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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眼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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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班有独享一层的特权。
宋枝简和李丁零踏上这一层的时候,静的出奇,明明是课间,却没有一个人出来放松。
这一点和她们班的氛围倒是有点不一样。
她们班向来是该学学,该玩玩。
二十二班的两个小姑娘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宋枝简在门外。
李丁零风风火火推开门进去。先往班里扫了一圈,还没扫到周准就先被赵孟斯喊了名。
班里静悄悄的,赵孟斯的一声大叫打扰到了旁边专注做自己事情的人,导致旁人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他挠挠头,察觉到了自己的行为不太妥当,好声好气的对人道歉。
在赵孟斯和别人赔礼道歉还没来得及追出去的间隙,李丁零赶紧逃离了现场,她、她是真的不知道赵孟斯考到了十五班……
她惊慌失措,抓着宋枝简,“枝枝我先溜了,你叫准子哥去武大壮办公室吧,事情有点复杂,等回来我再跟你解释。”
李丁零的动作急如闪电快如风,留下宋枝简独自在十五班门口凌乱。
宋枝简:活久见。
微不可耐地叹了一声气,宋枝简轻敲了门,然后推开探过头去。
真的挺神奇的,这么多人里,她一眼就看到了周准。
周准在倒数第三排,高挺的鼻梁上架了个金丝边眼镜,坐的端正。宋枝简觉着戴眼镜的周准很好看,原本斯斯文文的男孩戴上眼镜,竟意外的有点斯文败类的感觉。
“同学,帮忙叫下你们班的周准。”宋枝简探头,手叩在桌子上,敲着那个离门近的同学的桌子。
周准在十五班算是一个很敏感的存在。周准本人——校长外甥、一中希望、理科第一,像是在高高的神坛上。
好多学生卯足了劲儿想把他拉下去。
宋枝简的话和宋枝简的人在班里引发了一阵细碎的讨论。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就算是十五班的学生也不例外。班里瞬间炸开一片。
“诶,那好像是宋枝简!”
“什么?我女神?真的假的,胖子你不会在骗我吧!昨天的事还没找你算账,今天还来?要撒谎的话等着我用一千张试卷叠的大炮炸你!”
“真的真的。你看。”
“**,还真是!我女神好美,我真的太爱她了,不行不行,我要晕过去了。”
“晕也没用,人家是来找周准的。”
作为一中响当当的人物,宋枝简同样也拥有姓名。因为长相和性格,被全校大多数男同学所关注着。
周准的同桌是个女生,叫吴含秀。梳着齐肩短发,带着黑色眼镜,脸上有点小雀斑,看起来有点死板,她用手肘戳了戳周准,语气里酸不溜秋,“二十二班的大美女找你。”
周准有点纳闷,二十二班的大美女?
他抬头往门边看,才发现是宋枝简。这样想了想,又觉得合情合理——宋枝简确实是大美女。
因为宋枝简主动来找他,周准有点激动,明明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硬撑着做出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他起身从座位上离开,在众人的目视中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
同学们的眼神里流露出嫉妒。男生羡慕周准,女生羡慕宋枝简。
周准离开的时候特意带上了门。他一只手揣在兜里,另一只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露出一个自认为够帅气的表情拽拽的走到宋枝简面前,看着比他矮半头的小姑娘问:“有什么事吗?”
宋枝简近距离看着周准,心里想,果然离近看更有斯文败类的感觉了。接着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近视了?”
周准出来的匆忙又慌张,忘记摘下了眼镜,“有一点。只偶尔戴一下,怎么?很丑。”
他发现自己有点在意宋枝简的看法。
宋枝简摇摇头,“不丑,很好看。”
周准知道自己长得好,夸赞的话听过不少,但从宋枝简嘴里说出来的他明显更爱听一点,他努力抑制住自己荡漾的笑,“咳咳”了两声,又问:“找我什么事?”
宋枝简顿了顿,开口,“我从你们数学老师那里路过,他让我喊你过去。”
周准听完突然有点不高兴了,愣了愣神。原来,不是宋枝简要找他啊……
“走吧。”宋枝简说。
到楼梯口的时候宋枝简准备往上走回自己的班级,周准准备往下走去办公室。
周准愣住,喊宋枝简,“你去哪里?办公室不在楼上。”
宋枝简点头,露出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我知道啊,我回自己班级。”
周准惊愕,“你不跟我一起?”
宋枝简疑惑的歪头,“为什么跟你一起?你不认识路?”
周准心情复杂,事情的发展好像和他想的有点不一样。他大脑快速地运转着,立马叫宋枝简停下,“等等……”
宋枝简顿住。
听到周准的声音中带着一点颤儿,“我不认识路,能领我过去吗?”
