冲要出门,却被门口结界挡了回来。
      “灵修!”白藏跺了跺脚,心里愤愤不平。
      灵修就仗着自己现在打不过他。
      出不去大门,又进不去灵修的房间,白藏在院子里转了几圈,转头看到一旁长得正好又冒着仙气的仙草,心中走了主意。
      等灵修出来时,便看到这样一幕。:他原本整整齐齐的百草园,已然被白藏霍霍得连草根都不剩,只剩了那颗大海棠树孤零零立在那儿。
      周围取而代之的是满院子黑色曼珠沙华,而罪魁祸首正窝在花丛中小憩,那模样无比悠闲。
      “哟,舍得出来了?”白藏睁开眼睛看着他。
      “我原先的仙草呢?”灵修问道。
      “吃了。”白藏道,“不得不说,大殿下种的仙草就是不一样,用它做养料,让我这花都开得更艳丽了。你说这花,好看吗?”
      “好看。”
      白藏绝对是头一个敢将灵修种出来的无价仙草用作花肥的。
      “灵修,你放我出去!”白藏隔着台阶喊道。
      “既来了,那就也别想出去,”灵修道,“左右你的修为也没剩多少,蓬莱灵气充沛,便从今日开始修炼吧。”
      “我本就是神仙。”白藏道。
      “松风溅雪的结界除了我,没人能打开,”灵修轻飘飘地说着,“你想出去,便自己修习法术,自己出去。不然,就只有永生都困在这儿。”
      “你敢!”白藏怒了。
      “你可以试试。”
      “你就不怕我一个不高兴,将你那些上来的弟子通通杀了?”白藏威胁道。
      “你不会。”
      就这样,白藏被灵修关在蓬莱,一待就是一万年。
      这日,玄一来松风溅雪向灵修报告山上的事务。
      白藏窝在一旁的软榻上,斜倚着身子看着那师徒二人一本正经地谈话。而后她突然下地,走到灵修的书案前,轻轻吹了口气,将桌上的案卷吹得翻了几页。
      玄一见了,便道:“可是起风了,弟子还是去将窗都关上吧。”
      “不必理会,你继续说。”灵修将案卷反过来扣在桌上,厚实的封面将里面的薄纸压实,动也不动。
      “是。”玄一借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
      等到他说完,灵修才道:“这些事你做得很好。”
      “多谢师父,都是弟子分内的事。”玄一道,“也多亏了芳蕤上仙。”
      “芳蕤来蓬莱也有一万年了吧?”灵修见他提到芳蕤,便随口问了一句。
      “一万零一百六十三年。”玄一答道。
      “你记得倒是清楚。”灵修道。
      白藏听到芳蕤的名字,眼前便浮现出一个脸庞,是九重天上那个只爱穿茶色衣裳的上仙。
      想到这儿她就有些愤恨,当初怎就没掐死蓁蓁。似乎是在破沙的身体里待久了,连带着自己也见不得蓁蓁那种表里不一的。
      “师尊,你在看什么?”玄一顺着灵修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窗外的海棠树。
      “没什么。”灵修收回眼神,拿出个匣子交给他,“你回去时将这个带给芳蕤。”
      “是,师尊。”玄一接过匣子收好,刚一抬头便又看到灵修在看刚才的地方。
      分明什么都没有,除了那株还未到花期的海棠,满是绿叶的,有何可看?不过窗前挂着的风铃的声音倒是好听。只是没见有风,那风铃却唱得欢快。
      可在灵修眼中却是不同的景象,白藏站在窗边施了个法术,摇着那拳头大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看到师徒俩齐齐看过来时,冲着灵修一笑,像极了偷到葡萄吃的狐狸。
      灵修避着玄一朝着风铃施了个咒,那风铃便停下,任凭白藏怎么也不再发出声响。
      白藏试了几次无果,便也不再去管它,就朝着灵修走过来坐到他身旁,身子歪歪斜斜地靠在他身上,摆弄着自己垂下来的头发。
      “师尊......”玄一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便说。”
      “咱们殿里可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玄一小声问道。
      听到这话,白藏恨不得扑倒玄一身上,不干净的东西?小徒弟,你倒是敢说。趁着灵修不注意,白藏对着玄一使了个小法术,却在半路上被灵修截胡了。
      “你觉得什么东西敢到这里来?”灵修道。
      “那倒也是,”玄一点点头,“只是师尊为何一直往别处看?”
