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奈何》西遇了無

26、昨夜星辰昨夜风（一）

　　破沙被轮回之境里的气流托着悬在半空中，四周都是荒芜的。之前弥漫在她四周的黑红之气又窜了出来，将她包裹其中，额头上隐约出现了一抹红光，转瞬即逝。
　　顷刻之间，仙体整个化成一缕红烟，沿着轮回之境飘到人间，附在了凡间临海江州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身上。
　　夜里一片漆黑，唯独一幢宅子灯火通明。
　　“生了，生了，夫人生了！”丫鬟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听见屋内孩子“哇哇”的啼哭，屋外男人交握的双手终于脱了力，紧绷着的弦也松动了。
　　“夫人如何了？”男人抓住一个正端着水盆从里面出来的丫鬟问道。
　　“夫人累得很，已睡过去了，夫人没事，老爷您放心吧。”丫鬟笑着将盆里的污水泼出去，又接过另一个手里的干净水盆进去了。
　　“老爷，夫人生了个女娃娃。”稳婆擦干净手出来回话，“母女平安。”
　　“好，好，”男子喜上眉梢，对着黑得连颗星星都找不到的天空，双手合十作了三个揖，嘴里念念有词，“我秦重终于有女儿了。”
　　秦家喜得千金，秦重感天谢地，在城里施粥步药三日，整个秦府都张灯结彩地庆贺着，好不热闹。
　　“夫人。”秦重握着秦夫人的手，脸上的笑容藏也藏不住。
　　“老爷，孩子你可看了？”秦夫人笑着，声音有些虚弱。
　　她嫁给秦重十年，才得这么一个女儿。
　　“看了，看了，那眉眼像极了夫人，好看得紧。”秦重道。
　　“咱们女儿还没起名字，老爷给起一个。”秦夫人道。
　　“就叫桑榆吧。”秦重自女儿出生后，便高兴得整夜整夜睡不着，一直琢磨要起个什么名字，后来看到桑榆非晚四个字，觉得甚是好听，便起名秦桑榆。
　　一年之后，秦桑榆一周岁的抓周礼上，秦重遍请好友，秦府上下好不热闹。
　　“秦兄。”一位和秦重差不多年纪，器宇轩昂的男人走过来，身旁还跟着个十来岁的男孩儿。
　　“边兄。”秦重忙过去抓住他的肩，重重地拍了两下，又瞧着一旁的小孩儿道，“北固长得愈发像你了”
　　“北固，快问你秦伯伯好。”边城道。
　　“秦伯伯好。”边北固向着秦重问了声好。
　　“日子过得可真快，这一晃北固都十一岁了。”秦重笑道。
　　“是啊。”
　　寒暄了一阵，抓周礼开始了。
　　乳娘抱着这个粉嫩粉嫩的小娃娃从后面出来，放在一张摆满了各种东西的席子上。
　　“这小娃娃长得可真好看。”
　　“是啊是啊。”
　　“看看她要抓什么。”
　　秦桑榆在席子上爬来爬去，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住。
　　刚开始，秦桑榆在一把小刀前停住，拿在手中把玩了片刻后又丢掉继续爬着，最后都要爬出席子，然后一把抱住站在外面的边北固的腿，嘴里喃喃道：“抱，抱抱。”
　　“哈哈哈。”众人见边北固手足无措的表情，都忍不住笑了。
　　“父亲。”边北固有些为难。
　　“抱抱，抱抱。”秦桑榆刚学会说话，吐字都不清楚，之前也都是向着她爹娘撒娇。
　　“北固，你就抱抱她吧。”秦重笑道。
　　边北固迟疑了下，弯腰抱起秦桑榆。秦桑榆一下便笑了，粉嘟嘟的小脸儿软绵绵的，小手搂着边北固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乱蹭。
　　周礼结束之后，边城将秦重拉到旁处。
