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实》綺丹

18、第十八章

　　突如其来的异样让重楼不禁松手，放开了怀中的人。

　　“……紫英？”

　　望著重楼那惊疑不定的表情如此明显，紫英明白事已至此无法再隐瞒了。

　　“重楼，请你听我说，”紫英歛下双眸，下意识紧握住双手那有些紧张而不住冒汗的手心。“我…我怀了你的孩子。”

　　终於说出口了。

　　紫英感觉心脏如今正悄然紧缩，不敢去窥看那血瞳眼神中所显现的意念……害怕在那双眼眸中看见，他将无法接受的情绪。

　　紫英闭上了双眼，为著即将到来的结果心底竟有些许感到恐惧…紫英他害怕，重楼不会想要这个小孩。

　　终究是，如此逆天悖德而孕育的逆行生命……要人怎麽相信？

　　“……”

　　为什麽？为什麽重楼你都不说话？紫英纳闷。

　　偷偷睁眼觑了一下，却为重楼的反应紫英惊愕张大双眼———

　　彷佛全身僵直似地动也不动，重楼双眼错愕似的张大、太过於震惊所以那好看的薄唇如今微张……脸色苍白似的彷佛血色全速褪去，看起来好不狰狞。

　　瞬间那缓缓流动於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都在刹那间静止沉静不动。恍若时间也随著静止了似的，两人之间视线灼灼地彼此注视著对方，却一时之间找不到开口的话语，只能沉默已对。

　　缓缓地，重楼伸出手摸上了紫英那被巧妙遮掩、肉眼看不大确切的腹部…那里，隐隐约约传来生命的波动，虽然微小娇弱却是鲜明而真实的存在著，证实了紫英所言不虚。

　　此刻重楼的内心百感交集，千言万语犹说不尽；怎能料想得到，昔日一别，再见情人却已不复当初？男人生子，如此惊异怪诞之事如今此刻却是鲜明而真实地在自己眼前发生，叫自己怎能冷静自持？

　　不禁哑了声音。“…我的…孩子？”

　　望著眼前向来总是张狂著骄傲睥睨一切的不世魔尊，如今此刻倒也显现出前所未见的脆弱，只因为眼前的不可置信……紫英不禁感到眼眶悄然泛红，却是强自压抑住。

　　“嗯。”

　　“这孩子，是我为你而生的。”缓慢而沈重地，紫英一字一句道。

　　望著紫英坚定的眼神，重楼感受到那内心难以言喻的激盪、惊讶，还有———

　　猛然伸手拉过眼前的情人揣入怀里，重楼彷佛要藉著紧紧收手不放的拥抱，才能确认这个真实、才能宣泄，这突如其来让他快要不知如何是好的情绪。

　　紧拥著情人及怀中的珍宝，重楼只觉得激狂的喜悦快要淹没自己……甚至是更胜於昔日与能够在武艺上一较高下的对手对战时的那种快意。

　　怎样才能诉说，其实他比谁都还要高兴，期待这个孩子的奇迹？此生只要拥有怀中的人就以足矣，原先是不复奢望拥有子嗣的；殊知，现下却如此轻易达成了不可能想望的事：这孩子、现下紫英肚里的孩子，有他重楼和慕容紫英的血统、是他们的骨肉啊！

　　紧紧抱著紫英的强壮臂膀，此刻却能感受到明显的剧烈颤抖，传递著无言的情感。

　　紫英知道，这是重楼他难以自制的喜悦、难以压抑的情绪，全都毫不保留地在他的面前显现了出来。

　　就连他慕容紫英应该也从未见过的情绪……

　　紫英静静地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回抱住了紧紧怀抱著自己却身驱不住传来剧烈颤抖的男人。

