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实》綺丹

2、第二章

　　关于魔尊立后之事就这么暂且被重楼给硬是压下，多日无人敢再提起。

　　毕竟，没有人胆敢尝试再度惹火重楼的后果；光是那日的情景就足够让一个勇猛威武的猛将也不禁吓软了腿，更是因为许久不见重楼如此暴戾残忍的模样……总之大家都还想安分的活命过日。

　　然而，有些事不公开讲，不代表不会在暗地里流传。

　　“妳听说了吗？主上前一阵子在大殿之上大发雷霆，当场灭了曹判牛魔大人。”

　　“拜托，这件这么惊人的事情，放眼魔界望去没人会不知道吧？”

　　皇宫后院小径隐密处，就见两名属于后宫的侍女偷偷躲在这里小声的嚼舌根，不时稍微抬起头来张望一下生怕被人察觉。

　　“嘘，小声点，当心被主上察觉你我是活不过的。”惊慌的抬手掩住同伴的嘴。“这阵子主上的脾气很差，阴晴不定说不准何时会再发作。”

　　“不过主上明明向来是冷漠，除了军事、政务上的事情以外，很少有事能够惹来反应的…怎么这次不过向来例行的逼婚却惹得主上如此大怒？”

　　“我说妳，怎么这点事情都看不透其中缘由啊？”有些厌恶的瞪了同伴一眼，想不透怎么这么愚笨。

　　“对不起，我才入宫不过五年。”惭愧的低下头。

　　翻了翻白眼，润了润喉开始教育起这位新来的同伴：“入宫不过五年，不过相信妳一定见过慕容公子吧？”

　　“嗯。”顺从的点点头。“他的身上有一股仙魔缠绕却又不大清晰的味道，魔界里没遇过。还有他的容貌，真的就像是仙人那般少见，充满慈悲却又淡漠……说真的我没见过这样的魔。”

　　“笨蛋，”没好气的轻敲了同伴的头以示责备。“慕容公子是真的仙人，由人类修炼而成的飞仙。”

　　“啊！”小声轻呼。“为什么魔界里会有飞仙？”

　　“嘘！”斥责同伴的太大声。“他是仙人，不过现在是主上的伴侣。”

　　“咦？”

　　“慕容公子是主上交换过『誓言之刻踊的对象。虽然慕容公子不常待在魔界，但是侍奉主上及后宫的人都该知道，慕容公子隐约已经成为后宫的正主。”小心的张望了下四周确定无人。“现下妳也该知道了，往后别再这么漫不经心，当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紧张的捂住嘴小声问道。“既然主上已经有了慕容公子，『誓言之刻』也不会再出现在其他人身上，为什么还会变成这样的事态？”

　　虽然入宫不过五年，可关于高贵魔界贵族那唯一的誓言终生伴侣的传闻还是多少有听闻过的。

　　“唉，刻印归刻印，但毕竟慕容公子是男的，无法为主上留下后嗣。”顿了下，紧接着更是压低了声音。“主上是我界魔族千百年来难得一见的英才…虽说魔是以力量的强大来决定胜负，但没有人想失去主上这明主；虽说魔千百年凝聚修炼而化成，所以无父无母…可妳也该明白那是指上古拥有强大力量的神魔而言。现今魔界人口哪个不是通过繁衍而来？”

　　“所以说，那些大人们才这么想主上留下子嗣？”总算也有点开窍了。

　　“没想到，主上竟是如此的大发雷霆哪……”叹气。“可惜了慕容公子，不然我也想侍奉主上的后裔，小太子哪一定也是个风流种！”不住赞叹道。

　　“嗳，若主上真的立后生下小太子，我也想要侍奉太子。”兴奋道。

　　“想得美哩！八字都还没一撇妳想什么呢，小蹄子。”笑骂道。

　　只见两名侍女秘谈就这么结束，接着嬉闹了起来。

　　却没注意到，那不远处的拂柳轻扬曳动，一抹投射在草绿上淡淡的影子悄然褪隐，离去。

　　走着与原先相反的路径，步伐却显得有些凌乱；如霜雪般炫白的发丝不住随轻扬而吹起的微风飞舞，丝丝向身后飘去，少许的欺打在那有如芙蓉般天仙的脸孔上，眼眸却是默默的投视在地上，有些别人无法窥见的慌乱与心烦。

　　没想到刚从人界回来没多久，魔界近日却发生了这般事……紫英不禁黯然。

　　一直都没提过，但却是心知肚明。

　　如此违逆伦常、逆天而行之事，本来就不该期待会被谅解；在其他魔界中人的眼里，他慕容紫英是个卑劣下贱的人类吧？更别提是相斥逆的飞仙了。

　　况且男人基本上都是很期待自己的后代吧？不管是任何种族。

　　或许因为自己是个弃儿，所以从来没有想过、也没有思考过，会想要留下自己的后代…但重楼不同：在魔界里，重楼是备受瞩目与期待的明主，会被期待有后裔是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这却是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和他相处在一起，忘记了时光、忘记了其他不该被视为理所当然的事，忘记他们之间不会有未来小生命的出现可能。两个男人之间怎么可能会产下后代？紫英不禁一阵神伤。

　　看来，一直下意识想要逃离忽视的问题，终究却还是不可避免，该来的还是会来。

　　下意识的抚上，那胸膛上靠近心脏处，有一种苦涩、隐约的钝痛，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喉头酸甜却又略阻，整个人彷佛浑身的痛苦都在吶喊着要一涌而出似的疼，让人难以忍受。

　　垂摆在身侧的左手无意识的悄然握紧，紫英的双眼恍然迷蒙望视着远方池水山林。心，是清明的。

　　…是已经到不得不如此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