周准无地自容,想扇自己两巴掌,明明有这么多理由,他为什么偏偏选了这个?搞得他像个傻瓜一样,连去办公室的路都要装作不认识。
他想,宋枝简会不会以为他是个傻的?
“行!我带你去。”宋枝简从楼梯上下来。
而且宋枝简并没有像周准想的那样觉着他是个傻的。
她甚至觉得周准刚刚的样子有点可爱。
有点软软的,糯糯的,惊讶的样子像只失足落水的小鸭子,她欣喜于周准在她面前露出了旁人所不知道的一面。
宋枝简很喜欢这种感觉——帮助别人,不,或许是帮助周准。
他那一点轻弱的颤音瞬间击中了宋枝简的心,让宋枝简想起了曾经十四岁的她和十五岁的周准相处的那一段日子。
宋枝简认为,当初周准就是用这种带着颤颤的音击中了她的心。
——
宋枝简这个人吧,看事情看的很透彻。
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两者区分的很开。
宋枝简知道自己有点冷淡,很难被捂热。
也许是小时候被埋怨惯了,所以现在不太擅长应付笼络人情的场面,遇事喜欢置身事外。
她爸爸是家中独子,是爷爷奶奶一连生了五个女儿才得来的唯一儿子。爷爷奶奶很疼爱爸爸,把所有好东西都留给爸爸,一直到爸爸娶妻生子。
爸爸和妈妈是大学同学,在一次比赛上一见钟情,经历异地恋、异国恋,最后终于修成正果。
一切都按照预想发展,爸爸妈妈过得很幸福。
直到宋妈妈生了宋枝简……
爷爷奶奶兴高采烈的冲到产房,看到襁褓里是个女孩,立马变了脸色。一张臭脸从头顶到尾,从始至终都没看小宋枝简一眼。
护士看不惯了,插嘴说:“您二老知足吧,这孩子是我工作到现在十多年来,看到的刚生下来模样最周正的一个。要我说,女孩男孩都一样!现在什么时代了还重男轻女!”
爷爷奶奶愤怒,露出尖酸刻薄的嘴脸,“啊啊啊,你懂什么?断了我们家的香火你能负责的了吗?”
奶奶去伺候妈妈的月子。
还没等出月子奶奶就开始找事,旁敲侧击明讽暗讽嘲弄妈妈没生出男孩,一直催着宋妈妈要二胎。
在软磨硬泡下,爸爸妈妈终于动了二胎的念头。
知道有了二胎的后,爷爷奶奶可积极了,到处联系着测男女,一听说是二胎是女孩,立即就叫打掉。
不愿意打掉,他们就动手脚,叫妈妈摔了一跤,致使滑胎。之后又假惺惺的跑过去安慰说:“没了就没了,下一个更好。”
纸包不住火。
妈妈还是发现爷爷奶奶背着她做的这些事了。说什么都不愿意,拼了命的要和爸爸离婚。爸爸是个强硬的人,登时和爷爷奶奶大吵了一架,拿着断绝亲情关系去威胁,叫他们给妈妈道歉。
事情最后处理的也算妥当,爸爸与家中的关系勉强维持,不过说什么都不让爷爷奶奶去接触妈妈了。
就这样平静的过了几年,可爷爷奶奶还是不死心。
主动提出看孙女,实则想从孙女身上下手,趁爸爸不在身边时撺掇宋枝简,要她和妈妈要弟弟。
宋枝简对面前所谓的爷爷奶奶并不是多熟悉,回答说:“这是妈妈的自由,与我无关。”
她想这个问题应该直接问妈妈,而不是撺掇着她。
宋枝简不是喜欢闹脾气的孩子,不会向妈妈闹着索求东西。
爷爷奶奶看拿不成商量,气急败坏,大手一推,嚷嚷,“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和你妈妈是一样的货色。我们家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坏事才摊上你们这孬种!”
止不住地埋怨,“你要是个男孩我们家也用不着遭这么大的罪!都怨你们娘俩,搞得一团乱不说,还差点要儿子和我们断绝关系。”
这两位老人面目狰狞的样子深深刻在宋枝简心里,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她梦里以怪物的模样出现。
即便她年纪还小,却也知道那两位老人说的都不是什么好话。为了不增加爸爸妈妈的困扰,她一直都没有告诉第二个人。
爸爸以为爷爷奶奶是改过自新抛弃过去的思想,认为这也许是一个可以修补关系的好方法,于是经常把宋枝简送过去和他们相处。
殊不知,换来的是更恶劣的对待。
语言的力量太大了,那刺耳的话就像刀子一样插在人的心里。
先前宋枝简有点委屈,后来听多了也就麻木了。她对此感到悲哀,为什么偏偏女人对女人的恶意这么大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歌:MOM
天空是蔚蓝色,窗外有千纸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