      “别处风景好。”灵修看了一眼“别处”,随意回了一句,“你先回去吧。”
      “是。”
      待玄一走后,灵修才道:“闹了这么久,不腻吗?”
      “别处的风景好看?”白藏手指勾住他搭在肩上的青丝,绕了两圈,“刚才难道不是在看我?”
      “忽悠小孩的话。”灵修抽出自己的发丝,“当不得真。”
      “你是说我不好看?”白藏转到他跟前,搂着他的脖子问道。
      她的脸和破沙一模一样,而破沙的容貌又和神界最美的桃兮相似,怎会不好看。
      “透过你的脸,我能看到门外面的树。”灵修道。
      还没等白藏发作,灵修便又唤了她一声:“跟我过来。”
      “不去。”
      “真不来?”
      “不来。”灵修也不强求,白藏不去,他便自顾自地进了屋,片刻捧着个匣子出来。
      “打开看看。”灵修将匣子摆在她面前。
      “怎么?刚送给芳蕤上仙一个匣子,现在又送我一个?”白藏不屑地笑了笑,“我才不稀罕。”
      “你这脾气,真是万年都不改。”灵修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白藏在松风溅雪住的这一万年,一有不如意,说话便会夹枪带棒。
      “你要是腻了,大可放我出去。”白藏道。
      “刚才那匣子是清川让我转交给芳蕤的。”灵修轻笑了一声,解释道,“你手上这个,才是我给的。”
      白藏犹犹豫豫还是打开了匣子,雕着古朴花纹的木匣子里竟装着一尊白玉雕像。
      这眉眼很是熟悉......白藏半晌才反应过来,这竟雕的是自己。
      她纵身化成一缕黑烟钻进那白玉雕像里。骤然间,光芒大作,白玉雕像化成了实实在在的人站在殿里。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白藏看着如今的自己,很是满意,“你当真不怕我跑了?”
      “你打不过我。”灵修淡淡地说。
      “这倒也是。”这是白藏第一次没因修为和灵修生气,“不过,你送我这么大的礼,我该怎么还呢?”
      “不必......还。”
      还没等灵修说完,她便一把扑过来,将灵修结结实实地压在软塌上。
      白藏趴在他胸口,拿自己的发尖去撩拨他的五官,从眉到眼再到下颚:“不如,以身相许好了。左右都是你送的身体,你一定喜欢。”说着便想去舔他的嘴角。
      “你先......起来。”灵修下意识支起身子,二人的唇瓣刚好凑在一起。
      “!”
      “?”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就着这别扭的姿势愣在原地。
      白藏先反应过来,头往后靠了靠,将二人分开,随后满是吃惊的脸上多了几分玩味,又拂下身去,舔了舔刚才触碰到的唇瓣,心道,这红艳艳的东西,竟比看到的软上许多。
      随后她冲着灵修勾了勾唇:“殿下的味道,还不错。”
      “起来。”灵修别开眼不去看她。
      白藏回味似的又舔了舔自己的嘴角,笑道:“也不是第一回了,殿下怎还是如此......羞答答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灵修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我不会放你离开。”
      “嘁,”白藏翻过身半躺在他旁边,自嘲地笑了笑,“就这么想护着外面那些人?生怕我杀了他们?”
      “你不会,为何总是呈口舌之快。”灵修道。
      “灵修,我是谁你不早知道了?万年前你们除不掉我才迫不得已将我封印,不就是怕我为祸三界。”白藏冷着脸道,“你当年不也在忘川,你还信我不会滥杀无辜?”
      “我那时并没有......”并没有想要杀了破沙除掉你。
      “有没有重要吗?”白藏道,“我依旧被封印了九万年,九万年不见天日。说到这,我倒是要感谢苍术帮我解开封印,让我重见天日。”
      “阿藏......”
      “别叫我阿藏,”白藏起身,走到门口时回头又道,“我叫白藏,还是你起。”
      灵修看着渐远的人,叹了口气。
      他将白藏带来蓬莱,养在身边这么些年,还是没能让她放下。
      也是,未受他人苦,便没资格说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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