　　让他甘愿改变自己，心甘情愿为他孕育子嗣的男人。

　　他爱他，竟是如此的深爱。

　　待重楼发泄过自己那激烈满怀的情绪後，整个人也显得冷静了下来。

　　“这孩子……怎麽有的？”重楼想起了整个事情的核心所在，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

　　听见重楼的问语紫英不禁一愣，也跟著想起了全部的所有来龙去脉。

　　“我……”不禁犹豫，究竟该不该说出事实。

　　正犹自犹豫考虑中，冷不防地突然被重楼转过身子背对著他。正要疑惑出口，重楼那双比自己还要大的厚实手掌却覆上了自己的小腹。

　　“重、重楼……？”被如此亲腻地对待，紫英不禁双颊羞红。

　　重楼没有回答。轻柔包覆住紫英的小腹的双手运起了法术，一道红光慢慢地从腹中晕透出来，细小似乎微弱但却是粼粼闪耀著……紫英转头回望著发现重楼闭上了双眼，似乎正在会精聚神探查著。

　　时间漫长缓缓流动，紫英想阻止重楼却又怕反伤了他，只得乖乖偎在重楼的怀里动也不动；所幸，一刻钟後重楼收起了咒术，双手撤回。

　　“重楼？”静默了半天，重楼却一动也不动的，让紫英不禁纳闷。

　　正想伸手握住他的手，却反被重楼强硬地抓住肩头，被强迫对上那双殷红如血的赤瞳。

　　“笨蛋！”重楼愤怒地大吼出声。“竟然这麽乾脆地就放了一半的血……你到底脑子是怎麽想的？！”

　　紫英一怔，不一会儿便明白了重楼的话语之意。

　　他明白了……透过方才的咒术，重楼一定是明白了所有事情经过的来龙去脉。

　　“重楼……”

　　“你……这是何故。”重楼叹道，语气间充满了浓情不舍。

　　也许，就差这麽一步，此生再也无缘见到。

　　一想到这里，重楼不禁环手将眼前的人给紧紧拥住，生怕就此消失了般。

　　紫英却是不语，默默将重楼紧紧搂著自己的双手给松开；往前迈了三步，背对著重楼。

　　“紫英你……”

　　“这件事是我自己决定的…我不想让你为难。”紫英叹气道。“重楼，我们终究是仙魔殊途…虽然现下神界不追究我们，不代表没有人会说什麽。”

　　转过身来直视著眼前那倔强的血瞳，紫英一字一句道：“我明白这阵子魔界多方纷扰皆因我而起。我是个异端，既不成魔却是仙质，又拥有你的魔力刻印……在魔界一直都是个尴尬的存在。”

　　“哼！”重楼眸中精光大盛。“有谁敢说本尊的不是？你就是慕容紫英、我想要的唯一……”向前走近紫英，伸手将紫英强行拥入怀中。“不必管别人怎麽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另立誓言。我要的，向来就只有这朵清姿脱俗的霜莲…我只要有你慕容紫英便已足矣。”

　　虽然早在先前就已经明白，如今听到重楼这麽说紫英还是忍不住，悄然闭上双眼更加拥紧了这个温暖的怀抱。

　　这个，如今他唯一拥有的亲人……

　　以後，会有另一个家人，联系他俩血缘关系的孩子。

　　被派遣前往冥界的使者，几天後回到神界。

　　大殿之上，众多神官武将齐聚列位，以高坐大殿之上的玉帝为首，身旁另有凤銮西王母娘娘。使者独自站在红毯的中央，弯腰躬身禀报。

　　“禀告玉帝及王母娘娘，小臣走了一趟冥界，请求狱府判官查询生死簿与轮回台近日的纪录，都查无相关连的可能性纪录。”

　　此话一出，立即引起哗然。

　　要知道，天上星宿皆与神界息息相关；若不是星君本命星便是有缘之人得道，凡人生前广结善缘、抑或是成就了於人界不为人所遗忘的，可使人们永远流传下去的那些故事…举凡星宿，皆拥有神格，与神界有所牵连。

　　这星的诞生，代表了这寰宇天地之间产生了一个拥有神力之人的可能性。

　　“人界…没有……”

　　大殿之上，众神一时皆沈默不语。

　　“紫薇星君求见。”

　　突然间大殿之外传来一声高呼，竟是星君紫薇请求入内。