　　秦重也猜想到了什么：“边兄，从前的事就当是玩笑话吧。”
　　“秦兄这说得是哪里话，当初既就说好了，那便不会变。”边城道。
　　“话虽如此，可毕竟桑桑如今才一岁，北固已然十一岁，”秦重心中愧疚，“等到桑桑长大，怕是要耽误了北固。”
　　“当初这门亲事是纤芸同你家夫人定下的，”边城的眼中多了些忧思，“纤芸虽已不在，但这总归是她的心愿。”
　　秦重听了叹了口气，他和边城是多年的好友，当初边北固刚出生时秦夫人和边夫人便约定，若是将来秦夫人生下女儿，是一定要嫁到边家的。
　　这本该是件高兴事，只是后来边夫人身子不好去了，秦夫人也是久久不孕，到了如今才生下秦桑榆。
　　“边兄既如此说，我定然是答应的。”秦重道。
　　边家是忠烈世家，又和秦家交情匪浅，能够嫁到边家，也是秦桑榆的好归宿。
　　“父亲。”正当两人谈话之际，边北固出现了。
　　“北固？”边城道，“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是。”
　　“北固，毕竟桑桑还小，若你......”秦重有些担心。
　　“既是父亲和秦伯伯的安排，北固自然听从。”边北固道。
　　不知为何，秦桑榆越长大身子就越孱弱，喂了多少药材都不见好。多说几句话便会咳嗽，怎也找不出病因。
　　后来大夫告诉秦重，让秦桑榆跟着练一些拳脚强身健体，说不定会对她的病有所帮助。秦重只能试了试，但也是治标不治本，秦桑榆的身子还很是孱弱。
　　十年后，秦桑榆十一岁，边北固二十一岁。
　　“北固来啦，”秦重笑盈盈地说，“桑桑在院子里等你。”
　　“阿北，你来啦。”秦桑榆正在花园里扑蝴蝶，一见到边北固便扑了上去，抱着边北固的腰不撒手，此时的秦桑榆只能到边北固的腰。
　　“要叫哥哥。”边北固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才不要，叫阿北好听。”秦桑榆的头在边北固腰上拱了拱，“阿北，听说城里有灯会，你是来接我去看的吗？”
　　“是啊。”边北固笑了笑。
　　“那我们快走吧。”说着秦桑榆便要拉着边北固往外走。
　　“等等，灯会要等天黑了再去。”边北固将她拉了回来，“先吃晚饭。”
　　“不想吃。”秦桑榆嘟了嘟嘴。
　　“为何不想吃饭？”边北固问道。
　　“吃了饭便要吃药，”秦桑榆道，“我不想吃药。”
　　“我陪你吃饭，吃不吃？”边北固一笑，好看极了。
　　“嗯......好吧。”秦桑榆妥协。
　　饭桌上，秦重看秦桑榆吃得香，很是开心。
　　“北固，多亏你来了桑桑才肯吃饭。”秦夫人边说边给秦桑榆夹了块儿她爱吃的菜。
　　“往后要好好吃饭。”边北固又给秦桑榆盛了碗汤。
　　饭后，丫鬟端来了秦桑榆每日都要喝的药，秦桑榆瘪了瘪嘴，不太情愿喝。
　　“桑桑乖，把药喝了。”秦重劝着。
　　“爹爹，我不想喝药，”秦桑榆皱着眉头，“反正也好不了。”
　　“桑桑。”秦夫人也劝着，作为母亲，谁愿意自己的女儿是个药罐子。
　　“听话，把药喝了。”边北固将药端到秦桑榆面前，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递到秦桑榆嘴边。
　　秦桑榆还是张嘴喝了下去，喝完药，秦夫人连忙将早就备好的蜜饯拿给她。
　　“阿北，我们出门吧。”秦桑榆拉着边北固的衣角。
　　“好。”
　　“桑桑，街上人多，记得跟紧北固。”秦重嘱咐道。
　　“秦伯伯放心，我会照看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